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天我聊吴冠中的时候是想说，无论干啥事，终极标准是美不美，并不是思想或意识形态。（原文链接） 最简单的一件事就是，在任何意识形态下，骂人都是不美的。 可是，现在网络上形成了骂人之风，并由主流宣传媒体主骂。结果是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骚。 1 从艺术风格上看，吴冠中追求的是唯美现实主义+乡土主义。 正是因为乡土主义的制约，吴冠中的作品在国际市场上价值不如他的同学赵无极。当然，国际化就不是吴冠中的追求，如果他追求国际化，当年就不会离开国际艺术中心巴黎。这也就是吴冠中所说的“我负丹青”，同时他也讲“丹青负我”，中国画的丹青笔墨使吴冠中拘泥于对乡土的表达，无法走上赵无极的自由主义之路。 其实，这也是吴冠中的可爱之外，真实而有温度，不像赵无极那样冷冰冰。 我在文稿里放了两个人的作品，吴冠中的作品永远那么有烟火气，而赵无极的却永远是冷冰冰。 可以说，吴冠中回国这么多年，虽然受到了很多来自政治的打压，但他也接受了打压者的思想，那就是艺术为人民服务，这一点与他追求的乡土主义刚好契合。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社会现象。 比如说，回到家里的狱警身上会呈现出很多罪犯的品行，而刑满释放的罪犯身上会带有警察的行事作风。 这也是所有艺术家都选择巴黎的原因，因为巴黎只属于自由。美国人的自由主义并不来自英国，而是法国，连代表美国精神的自由女神像都是法国送的。 艺术为人民服务错不错呢？当然不错，但艺术有更高的境界——艺术服务于自由的灵魂，或者说艺术是引导灵魂走上自由之路的灯塔。 因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自由的，或者都应该是异想天开的，也就是庄子所说的鲲鹏之志。 在这种自由不伤害其他人利益的时候，就不应该受到限制。但在社会的发展中，因为人性的自私和贪婪，灵魂自由往往会受到来自人为的禁锢，比如宗教、政治。而艺术是突破禁锢的捷径，因为付出的代价最小，不会死人，这就是西方的文艺复兴之路。文艺复兴突破了西方的宗教禁忌，带来了宗教改革、思想解放，由此引发了欧洲的科技革命、工业革命，使人类进入现代社会。 2 人人的灵魂思想都应该是异想天开的，这是事实，每个人的脑袋天天都会乱想，但中国人基本都不认同这种说法。 当年我们反封建儒家思想就是想把人的自由思想解放出来，后面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的灵魂思想又进入了新的禁锢。 非常有意思的是新的禁锢在发展过程中开始批判反传统主义，这在国画、中医这样的典型传统文化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当年吴冠中被批斗的主要原因是他搞形式主义，形式主义是唯美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形式上都不美还怎么能说是美，这也是吴冠中说徐悲鸿的名作《愚公移山》很丑的原因。 吴冠中在技法上也是反传统的，就是他的画强调西方绘画的点、线、面构成。也就是他所说的“风筝不断线”。点、线、面不是传统中国画的追求，中国画，特别是宋之后的文人画追求的是笔墨技法。笔分提、按、顿、挫、中锋、偏锋，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 但是，吴冠中说，笔墨技法再重要，不表现美还是丑。比如说，八大山人的画，笔墨技法炉火纯青，但还是不美。我在文稿里放了一张朱耷的画，大家可以看一下。吴冠中的意思是，就是这样的审美误导，让中国人不知道什么是美。 由此，吴冠中给自己定了另一个艺术信条，叫做“笔墨等于零”。 这就要命了，这等于你说中医的望、闻、问、切是扯淡，那还不让人骂死啊，当时吴冠中就生活在这样的境遇之中。 一面是官方说他搞形式主义，不讲正能量。其实吴冠中的“笔墨等于零”是反形式主义，只不过他不讲主旋律，没画李可染的《祖国山河一片红》、齐白石的《祖国万岁》罢了。 另一面是民间说他反传统，忘了祖宗。而吴冠中回国，正是想把国画艺术向前推进一步，这才是把祖宗留下的东西发扬光大。 现在无论是网络上，还是民间都存在这样的两派力量，不管你说什么，只要进步一点，你都会被骂成狗，所以吴冠中在回忆录中感叹“丹青负我”！ 