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良好的成长,以及优良的工作作风和奉献精神,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与我们家庭教育的熏陶以及大哥自身的素养是分不开的。
1988年10月25日,对大哥一家以及我们这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个灰暗的日子。这天是大嫂的分娩期。本来前几天,大哥已经和旗医院妇产科最好的医生打好了招呼,请人家到时给予关照。不料,大嫂分娩的前一天,大哥接到单位通知,需要去金盆下乡。大哥当时很犹豫,但最终,在公与私的面前,他选择了下乡。大嫂生孩子的事,只能由我们双方亲人来关照。难以预料的是,大嫂分娩时遇到了难产,而大哥提前联系好的医生正巧休班,当时没有手机。那一刻,我们根本无法和大哥取得联系,而大哥也不知道我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在岗的医生和护士没有较好的接生技术,加之当时医疗条件差,结果孩子错过了最佳出生的时间,最后为了保住大人的性命,只能用仪器将婴儿吸出来。据说,出生后的婴儿,头颅完全变了形。
几天以后,大哥下乡回来,看到母子平安很欣慰。孩子在渐渐地长大,可我们越来越发现这孩子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不仅行迟语慢,而且眼神也极其异常,这让我们全家感到恐慌和担忧。特别是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却连说话行走都很困难。为此,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去全国知名的专科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孩子大脑因严重缺氧而导致一部分脑细胞死亡。追溯根源,断定就是在出生时缺氧所致。大哥因工作忙急匆匆返回了单位,只留下大嫂一人陪护孩子住院观察治疗,历时一月,未见一点儿效果,大嫂不甘心地领着儿子,带着遗憾返回老家。那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啊,但面对这一事实,大哥无可奈何,反而那惶惶不安的心沉静了许多。
现在,侄子已经三十多了,依然不能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上学,工作,娶妻生子,连基本的生活也难以自理。起初,大哥每每下班回家面对儿子,就痛彻心扉,感觉太对不起儿子了。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哥完全适应了,也接受了。但只要看到儿子和同龄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看到人家的孩子有妻有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大哥就会心如刀绞,悲痛欲绝。有时他无法逃避,只能借酒浇愁。可以说,大哥不喝则已,一喝必醉,他已经适应了醉酒的感受,什么也不去想,不去面对。
侄子成为了大哥永远的心病,成了我们家族放不下的包袱。大哥曾经酒后和我谈到孩子以后的事,他不敢预测未来会是怎样的结果。他违心地对我说,为了不让孩子遭罪,他宁可希望孩子的生命结束在大哥之前,或者在大哥走得时候一同带着侄子离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哭得很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
但大哥也并没有为此而过多地去抱怨,他只能认命,因为他要面对的还有家庭,还有年迈的父母以及他钟爱的事业。
说到工作,多少年来,大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是下乡,便是出差,早出晚归,加班加点,连节假日、双休日都很少有。顾了大家就必然要放弃小家。
父亲退休后一直和大哥生活在一起。大哥因工作忙,只能把家里的一切都托付给大嫂。父亲患有肺心病,心脏供血严重不足,导致心力衰竭。在父亲病情加重期间,我们都不在身边,大哥目睹父亲的病痛,多想陪伴父亲走出去看看,但他总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后来,大哥找机会陪父亲去乌盟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医生要求父亲必须住院治疗。父亲知道大哥工作忙,如果陪护父亲住院,就会耽误许多工作。于是父亲找了理由硬是不住,非得回家自己养。为此,父亲也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最终,父亲因病情加重而离开我们,父亲至死都放心不下大哥和他的孙子。
父亲去世的那个晚上,大哥正在单位加班。他接了大嫂电话就急速往家里赶,此时父亲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大哥不肯放弃,他执意背着父亲去医院抢救,医院离大哥家大约有两千米,大哥背着父亲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父亲,浑身酥软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但大哥拼命坚持着。来到医院,医生告诉大哥父亲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大哥这才恍然大悟,他捶胸顿足,一阵嚎啕大哭。他骂自己是个不孝之子,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