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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李云彪 钱串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也许是他的父母亲苦日子过得多了，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有钱，能过上好光景，于是，起了这么个名字。 钱串子和我同岁，那年我上小学一年级了，可他没上，仍然当队里的小猪倌。 钱串子父亲是解放初期从山西迁到我们村的。钱串子家七口人，成分不好，比我们家还穷。他父亲牙齿白生生的，是个特别爱干净、爱打扮的人。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戴的帽子有棱有角，还喜欢戴白线手套。他经常说洋话（不着边际的话），抬杠有一手。最大的缺点是懒惰，见了营生愁得要命，农业社那会儿赶车、跟车是苦轻活，队长就让他学跟车、赶车，当了车倌。 钱串子母亲瘦小，有眼疾，干不了硬劳动。这样，钱串子家里特别穷苦就不足为奇了。 钱串子穿的衣服非常破烂，留着马鬃头，没有帽子，没有鞋穿，老是赤着脚走，赤着脚玩。当了三四年小猪倌也是赤脚，手里扬着鞭子，赶着猪，跑前跑后，勤勤恳恳，是个好猪倌。 直到我上四年级他才上小学一年级。也许是开始父母想让他放猪挣钱，后来又觉得放猪成不了钱串子，就让他念书了。 不管是放猪还是念书，我们都跟钱串子在一起玩耍、干活，很快乐。 掏雀、捉迷藏、割羊尾巴、打岗……常常玩得“废寝忘食”，摸着黑回家。拔猪菜、搂柴、拾粪是小孩子常干的活。冬天，我们和钱串子相跟上到村东头的坝底拾牛粪。每天早上，饲养员大爷把牛赶到井边，饮了水，放牛大爷就把牛赶到坝下晒太阳。我们一伙就在牛的旁边玩耍、晒阳暖暖、等待牛粪。钱串子有的时候赤着脚，牛一屙下，他就跑上去踩牛粪玩，能暖和一会儿。 钱串子念到四年级家里就不让他念了，回村里参加劳动挣口粮钱。这时，钱串子已经是十四五的人了，后来，队里让他放牲口，当了马倌。 有一年放暑假，队长二叔照顾我，让我和钱串子放牲口。刚跟上钱串子放牲口，给人家打下手，钱串子骑着马，威风凛凛，一会儿跑，一会儿走，牲口不敢乱跑。我不会骑马，就跟在后面做个样子。后来，钱串子让我学骑马，给我挑了一匹皮一点的老红马。他把我扶上去，让我不要怕，递给我缰绳，我骑上马，屁股底下光溜溜、热乎乎的，总觉得要往下掉。这时，牲口都跑开了，我骑的老红马也跟着跑，我怎么喊怎么拽都不听，钱串子喊着，让我两腿夹紧，身体向前倾，拽紧缰绳。马还是跑，我吓得浑身是汗，两腿发软，马越跑越快，心越来越慌，我终于骑不住了，摔了下来。幸亏，我这人有福，没事。 经过这次锻炼，我有了些经验，胆子大了起来。第二天，我自己独立骑上了马，赶着牲口。牲口群有马、牛、驴、骡子，习性各不相同，马、驴、骡往往走在前面，牛在后面。要想让它们走在一起，就得控制住领头的马。钱串子在前面盯着，我在后面赶着。慢慢的，我胆子越来越大，和钱串子换了角色，我也敢快马盯住领头马了。到后来，我竟然撒开缰绳追赶脱群的马骡，老红马四蹄腾空向前飞奔我都嫌慢，还要快马加鞭！有时候，我和钱串子还比赛快慢，不相上下。 假期结束了，我已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马倌，和钱串子的感情也加深了。将要离开的那天，钱串子显得有些郁闷，低着头不说话，我的心情也很复杂，又想和他放马，又想念书。彼此都恋恋不舍。 和钱串子在一起放马，让我度过了一个快乐难忘的暑假。 大集体解散以后，钱串子也没有马放了，种了几年地就去山西打工了，干的活非常危险，是在煤矿打炮眼、放炮，常有事故发生。过年时才能回家。 钱串子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相了好几家都没成。后来有一家姑娘相中了，订了婚，不到一年人家嫌给不上财礼退了婚。 那时候，大龄家穷的年轻人正时兴从四川领媳妇，钱串子就跟着一个同乡（四川女婿）领回一个四川媳妇。媳妇个子有点小，长得很好看。钱串子就领着妻子去山西下窑，过的日子很苦，风险大，下窑的人常有被打死的闷死的。 由于山西煤矿事故多，国家下决心关闭了大批私家煤矿。钱串子不得已领着妻儿去包头打工。钱串子一无资金，二没手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给人家干活，勉强维持生活，供两个孩子上学。钱串子再苦也要让孩子们上学，绝不能让他们走自己的路。孩子争气，学习成绩在班里、学校名列前茅。钱串子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钱串子为了孩子、为了家庭没明没夜地打拼着，正当他沉浸在快乐幸福之中时，突然觉得身体有点不适，家里人让他去医院检查，他总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谁知病魔一天天在靠近，终于有一天，钱串子病倒了，去医院一查，胃癌晚期！ 钱串子就这么带着希望，带着遗憾走了。 上天为什么这么残酷无情？毁灭了钱串子的希望，扼杀了他的美好人生？他才50岁呀！ 50岁，是一个奋斗的年龄，50岁，是一个拼搏的时光。钱串子还没来得及 享受收获就止于中途。 钱串子终究没有成为钱串子...... 图片来自于网络 该文作者曾为内蒙古察右中旗第四中学教师，现居呼和浩特市。 【本期幕后】 策划：王丹 编辑：王丹 校对：敏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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