其实，吴冠中并没有像赵无极那样走出思想禁锢，因为他生活的环境不允许。 去年，吴冠中的《狮子林》拍了14,375.00万元，算是对老先生去世后的认可。 赵无极的《无题》在2019香港春拍拍了1.15966亿港元，赵老先生还活着。 有人说，赵无极的东西有啥好，没啥好，你可以随便想，给你自由。那我们现在看吴冠中的《狮子林》有啥好呢？也是你可以随便想。 这就是艺术——让灵魂走上自由之路。 而美是什么呢？美是自由，多少年轻人在穿戴上和父母发生争执，表面看是美不美的问题，而本质是自不自由的问题。 有人说，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你是觉得不重要，但有人觉得重要，要不然就没有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了。 3 为什么又聊吴冠中呢？ 因为有网友问我：吴老对艺术的理解，属于传统中国式的审美，老杨说是现代派，可否再做一文解释？ 上面就是做的解释，当然我的解释有点把大家往“斜路”上带的意思。 吴冠中的艺术观来自荷兰抽象派画家蒙德里安，蒙德里安是谁并不重要，我们也不用说，可以先看看蒙德里安的两幅画。 一幅是他的代表作《百老汇爵士乐》，另一幅叫《水平的树》。 你看《百老汇爵士乐》会想到啥呢——格布。他的作品直接就抽象成红、白、黄、蓝色的格子。我们今天的审美，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现代艺术审美的影响。这个抽象图案，大到建筑外立面，小到T恤、手机壳，都在用。 看了《水平的树》你大概没啥感觉，但你回过头再去看吴冠中的《狮子林》又有啥感觉呢？这两幅画样式的花布有没有呢？当然有，全世界都认可。 因为它触动了不同文化背景人的神经，你可以说不叫美，但可以叫时尚。 这里我们就要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水墨中国风的服饰没有全球流行呢？ 因为别人看不懂里面笔墨元素的含义，所以吴冠中说“笔墨等于零”。因为它还不够抽象，无法让人展开自由想象。 这里就有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到底活在抽象里，还是具象里，答案是我们活在抽象里。 中国古代的丝绸之所以受西方人喜欢，因为西方人还没有抽象出中国古代丝绸上的那些更抽象的花纹。 所以文化想走出去，就要放弃独有元素的意义，接受共同能理解元素的意义，比如自由的价值观。什么样的意义大家都能接受呢？没意义，没意义约束就自由。 不过自由思想被关太久了之后会产生一种相反的效应，反刍出一种自封式的审美，京巴、小脚现象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笼子里的鸟关久了会笑话外面的鸟儿，你看他们自己东飞西跑地寻食有多辛苦啊？还要躲避其他天敌的捕食，好可怜啊？哪有个笼子、有个主人好。 这种心态会变成社会形态，那就是我们，还有我们的老大哥苏联或现在的俄罗斯。 面对这次的疫情，这种心态被强化，我们天天笑话笼子外的鸟，他们在一天天地死去。 这种心态也影响中国人欣赏抽象派绘画，有人说，通过吴冠中可以看懂蒙德里安。 我们看看吴冠中的代表作《双燕》，看看里面有没有蒙德里安《百老汇爵士乐》和《水平的树》的印记。
吴冠中就是画中的一只燕子，另一只是他的老伴朱碧琴。 我们总是觉得抽象艺术很高深，需要懂很多理念才能看。其实，它是最直接的艺术，就是直击人的审美本能。让儿童痴迷的万花筒，就是一种抽象美。上古人类在陶器上画的彩色花纹，也是一种抽象美。 抽象所表达的是灵魂的自由飞翔！ 把笼子里的鸟放出去和原来"笼子里的鸟笑话的鸟"去竞争是什么结果呢？ 所以，我们更喜欢有个笼子，有个主人。 这就是英国说让全国人都感染一遍的阴谋诡计，坏得很！ 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公众号里多放几篇我觉得有意思的文章，不是我的原创，与大家分享。 今天公号的第二篇文章是《欧洲真的衰落了吗？》来自“得到”APP的《邵恒头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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