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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一书|百年棘心

 向度文化 2020-12-17
撰稿:项丽敏

“多少时候,没有到菜圃里去了,我们种的扁豆,应当成熟了罢?”康立在凉台的栏边,眼望那络满了荒青老翠的菜畦,有意无意地说着。
谁也不曾想到暑假前随意种的扁豆了,经康一提,我恍然记起,“我们去看看,如果熟了,便采撷些来煮吃,好吗?”康点头,我便到厨房里拿了一只小竹篮,和康走下石阶,一直到园的北头。
因无人治理的缘故,菜畦里长满了杂草,有些还是带刺的蒺藜,扁豆牵藤时我们曾替它搭了柴枝做的架子,后来藤蔓重了,将架压倒,它便在乱草和蒺藜里开花,并且结满离离的豆荚。
折下一枝豆荚,细细赏玩,造物者真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呵!它不但对于鲜红的苹果,娇艳的樱桃,绛衣冰肌的荔枝,着意渲染,便是这小小一片豆荚,也不肯掉以轻心的。你看这豆荚的颜色,是怎样的可爱,寻常只知豆荚的颜色是绿的,谁知这绿色也大有深浅,荚之上端是浓绿,渐融化为淡青,更抹一层薄紫,便觉润泽如玉,鲜明如宝石。

百年棘心|项丽敏


很多年前就读过她,一次偶然的遇见,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是落日熔金的傍晚,我独坐在湖滩的一块石头上,面向湖水,手里捧着一本《近代名家散文集》,集子里的每篇文章都附有作者简介,在一篇名为《收获》的散文下读到这样一段话——“苏雪林,原名苏梅,字雪林,笔名绿漪。安徽省太平县岭下村(今属黄山市永丰乡)人,1897年出生,曾留学法国,现居台湾。”我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呼吸紧促——苏雪林是永丰乡的人么,而永丰乡就在太平湖边啊,这么说,在我生活的地方竟出过一位作家,这实在是了不起的事。我急于把我的发现与人分享,匆匆回到宿舍,将书伸到另两位同事面前,有些口吃地说,“知道吗,这个作家,苏雪林,是我们这里的人哦……”那两位同事正在织毛衣,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失落的,她们对我激动的事毫不在意。
  

屈指算了一下,苏雪林已近百岁,她还在世吗?还住在台湾吗?永丰那个地方还有她的亲人吗?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在当时,我周围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大约两年后,我第二次遇到了苏雪林的文字——在书店买得一本《苏雪林自传》。得到书时欣喜若狂,奔回家,举书对父亲说,知道么,这个作家是我们这里的人呐。父亲接过书去,啧啧感叹,真是啊,是永丰乡的人,永丰乡在解放前有个地主叫苏百万,可能就是苏雪林的家族。
  

自传是苏雪林八十多岁时写的,书里有她的成长过程、留学经历、在台湾的治学生活,婚恋方面极少涉及。一个作家的自传若是避开了情爱,便寡淡了颜色与滋味,是不能令饥饿的读者满足的。一个作家的情史很多时候比作品更叫人关注。我渴望能够读到她的小说,我知道很多作家会把自己的身世输送到小说中,借着那个虚构的人物来表达刻骨的情感。可惜的是我买不到她的小说,书店里没有她的作品集,而与她同时期的作家——丁玲、沈从文、冰心、徐志摩……他们的作品集是随处可见的。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那本《苏雪林自传》在读过之后,便被一位同事借去,辗转几手不知去向,令我扼腕痛惜了很长时间。
  

1998年,突然的一天,苏雪林的名字像礼花一样在夜空绽放开来,本地的电视、广播、报纸、街头巷尾,处处能闻听苏雪林的名字,与之所附的词汇是“文坛宿将”、“著作等身”、“荣归故里”,原来,她是要从台湾回来探亲了。
  

终于见到了她,在电视上,我和父亲近距离的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个已被媒体白热化了的老人,怀抱着鲜花,在众人的拥簇中,在纷至沓来的话筒前,沉默地坐在轮椅里。她的头发全白了,是尊贵的银白,她的面容是典型的祖母形象,却没有笑容,有些呆滞,在一双殷勤的手伸到她胸前替她整理披肩时,她蹙眉,不耐地避了一下,这个表情瞬间击中了我,仿佛窥到了她内心脆弱的真相——她太老了啊,百岁老人,如何能应付得了这样的俗世喧哗。
  

