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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凌随笔:捎东西

 亚凌的文字作坊 2020-12-14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渭南市作协副主席。数十篇散文、小小说被选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模拟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作品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首届谢璞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短篇小说)优秀奖”等奖项。】


听来的事,只是喜欢用第一人称讲述。

捎东西

张亚凌

巷子里有个在西安工作的大哥,为人很是厚道。每次回老家,总有人托他捎东西给西安的亲人。

二十年前,他自个开车回来,便有更多的人让他捎更多的东西。一大捆葱,一包袱弹好的棉花,一桶纯菜籽油,甚至一袋自家磨的面粉。最夸张的一次,是后备箱装满了,后座放满了,连副驾驶上下都堆满了,俨然一辆超载小货车。

他没在跟前时,大家偶尔也会提起让他帮忙捎东西的事。

“有车哩,简单,抬个腿,踩个油门的事。”

说得轻巧,好像做起来也是轻而易举。我很不喜欢听他们嚼舌头,不说滴水不提涌泉,至少得有点谢意吧。

对那位大哥,我是充满好感的。他是我们巷子里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吃公家粮,又没一点架子。最最重要的是,大哥来我家时说,凌娃要考到西安的大学,哥到车站接你,送你到学校。听得我心里甜滋滋的,考大学的动力一下子变得极为简单——为了大哥的接和送!

88年,我真的考进西安的一所大学,接到通知书后,欢天喜地地从大哥的家里要来联系的地址,写了一封信。大哥真的到车站来接我跟父亲,事实上有校车接新生,我们还是跟着大哥哥走了。大哥帮我办理了手续,又带我们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了饭,最后带父亲离开。

其间有次他接我去他家吃饭,来回路上坐车倒车,用了三个钟头。可能是为了消除我的拘谨缓解气氛吧,他还给我说谁家的谁在哪里,谁家的谁在哪里。我脑子里冒出的想法竟然是:他每次哪里是捎东西,是为了别人一点东西,自己一次次走从老家到省城那么远的路程。

若干年后,我也在西安工作了。西安更大了,去个不太远的地儿,开着车遇到路堵,有时接近两个钟头。也就是那个时候,常常就想起他给乡人们捎东捎西的事。

逢年过节在一起聚聚时,大伙儿少不了说起在外的人。

“家里吃不完,在外面掏钱买人家的不合算。”会算计的女人们说。

“源娃一个车,方便了多少人?”比大哥稍微年长一点的人说,话语里能听出谢意。

“又不用腿跑,车轱辘转,多远的路都是牙长一点。”想象最丰富的恰恰是村里最闲散的人。

以为车在烧水?以为所有人的时间都多得没处打发?

就是因为他们老是理所当然地让大哥捎东西,我有点不喜欢村里人了。以为西安就是村子这么大?以为送个东西就像饭后散步?以为谁都有饭后几个钟头散步的时间?东郊到西郊绝不是从村东踱步到村西那么近,不管远近就让人捎一捆葱都不如专门买十捆送过去。

又是多年后,有人找我帮着写篇文章,当我听到她说“对你就是提笔写几个字的事”时,又想到了大哥捎东西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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