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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诗选(2)

 诗塾 2020-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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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是文革后期兴起的朦胧诗派的重要代表,他最著名的诗歌如《回答》、《一切》、《宣告》、《结局或开始》等,曾经震撼了无数国人,表达了在文革中成长的一代人信仰失落后的批判与否定、怀疑与茫然。

北岛的诗歌冷峻、思辨,有很强的批判性和思想能量,总是在悖论与断裂中探寻乃至拷问着人类、时代乃至自我的真理与价值。

北岛以一种清醒的理性精神,用青春作赌注,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作出了自己的审判。北岛恢复了诗歌作为一种文学在中国的存在,以自己的创作接续了断流数十年的中国现代诗歌传统,并成功使其当代化,激发更新的一代诗人成长。

北岛总是以一种挑剔甚至是严苛的眼光来看待身边的现实生活,揭去其虚伪的面具,暴露出苍白的本质。北岛以一种清醒的理性精神,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作出了自己的审判。

诗塾在诗塾课(153 期)里向朋友们推荐了如下几首诗:回答、一切、一束、履历、宣告、岸、雨夜、迷途、触电、波兰来客等10首,下面再分享几首代表作给大家欣赏。

………………………………

我 们 每 天 早 晨 的 太 阳

小草柔软的手臂托起太阳

不同肤色的人走向你

汇成光芒,你象钟一样敲响

震落了山顶的积雪

皱纹深动颤抖的恐惧和忧伤

心灵不再躲到幕布后面

书打开窗户,让群鸟自由地飞翔

老树不再打鼾,不再用枯藤

缠住孩子那灵活的小腿

少女们从沐浴中归来

拖曳着星星和辽阔的月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声音、爱情和愿望

兀立在恶梦中的冰山

在早晨消融,从残留的夜色中

人们领走了各自的影子

让沉重的记忆在脚下

在行走中渐渐消失

手臂和手臂相连的地平线上

每个故事有了新的开始

那就开始吧

  ………………………………

日     子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

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

信投进邮箱 默默地站一会儿

风中打量着行人 毫无顾忌

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

电话间里投进一枚硬币

问桥下钓鱼的老头要支香烟

河上的轮船拉响了空旷的汽笛

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

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

当窗帘隔绝了星海的喧嚣

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字迹


………………………………

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

我,站在这里

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为了每当太阳升起

让沉重的影子象道路

穿过整个国土

悲哀的雾

覆盖着补丁般错落的屋顶

在房子与房子之间

烟囱喷吐着灰烬般的人群

温暖从明亮的树梢吹散

逗留在贫困的烟头上

一只只疲倦的手中

升起低沉的乌云


………………………………

 界      限

我要到对岸去

河水涂改着天空的颜色

也涂改着我

我在流动

我的影子站在岸边

象一棵被雷电烧焦的树

我要到对岸去

对岸的树丛中

掠过一只孤独的野鸽

向我飞来


………………………………

红   帆   船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路,怎么从脚下延伸

滑进瞳孔的一盏盏路灯

滚出来,并不是星星

我不想安慰你

在颤抖的枫叶上

写满关于春天的谎言

来自热带的太阳鸟

并没有落在我们的树上

而背后的森林之火

不过是尘土飞扬的黄昏

如果大地早已冰封

就让我们面对着暖流

走向海

如果礁石是我们未来的形象

就让我们面对着海

走向落日

不,渴望燃烧

就是渴望化为灰烬

而我们只求静静地航行

你有飘散的长发

我有手臂,笔直地举起

………………………………

彗     星

回来,或永远走开

别这样站在门口

如同一尊石像

用不期待回答的目光

讨论我们之间的一切

其实难以想象的

并不是黑暗,而是早晨

灯光将怎样延续下去

或许有彗星出现

拖曳着废墟中的瓦砾

和失败者的名字

让它们闪光、燃烧、化为灰烬

回来,我们重建家园

或永远走开,象彗星那样

灿烂而冷若冰霜

摈弃黑暗,又沉溺于黑暗之中

穿过连接两个夜晚的白色走廊

在回声四起的山谷里

你独自歌唱

………………………………

关  于  传  统

野山羊站立在悬崖上

拱桥自建成之日

就已经衰老

在箭猪般丛生的年代里

谁又能看清地平线

日日夜夜,风铃

如纹身的男人那样

阴沉,听不到祖先的语言

长夜默默地进入石头

搬动石头的愿望是

山,在历史课本中起伏

………………………………

地   铁   车   站

那些水泥电线杆

原来是河道里漂浮的

一截截木头

你相信吗

鹰从来不飞到这里

尽管各式各样的兔皮帽子

暴露在大街上

你相信吗

只有山羊在夜深人静

成群地涌进城市

被霓虹灯染得花花绿绿

你相信吗

………………………………

走    吧

走吧,

落叶吹进深谷,

歌声却没有归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从河面上溢出。

走吧,

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

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走吧,

路呵路,

飘满了红罂粟。


诗人在青岛朗诵自己的作品《走吧》

………………………………

无    题 

苍鹰的影子掠过

麦田战栗

我成为秋天的解释者

回到大路上

戴上帽子集中思想

如果天空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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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诗选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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