她被轿夫抬着上了黄山——她在豪华游艇上坐着游了太平湖——她回了永丰岭下村,在老家的房子里(据说是她新婚时住过的房子)过了夜——她流了泪,因为想到从前的时光——她拥抱了住在村子里的老妪们——她祭了祖,用乡音喃喃念叨,妈妈,我回来了。
  

我每日在电视机前关注着她在大陆的行程,直到她返台,但我不再与人谈论她,她已经不属于我了,当她被大众拥有时,她就远离了我的私人情感。书店里又进了一批《苏雪林自传》,码在显眼的地方,我的目光在书脊上抚摸了一阵,没有再买。
  

1999年,苏雪林的名字再次盛如礼花,她已经去世了,骨灰将运回故里安葬。这一次的返乡仍然有隆重的仪式,有鲜花和爆竹,只不过此时喧哗无需她的回应,她已归于永生寂静,除了留存在世的文字,她不需要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也就是这一年我读到了她的作品集,集子里有她的自传体小说《棘心》,书信体散文《鸽儿的通信》,笔记体散文《绿天》、《我们的秋天》,以及对五四时期众多作家的评论。我连着读了两个白天一个黑夜,潜入她的文字,在她对家乡景物的描写里感受着贴心的亲切,是啊,是那样的,她所描写的正是我所熟悉的——“我们在岭头上便望见了我们的家,白粉的照墙,黑漆的大门,四面绿树环绕,房子像浸在绿海中间。”;“几番秋雨过后,溪水涨了几篙,早凋的梧楸飞尽了翠叶,金黄色的晓霞从树丫树隙里泻入溪中,泼靛的波面便泛出彩虹似的光。”;“九华山影浸在银灰的幽辉里,澹白到成为一片雾光,远远望去几乎疑心是水晶叠成的。”我用笔在这一段段的话下划出横线,感觉她回到了我的私人情感,她又属于我了。
  

苏雪林的情爱在《棘心》中果然有着细腻的书写。这本书是二十世纪初一个中国女性留学生涯的真实记录,也是一个旧式女子脱胎换骨成新式女子的心路历程。
  

苏雪林和张宝龄自幼便由家庭做主订了婚,他们两家是世交,算得上门当户对。若是苏雪林如她父母所期,读完省立女子师范后便和张宝龄完婚,当个小学教员,做个收心敛性的妻子,应当会有不错的家庭生活。只是苏雪林强烈的求学欲使她成了父母的叛逆,她拒婚,私自报名赴法国留学的考试,直到考取后才告诉父亲。可贵的是,父母在这个时候没有再阻止她求学的心,同意她将婚期延迟。和同时代的女性相比,苏雪林是幸运的,她的每一步虽然都有着与旧式家庭的抗争,但她的亲人们最终以爱迁就了她,成全了她。
  

我不能不想到另一个女子,那个比苏雪林还小十多岁的黑龙江女子——萧红。萧红的境遇可谓悲惨,与封建家庭的抗争,使萧红的求学之路没有经济支援而陷于困顿,被迫停学返家,然后是一系列的不幸遭遇——怀孕、被遗弃、频临绝境……萧红与苏雪林的成长背景有相同之处,却因各自家庭不同的态度而有了不同的命运。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萧红的娘亲早逝,缺失了母爱恩宠的萧红,流离失所也就在所难免。在《棘心》中,苏雪林笔墨用情最深的人就是母亲。“棘是一种难以生长的植物,棘木初生为棘心,世人多以人子思亲之心为棘心那样稚弱,需要靠慈母的养育才能成长,故称人子思亲之心为棘心。”然而慈母之爱有时又是这样矛盾,一边全力支援着她在外求学,一边又痛苦地召唤着她回到身边。苏雪林的心中更是矛盾重重,对母亲的爱即依赖又渴望挣脱,“母亲每次写信劝我回国,我回信却动不动宣布我要留学十年。十年!在慈母听来,真是刺心的一剑。后来听见大姊说:母亲每次接着我的信便要失望流泪,一连难受几日。后来我愈弄愈不像了。为了我的婚姻问题,我几次写信和家庭大闹,所说教母亲伤心的话确也很多。”
  

