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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能静曾在一次访谈中表示自己年轻的时候是“爱情大过天”：“当年侯孝贤导演找我拍《悲情城市》，都试过妆了，却为了陪初恋情人，在拍摄的时候突然玩消失。” 她当时的想法是，抱着100个奥斯卡还不如身边有个男人。 伊能静提到的这部《悲情城市》，是侯孝贤导演的代表作。 影片虽没获奥斯卡奖，但在1989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荣获金狮奖，在1989年台湾金马电影节上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陈松勇）奖。 这部影片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台湾1945年到1949年这一段的历史。 影片并没有流畅连贯、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 导演只是在冷静和克制中呈现： 大量看似无意义的场面交替转换，拼接出基隆港林家四兄弟（林文雄、林文森、林文良、林文清）在历史大浪、时代飓风中的悲剧命运，风雨飘摇中，整个台湾在政局的夹缝中悲情地呜咽。 《悲情城市》一如其名：压抑、悲怆、充满着动荡不安的气息。全片唯一的亮色是梁朝伟饰演的老四林文清和辛树芬饰演的吴宽美的美好爱恋。 乱世中的爱恋，静静地铺陈在细腻琐碎的生活细节中，无声地表达着一种诉求：时代更迭、世事沉浮，小人物的希冀无非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合理地做人”“幸福地度日”。 山雨欲来，人生初见 1945年，日本投降，台湾结束51年的日据时期，重新回到祖国怀抱。影片甫一开始，是基隆港林家老大林文雄的妻子生产，林家喜得一子，取名“光明”，合家喜气洋洋。
接着，林文清也遇到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对于这次的遇见，吴宽美在日记中写道：“昭和二十年十一月初八，好天，有云，带着父亲写的介绍信，上山来金瓜石的矿工医院做事。哥哥教书没空，叫他的好朋友文清来接我。山上已经有秋天的凉意，沿路风景很好，想到日后能够每天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心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林文清经营着一家照相馆，房间里摆满了照片，宽美拿着新洗出的照片欣赏，文清很高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让宽美看，宽美赞道:“好漂亮！”。 文清因幼时跌伤致聋，也不会说话了，他指着墙上相框里的照片让宽美看，又拿出纸笔写道：二哥三哥出征前的留念，至今未返,上海来的消息，有人见过三哥，二哥在吕宋岛，无音讯。 原来文清是在向宽美介绍他的家人。 青年男女的初次相见，互生好感，如同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国家一见钟情的男女一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看什么都是可爱的，即使前方道路已露峥嵘，至少此刻的他们是幸福的。 时局动荡，静水流深 文良从上海回到台湾，却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 宽美的哥哥宽荣是进步人士，常和一帮同志指点江山、议论国是，他们痛斥时局，慷慨激昂。二二八事变后的一天，宽荣又和同仁在住处聚餐喝酒、批判当局，文清和宽美在旁边给他们端菜倒酒。 二人忙活完，退避一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宽美背后是一方小窗，窗外绿叶婆娑，二人相视一笑。文清打开留声机，留声机缓缓放出一只曲子。 宽美喜悦起来，拿起纸笔，她告诉文清这支乐曲的名字是《罗蕾莱》，并给他讲莱茵河女妖的故事：“……船夫们，迷醉在她的歌声中而撞上岩礁，舟覆人亡……” 文清也分享了自己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八岁以前有声音，我记得羊叫，子弟戏旦角唱腔喜学其身段，私塾先生骂我将来是戏子。八岁从树上摔下，跌伤头疼，大病一场，自己不知己聋，父亲写字告诉我，当年小孩子，也不知此事可悲，一样好玩。”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天地清明，惠风和畅，人世间最美好的事不就是此时此地此人吗？ 生离死别，随风而去 二嫂还在执着地等待着战时被日本人征去南洋的丈夫文森。 文良精神正常出院以后，卷入黑道，盗印日钞、贩卖毒品，又被人陷害，以汉奸罪入狱，在狱中饱受折磨，疯病复发，被救出来后成为不谙世事的疯子。 为阻止文良贩卖毒品，大哥文雄卷入官僚黑帮争斗，最后死于黑帮之手。 大哥死了，二哥杳无音讯，三哥疯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文清和宽美结婚了。 文清还在他的照相馆工作，宽美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上买菜，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二人吃饭，文清边吃边看一本小册子，宽美夹菜给文清，顺手把他的小册子放在一边，后来，他们的儿子就出生了，取名“阿谦”。
宽美是在喂阿谦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哥哥宽荣被捕遇害的噩耗的。文清是宽荣的同志，他放弃了逃跑，在自己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再到后来，文清被捕，只留宽美和阿谦相依为命。
二人一起吃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是当时只道是平常。 幸福就是不恐惧 龙应台在《幸福》这篇文章中说：“幸福就是，生活中不必时时恐惧。” 文清和宽美是有过不必时时恐惧的美好时光的，即使这时光转瞬即逝，也曾照亮过这风雨如晦的人世间。它因为短暂而愈显珍贵，它逼迫我们去思考：为什么这种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反倒会成为奢侈？
侯孝贤导演谈起这部电影，曾说他希望拍出的，是自然法则下人们的活动。 这句话可用文天祥的一句诗作注解：“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历史最为无情，最为冷酷，山河破碎、政局动荡，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个事件而已，而在冷冰冰的白纸黑字中却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浮沉身世，芸芸众生的呼号呐喊。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値得珍视并为之努力的，不过是过寻常的日子，幸福地生活。 ---- 本文作者：松果（感谢） 原创首发：慢慢游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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