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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那些言语 正伴着缝纫机的“隆隆”声唱“这个女人不寻常”的妈妈蓦地听到一阵石破天惊的尖嚎，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看到的又是同一番光景，跟狼来了似的，炮制了好几次了，屡教不改，顽固得让人头疼。 不得不交待一下，这尖嚎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发出来的。这大清早的出院子，看到大铁门上结的那一层毛绒绒的霜花晶莹剔透，忍不住就伸出舌尖舔了，这一舔，可坏了，把舌头粘铁门上冻上去了，连哭带叫就嚎上了。妈妈出来后看到的就是我硬拔下来的舌尖上渗出的一小滴血珠，劈头挨一耳光，“死性不改，粘几次了，告诉你大冬天的不能舔铁门就是不听，傻啊你？” 傻啊？能怪我吗？那霜花看上去跟梦中的棉花糖一样松软啊，不想尝的才傻呢…… 每年冬天的严寒都挡不住我们这帮小家伙出外寻趣的脚步，瞅点时间溜个空子，告诉大人要上厕所，就一溜烟地没影儿了，不到晚上九点，甭想让我们上那排火热的土炕睡觉。尽管冻得小三儿鼻涕过河。哧溜一声，连冷空气吸进去，“咕咚”一声咽下后就是老长时间的咳嗽。小毛嗷嗷地骂：“你个没出息货，不能回家擤干净再出来？瞧你嘴唇上头都紫得快破皮了，真恶心，不要你了……” 不要，能不要么？说得轻巧，这冰花璀璨的世界里，缺了哪个小孩都反射不出全七彩的光芒来，一群小孩放羊似地奔跑在冰花世界里，让风揪揪，一冬下来，小小孩就可以长成黑黑红红的大小孩了。 两手插在笨笨的黑棉裤口袋里，隔一会掏出来放嘴跟前吸吸溜溜地呵几口气，边呵着还边两条腿分前后在磨得死滑溜的黑脸儿冰上打出溜。一个不小心失了重心，好结实的马趴，那叫一疼哟。谁叫前两天妈妈刚给做的棉手套因为玩冰玩得湿嗒嗒，现在烤在火炉边呢。还让人烦恼的是，这棉袄袖子又短了，出去一趟，手脖子冻得跟水晶萝卜似的。才拆洗了不到一个月的棉袄又小了，大人骂骂咧咧再重新找块不同花色的布给接上，“死孩子不长心眼光长个子……” 瞧，房檐下当当啷啷挂着那排冰溜子，太阳一照，不同方向站着，看到的是不同的颜色，七彩似的，又漂亮又诱人，晃得眼都睁不开，眯着眼瞧半天，越瞧越馋。蹦个高，够不着，再蹦高，还是够不着，不知从哪拖拉出一根长木棍，一阵乱敲，齐活了，地上捡冰溜的小小孩撅起腚来，还露着光屁股蛋呢，老人说得好，小孩腚，不怕冻，嘻嘻。最长的冰溜子有半米多，照例得孝敬去够冰溜子的老大啊。 溜子砸下来了，这下都乐了，把两只手都缩回袖筒里，用胳膊抱住冰溜子一阵猛啃。咬一口，不行咬不动，太硬了，再咬，只咬下一点碎末末，那哪成，眼睛急切地四下里一阵搜寻，有了，那边有块大石头，抱起冰溜子退远几步，猛地往石头上一砸。得，这下糟了，碎是碎了，有几点碎冰尖飞小强脸上，硬给划破皮了，立马放声嚎开了。这晕蛋，一嚎大人出来这冰溜子就吃不成了，快住嘴吧。又没流出血，最大这块给你不成？ 还带着泪花呢，拿起来冰溜子在棉衣裤上一蹭管他干净脏呢，冰块早进嘴里了。冰得舌头发麻牙关直往肚里送凉气，刚哭过鼻子还不透气儿，逮个空张开含着冰块的口，仰起头呼出几口气，再吸进几口气，急了还喷个鼻涕泡出来。这下好了，周围笑得跟开了锅的粥一样，东倒西歪你推我挤的。切，谁笑谁？这大冬天的，谁吃冰溜子不这样？ 我比别人优越的是，一出大门就有口水井，挑水的人过几天就得用铁条镩一下快冻住的井口，头一层镩下来的不能吃，那上面全是土灰，直到镩到里面雪白瓷实得跟玉似的那层才好。你以为谁想吃就能吃到啊？可得巴结我，巴结好了才允许他捡几块，巴结不好，旁边有几个小看家狗儿边啃冰边小鹜鹰似的看得可尽责了。 吃够了吧，吃够回家到火炉边烤烤去，脚快麻了，前胸和衣袖又湿了。抱住炉筒子，看着一股股蒸气腾空而上，跟捡了元宝似的傻乐不止，又是劈头一耳光，“让你这样糟践东西！那棉袄烤不烂你心难受？” 挨打谁开心啊，得，再走吧。 出来也不想吃冰了，又想出一个好办法，从那井里镩出来的冰块中找方方正正的，吐口唾沫，赶快垫在棉鞋后跟上。瞧，俺也有高根鞋了，摇摇晃晃走几步，一跤不稳又一马趴，别价笑呀。这回谁都不笑，一帮屁孩都急吼吼低头乱窜着找方方正正的冰块做高根鞋呢，摔了跤也是无尚光荣的，谁叫俺是首发明者呢？ 闹够了，累了，回家吧，大人正出去给玻璃穿棉衣——上棉窗帘。要不夜里的寒气会冻死你，傻子都知道玻璃隔风不隔寒呢。趁着玻璃窗上的冰花还没受热化掉，赶快再来玩一会。 看那窗花冻得漂亮不，有森林，有大山，有飞鸟，还有云彩，美得比三儿家那本彩色画书上画的可漂亮多了。看够了咋办？有办法，小手握拳，横着往玻璃窗上一摁，隔三四十秒拿下来，再用尾指在前头点五个点，齐活了，活脱脱一只婴儿的小脚印，胖乎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横七竖八地印上两三块玻璃的脚印，不想印了，就整个把五官贴玻璃上，冻得麻丝丝的，隔一会拿下来，鼻尖都白了，看那玻璃窗上的嘴唇印是两排的，鼻子印是个小圆球，真不赖啊，呵呵。 这边还在玩得蛮起劲，那边妈妈斥喝着叫吃饭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接着玩，反正有整个冬天呢…… 文中图片来自于网络 该文作者1972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定居于山东。 【本期幕后】 策划：王丹 编辑：王丹 校对：小超 你见过很美很美的冰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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