留法时期的苏雪林是一个精神处于焦灼中的“问题青年”。对故国,对家乡,对母亲,对未婚夫张宝龄,以及对后来皈依的天主教,她的情感都是纠结着的,一面抗拒,一面又热烈地怀慕。这些其实都缘于东西方文化、新旧文明的差异在她身上冲撞的原因。她思想的根基属于东方,格守着传统的道德观念,有着深重的家国情结,而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和异邦的文明又像空气一样,包围着她,洗涤着她,令她无所适从。“这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代,旧的早已宣告破产,新的还待建立。我们摸索,索巡,颠踬,奔突,心里呼喊着光明,脚底愈陷入幽谷。现实与理想时起冲突,精神与肉体不能调和。天天烦闷,忧苦,几乎要到疯狂自杀的地步。”苏雪林的精神状态也是与她同时期留学生的共同状态,是苦闷的,彷徨不安的。
  

苏雪林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张宝龄在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留学,他们从未见过面,只执有对方的照片,他们通着信,信的内容却没有情书的热烈与缠绵。苏雪林虽然曾经拒婚,但她并不是要彻底否定婚约。事实上苏雪林的心里对张宝龄是认可的,并以古典婉约的情怀眷恋着他。对待情爱,渴望做个新女性的苏雪林完全是一副旧式女子的态度,讲究的是贞固不移,身边的男性向她递来玫瑰花时,她总是装佯着,当做没看见,而当年青浪漫的心终于抵挡不住春水汹猛的袭击,摇摇欲坠,面临决堤时,她便拼命地投之以理性的沙袋,堵住危险的缺口,“理性和感情的冲突,天人地交战,使醒秋(苏雪林)陷于痛苦的深渊,两个月以来,上课早已无心听讲了,象一只负伤垂死的野兽……”这是一个人的战争,是两个自我在内心里博斗,无论哪一个自我胜利,都会有另一个自我身负重伤。
  

当苏雪林的情爱受到他者的侵入,难以把持的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够从张宝龄那里得到力量来坚固心堤,可张宝龄对她来说犹如一座冷峻的远山,笼在雾中,若隐若现。她看不见他的真面目,探视不到他的内心,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能与自己相爱的男子。她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来自父母的描述,那些当然是茂密的赞词——称得上卓越。
  

通常,我敬仰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优点,爱一个人却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弱点,在弱点上看到了共同,找到了融入对方的缺口。阅读《棘心》的时候,我常能看到苏雪林性格上的弱点,她任性,我行我素,过度自尊,敏感,紧张,多虑——这些弱点的表现,使得她与未婚夫的交流总是出差错,不能有心灵的共振。尽管如此,她丰富而娇嫩的情爱,仍然是渴望交托给张宝龄的,她在给张宝龄的信中投注过自己的热烈,试图唤起张宝龄同样的热烈,但她失望了,受伤了,生出怨愤。一个心气颇高的女子,在自己付出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时,那热情就迅速变成冷剑,笔直地刺向自尊。她的热情没有能感染他,反倒是他的冷漠影响了她。他们的通信变成了相互的负担,勉强应付。
  

在苏雪林留学期间,她的家中连遭灾难——长兄去世,次兄身残,老家屋舍被土匪洗劫,母亲的身心因此受到致命的打击。苏雪林再也不能硬着心肠居停在法国了,留学的第三年,她返回了故乡,回到忧劳成疾的母亲床前。“海上有一种鸟,诗人缪塞曾做诗赞美过,那鸟的名字我忘记了,性情最慈详,雏鸟无所得食,它呕血喂它们,甚至啄破了自己的胸膛,扯出心肝喂它们。我母亲便是这只鸟,我们喝干了她的血,又吞下了她的心肝。”面对病入膏肓的母亲,苏雪林心如刀割,对自己曾经带给母亲精神上的摩虐自咎不已。
  

苏雪林满足了母亲的心愿,回国半年后与张宝龄在老家完婚。不久,母亲便卸下家庭的沉重负担,带着败絮之躯离开了人世。
  

《棘心》结尾在母亲去世之后,以一封信的内容落下帏幕,这是苏雪林在老家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写给张宝龄的信,措词语气是温柔哀婉的,“去年我们在乡下度着蜜月,那时我对你的误解还没有完全消释,你对我也还是一幅冷淡的神气——这是你的特性,我现在才明白——但在母亲前我们却是很亲睦,母亲看了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欢喜,更感谢你的,你居然会在她病榻旁,一坐半天,赶着她亲亲热热地叫‘妈’。母亲一见你,那枯瘦的颊边便漾出笑纹……我大约明后日出山,相见不远,请你不要挂念我。我们过的和和睦睦,母亲在天之灵,也是安慰的。”《棘心》出版于1929年,这部小说成了她的成名作,风靡一时,与冰心、凌叔华、丁玲等一批女作家媲美文坛。而在这本自传体小说之前的一年,《绿天》也已出版。
  

