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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滩(下)

 察右中旗人故事 2020-12-10

本文作者:李建平


南滩(上)

夏季的早晨我更喜欢到南滩去。太阳露出了头,缓缓地升起。霞光染红了树林,空气清凉而明朗,沁人心脾;喜鹊和乌鸦在树上叫着飞来飞去,巨大的鸟巢高高在上;嫩绿的草像珍珠一样发出闪闪的光彩,不时有金黄色的蒲公英花闪现……这一切都似乎等待着你。

油菜花开得正旺,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种十字花科的作物几乎大江南北都适宜种植,许多小蜜蜂落在花蕊上辛勤地采集花粉,中秋节前收获,冬季榨油,浓郁的香味和微苦带辣味是菜籽油的特点。因其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炸麻花、炸油饼、炸年糕、制作月饼、调凉菜,菜籽油被做成许多塞上美味。黍子是古老的作物,古代叫稷,五谷之一,古代以稷为百谷之长,因此帝王奉祀为谷神,社稷中社为土地神,社稷坛设于王宫之右,与设于王宫之左的宗庙相对,前者代表安全的生存空间,后者代表稳定的食物来源,是国家的根本所在,人民安身立命之必需。黍子去皮后就是黄米,可以做成糕吃,素糕简约,油炸糕略高贵,是后大滩招待客人和过年过节的美食之一,更是红白事宴必备的主食。南滩是沙质壤土地,出产的黄米最好吃,做出的黄米糕金灿灿的,外酥脆而内软和,入口欲吞,吃了耐饥。许多人慕名而来,用白面换黄米面吃。

滩里种的最多的庄稼是马铃薯,我们叫山药、土豆,此时正开着蓝白色的花儿,形成高原一景。土豆和莜麦都是高寒作物,马铃薯本出于南美安第斯高山,印第安人食用之,喜欢凉爽的气候。南滩沙质土壤最适合土豆生长,出的土豆淀粉含量高,吃来又沙又面,也是我们一年四季桌子上不可缺少的蔬菜,可以防止消化不良,减肥,抗衰老。在滩地里就火烧土豆,趁热剥着吃,不亚于烤红薯。土豆和莜面是最亲密的伴侣,此外,土豆炖粉条、土豆炖羊肉炖猪肉、炒土豆丝、凉拌土豆丝、土豆丝馅饼包子、土豆泥都是我们本土喜欢的吃法。至于薯条和薯片那是外来吃法。

胡麻,就是亚麻,胡地的芝麻,盛夏时开蓝紫色小花,一片片的胡麻地,让人想起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胡麻种子为棕黄色,形状和芝麻一样,胡麻油也叫胡油,是一种优于菜籽油的油料,在高原之上估计是最好的食用油。胡麻含油量非常高,但是产量比较低,所以种植者较少。胡油无论是炒菜、炸干货,还是打油饼、做月饼、做糕点、调个小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货色。胡麻秸秆可以编织布料,榨油后的残渣叫麻糁,用来喂牲口,当然没有口粮时人也可以吃的。我家第一块责任田就是在南滩,种的小麦,紧靠水井,东西走向。秋天戴着母亲用旧布块缝补的手套帮着拔麦子,一开始是慢慢地掰豁子拔半垄,后来才拔上两垄、三垄乃至六垄,开始了记忆中的田间劳动。有人认为春小麦生长日期短,麦子发粘不好吃,此言差矣。后大滩的春小麦过去都是靠天吃饭,春种夏锄秋收,顶多浇点水,上点猪粪羊粪鸡粪,麦子长得既细又矮,稀稀拉拉的,秋风一刮就随风起伏。虽然此地春小麦产量不高,但是此种面粉蒸的馒头白生生沙楞楞的,特别可爱,入口咬来劲道十足有嚼头,咀嚼几口麦芽香甜、沁人心脾,放几天就会变成干馍馍,孩子们抢着吃。小麦可以做成各种面食,擀饼吃、包水饺、做面筋和面皮最好。小麦麸皮用大葱放油炒来别具风味,值得一试。

荞麦是一种生长期更短的作物,既怕高温又忌霜冻。红根根绿叶叶,三棱棱种子开白花,招蜂惹蝶来酿蜜。荞麦最简单的吃法是煮粥吃,荞面拿糕也是懒汉做法,荞面加水入锅边加热边搅拌即可,荞面面条、饸烙、凉粉都是小饭店的快餐。莜麦一般种在贫瘠的旱地,莜麦的历史和吃法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有许多写莜麦的文章,有一篇《也向世人说莜面》写的比较经典,也有学长写《莜麦赋》的,水平都很高,把这个高寒粗粮雅化了很多,南滩是水浇地,一般不种莜面,这里姑且不谈。晋蒙地区有谚语:“三十里的莜面,四十里的糕,二十里的荞麦面饿断腰。”说的是荞面不耐饥饿,顶不下来,但是这三种粗粮都是低脂食品,是三高人群最好的选择,黄米糕、荞面、莜面、小麦面和各种米类倒替着吃,保证百吃而不腻,再加上土豆、胡油和菜籽油,这就是最好的餐饮方式。

走过之前种过的自留地和现在的两块小地,途经一口大井,远处有三口大井和几口深水井。从井圪蛋上下来,又上去旧渠圪塄,沙奶奶草和沙枣树早已经不见,雾柳红柳树林丛也不见了。过去亮红晌午的时候在村里经常听到巨大的土牛声音,人们都说好像就是从此地发出来的,是一种天籁之音,大自然的奥妙无处不在,引人入胜,期待揭开真实面目,这个夏天的确没有听到。此外玉米地和红萝卜地也不少。

田间小道和防风林下也是热闹非凡。粉红色的喇叭花缠绕着嫰绿的沙蓬和粘蓬,青蒿和黄蒿比较高大,会把你的裤脚染成黄绿色,粘然草和苍耳子也会跟你走遍天涯。苍耳林中过,满身蹇细钩,蒲公英顶着金色的小伞遍地都是,开白花的野韭菜和开粉色花的扎蒙花、沙葱花隐约在草丛中,灰灰菜和灰雚菜不仅是好猪草,还可以为羹为粗粮为药,马齿苋红根伏地而生,俗名不死草,止痢疾止泻,苦菜早就开花了,未开之前是绝佳的蔬菜,人们用来凉拌和包水饺,漫坡遍野的针茅细细的针刺也会跟着你,草木犀稀稀落落出现在潮湿的地方,开着小黄花……附近草地上有牧羊的男子,田野里也有拔草喂羊的妇女,西边的乡道上小汽车不时驶过。脚底下踩着野草和沙沙的沙土声,明净的阳光照耀下,每一粒小小的沙子都熠熠生辉,甚至于偶尔还可以发现一颗颗玛瑙石。草密的地方尽管放心地坐下来,因为很少有虫子和蚂蚁,沙土地是最干净的,太阳也已经升起,露水早已经没有了。

有词《高阳台》为证:水阔山长,边塞大漠,纷飞白雪炊烟。年月如流,天边鸿雁年年。寒风渐远春光现,待花开、满地红嫣。睡无眠,且盼莺归,好放筝鸢。经年涉世皆缘数,续前因后果,自古依然。最怕闲愁,脉脉叙与谁言?无情岁月谁人记,取一瓢、弱水三千。释前怀,撇下凡心,与共婵娟!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1970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在定居于山东。

【本期幕后】

策划:敏敏

编辑:楚楚

校对: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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