十年前阅读《绿天》,我在她描绘自然的片段里时有惊艳的感觉。“一张小小的红叶儿,听了狡猾的西风劝告,私下离开母枝出来顽玩,走到半路上,风儿偷偷的溜走了,他便一跤跌在溪水里。”;“水初流到石边时,还是不经意地涎着脸,撒娇撒痴地要求石头放行,但石头却像没有耳朵似的,板着冷静的面孔,一点儿不理。于是水开始娇嗔起来了,她拼命向石头冲突过去,意欲夺路而过。冲突激烈时,她的浅碧色衣裳袒开了,露出雪白的胸臂,肺叶收放,呼吸极其急促,发出怒吼的声音来,缕缕银丝头发,四散飞起。”;“树木深处,瀑布像月光般静静地泻下。小溪儿带着沿途野花野草的新消息,不知流到什么地方去。朝阴夕晖,气象变化,林中的光景,也就时刻不同:时而包裹在七色的虹霓光中,时而隐现于银纱的薄雾里。”这些文字如同图画——富有动感和情趣的图画,她以童真的眼光去看待万物,以神话的心境体会自然,这样,寻常也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绿天》是苏雪林在新婚时书写的,也被称做新婚纪念册,彼时她与丈夫两情缱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那么新鲜而有情味,柔情蜜意止不住地荡漾在字间,旖旎明媚,透着少女一样的清甜。《绿天》问世后,她被归为“闺秀派”也就理所当然。只是,一个人的文字在多年以后,很容易变成对自己的嘲讽,也容易变成岁月赐予的一记耳光,叫多年后的脸颊火辣辣地生疼。《绿天》出版的第四年头上,书中恩爱的男女主人公就劳燕分飞了。
  

苏雪林有着一支浪漫的画笔,也有着一柄凌厉的刻刀,在她对同时期作家的评析文章里,这把刻刀的锐利处处可见。如果说苏雪林在小说和散文里表现的是“闺秀派”,在她的评论文章里表现出的则是“剑客派”了,身手潇洒,准确有力。她是个有见地且敢于直言的人,她的性子里有女儿性也有男儿性,于家于国她都是有着担当的。1937年,上海“八·一三”战争发生后,她捐献价值六千余元的金饰物为劳军之需,爱国热忱,可见一斑。而同时她还负担着长兄遗孤的养育,也负担着大姊一家的生活,在那个炮火连天的乱世,她肩上的责任是一个男人都难以承担的。
  

以一个普通读者的眼光来看,《棘心》还是有着一些先天缺陷的,这也是很多自传体小说共有的缺陷——作者和小说叙述的心灵事件距离太近,这就使得小说语境不够平定从容,对人物内心的剖析虽然深刻却偏于主观,过于个人化的叙述也使得小说的视觉狭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苏雪林的童话《小小银翅蝶蝴蝶故事》,这也是一部具有自传性的作品,也可以说是《棘心》的童话版,只不过后者的时间跨度更大。
  

《小小银翅蝶蝴蝶故事》是我最近在网络上读到的,读完之后,似乎有一扇原先紧闭的窗子被推开了,一些不解之谜也得到了解答。
  

多年前读苏雪林的自传时,我心里就埋下了一个疑问,她这一生有过真正的爱情吗?她活了那么久,离开张宝龄后一直单身着,她的爱,或者说情欲,寄托在谁身上呢?女人需要爱情犹如花园需要花朵,没有爱情的女人只能荒芜,哪怕那爱情是幻象,是不可触摸的虚无。而一个热衷文学和艺术的女性,对爱情的需求又会加倍于通常的女性。我觉得一定有那么一个人,被她放在心里,隐秘地眷恋着,怀想着,滋长又吸收着她内心的灼热和妖娆。如我所料,这个人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寄托着苏雪林隐秘情感的人仍然是张宝龄。“蜜蜂(张宝龄)诚然没甚可爱,但我爱的并不是实际的他,而是他的影子。世间事物没有十全十美的,而且也没有真实的美。你看见许多美丽的事物,假如钻到它们背后,或揭开它们的底子,便将大失所望。我们头顶上这一轮皓月,光辉皎洁,宝相庄严,可谓圆满已极,不过倘使你真的身到广寒,所见又不知是何情景,也许你一刻也不愿在那里停留呢。所以形质决不如影子完美。要想葆全一个爱情的印象,也该不细察它的外表,而应向自己内心推求。”——这是《小小银翅蝶蝴蝶故事》临近结尾时的一段话,也是苏雪林对爱情的理解与自我表白。其实在《棘心》将近尾声的地方,苏雪林也曾借着小说女主人公的语气,绘出了自己的爱情写真。“她不必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她心里却可以爱一个男人,这男人是谁?还是叔健(张宝龄)。她已经深恨叔健了,为什么还爱他呢?……她所爱的叔健并非叔健本人,而是她理想所构成的神秘影子。这影子是她的幻想,她的柔情,她的爱,她的梦,一点一点塑造成功。这是她恋爱的偶像,她曾用心灵拥抱过,又以眼泪浇他的足,用头发去擦干。”——这是多么悲凉的爱情画像,苏雪林之所以在晚年书写自传时不再提及,就是因为,她一生的苦涩情爱所系,不过是一个幻影。
  

所爱的幻影算不算真正的爱情呢?当我说出“真正的爱情”这几个字时,就觉得是个病语。什么叫真正的爱情?是投注感情最多的吗?是受伤害最深的吗?是时间最长的还是一生都不能忘却的?其实我们所爱的都不过是内心的幻影,我们将所能想像的美好加载在幻影身上,把幻影错认为是那个真实的人,热情地伸出手去拥抱,直到影像幻灭,直到两手空空才醒悟过来。
  

这些年来,我在书店中没有遇到过苏雪林的著作,我唯一拥有的仍然是十年前所得的那本作品集,是1989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现代皖籍名家丛书”中的一本,书脊已经破了,像是被风吹开了屋檐的旧草棚。这本书其实是我借来的,看完后舍不得归还,而主人又不曾来催讨,就一直待在我的书橱了,置于醒目的地方。这本书的末尾附有长长的“苏雪林著作要目”,我计算了一下,在她离开大陆前,共出版了十部作品。苏雪林更多的作品是在台湾成功大学任教期间出版的,约有三十多部。她后期的书著有小说和诗歌,更多的是学术研究类,这可能也是她虽被冠之“著作等身”,却少有书籍被置于大众书架的原因吧。 
  

距离苏雪林去世已有十周年了,今年的清明之日,我又翻出她的书细读,做笔记。阅读是一种很好的纪念方式,当我们在一个人的作品中行走时,这个人的灵魂就会从中现出形来,与我们对话。




棘心(作者:【中国】苏雪林

作者简介

苏雪林,女,1897年3月26日生于安徽太平县岭下村(今属黄山市永丰乡)。1999年4月21日病逝于台湾。原名苏梅,雪林为字。曾用笔名有绿漪、灵芬、老梅、野隼、绿天、杜若、天婴等。1914—1918年就读于安徽省立第一女子师范,毕业后在该校附小任教。1919年到北京女子高等师范求学,与黄庐隐、冯沅君等同学。在此期间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开始在报刊发表诗文。1921年赴法留学,先后在里昂中法学院、里昂国立艺术学院学习,1925年回国。归国后先后在苏州东吴大学、上海沪江大学、省立安徽大学任教,同时创作小说、散文、剧本等。1928年出版散文集《绿天》,1929年出版长篇小说《棘心》,在文坛有较大影响。
在文学研究上,屈赋研究是其半生的事业,有著作《屈原与》、《正简》、《屈赋新探》等。1931年起在国立武汉大学任教授,并开始发表对新文学作家的批评论文,如《〈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周作人先生研究》、《沈从文论》等,同时致力于古典文学的研究,出版了专著。抗战期间,苏雪林出版了散文集《屠龙集》和传记文学《南明忠烈传》,作品中洋溢着高亢的爱国热情。1949年,苏雪林赴香港,次年,再次去法国留学。1952年起居台湾,任台湾省立师范学院教授、台南成功大学教授。1973年退休,但著述不辍。在台40余年,苏雪林主要致力于屈赋研究,并取得了令学术界瞩目的成就。1998年,苏雪林以百岁高龄回故乡,并游了黄山,在海峡两岸传为佳话。

内容简介

《棘心》选入其散文《绿天》、《归途》等16篇,长篇小说《棘心》1部、文论《论李金发的诗》等8篇苏雪林的作品,尤其是选自《屠龙集》中的散文大多洋溢着高亢的爱国热情。

人生苦短多烦扰,何以遣怀度平生?窃以为唯有读书。读书事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栏目专为喜欢分享读书之乐者所设。只接受非论文非功利纯粹性文学艺术类推荐书评,以及真切自然具有个人温度的阅读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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