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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晚餐》 快递小哥 穿黄衫 喜欢走高架 电动摩托 从缓慢的车流 疾驰而过 在下一个 红绿灯口 一骑绝尘的 快递小哥 连人带车 被撞飞了出去 散落一地的 鱼香肉丝大米饭 是上帝 派发给我们的 最后的晚餐 2017.01 《攀老乡》 锦业路上 一个农民工 拦住我 说老板不给 发工钱 连回家的火车票 都买不起 听他的口音 我说咱们还是老乡呢 “恁是哪的？” “东明嘞!”他说 “咱俩一个县的。” 我掏出200块钱递给他 他都快感动得哭出来了 等我从朋友的楼上下来 他还在那里 不过这次 他变成 商丘的了 2017.01 《中国孝》 陈奶奶 终于死了 在此之前 她已经失忆了八年 在这八年里 他的三个儿子 也仿佛失忆了 她和女儿女婿 一起生活了八年 她死那天 三个儿子的记忆 一下又都回来了 哭天喊地的 把自己的老娘 接回家 老三的儿媳妇 还因为悲伤过度 在接婆婆回家的路上 一度昏厥了过去 2017.1 《满天星消消看》 北京以北 180公里 一轮下弦月 照着 躺在炕上的我 老婆招呼儿子 去院里看星星的想法 被丈母娘一把吼住 “外面风大天冷的， 一个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儿子正低头 玩一种满天星消消看的小游戏 2017.1 《领导早就安排好了》 2007年 我跟着省电视台的 一帮记者 去一个叫马岭岗的地方 做一个艾滋病的报道 山东选出来的 两个形象大使 一个男的说相声的 一个女的做主持的 我们被安排在村委会 一个民主交流会屋子里 先是镇上的领导 介绍了一下情况 他们这个村 去河南黑血站 卖血时染上的 好多已经查出来的 出村是需要镇里审批的 哪怕是去邻村走亲戚 当然了国家还是 会给他们一些补助的 后来就安排了 两个“艾滋病”人 与两个形象大使合影 一个病人合影时 她两岁多的女孩 用手拉了那个 女大使一把 小女孩的手上 起着密密麻麻的豆子 女大使显然没想到 但还是保持微笑 在返程的路上 她就开始挠 自己的小腿 说相声的宽慰她 那是小孩出疹子 一看就没生过孩子 那女的回头问 我们市里的一个记者 “没问题吧？” “姐，你就放心吧， 知道你们要来， 领导早就安排好了。” 2017.01 《驴友虚构出的桃花源》 燕山深处 有人在 厚厚的冰上 支起帐篷 不远处 有人 在斫冰 火车呼啸 而过 他们连头 都没抬 一下 2017.1 《诗的妙用》 与其现在用 “诗” 这张虎皮 扯大旗 还不如 百年之后 作你灵魂的 裹尸布 2017.1 《愚公移山》 儿子盯着他妈的胸脯说 “我知道了，妈妈是愚公的后代。” 老婆忙问怎么回事 “把胸前的两座大山都能填平了呀！” “你还管不管你儿子了！” 老婆冲躺在床上我大喊 这是2017年的第一个早晨 浓雾和毒霾下天真让人窒息 但我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2017.01 《董老师》 我初三时的同桌 一个学音乐的女孩 中午常骑车回家吃饭时 总是把四两饭票 偷偷放进我的桌斗里 后来一起去他们家 县城一幢独栋二层小楼 他父亲不冷不热的 我读高二时 她再去学校找我 已经是来实习的音乐老师了 我那年即将分好坏班 但并没有忙着复习 我们一起骑车去了 县城南边两公里处的学校 感叹了一番物是人非 又一起骑回来的时候 被我的情敌 通报给我的女友 她正堵在校门口 装着和我们不期而遇 我赶紧下车介绍 “这是咱们学校的董老师 我初中同学。” 我女友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看来你在初中可没少复读啊。” 2017.01 《闹钟》 失眠的闹钟 拨开了窗帘 公路上 来不及躲闪的猫 发出一声怪叫 夜归的人 一抬头看见了 平时看不见的 漫天星 尘 2017.01 《意象不达的口语表达》 凌晨写了首 《闹钟》 用词之考究 意象之巧妙 意境之深远 但就是觉得 没有说明白 昨晚的事儿 特在此 口头表达 鼻塞 被它妈 憋醒的 2017.01 《算账》 母亲来西安住的时候 我上班之前 一定要叮嘱我一句 回家时要买 小区东边那家的菜 她说东西两边 她都去过了 东边那家 她买了八块三 老板只收了她八块 西边那家 她买了九块五毛多 却要收她九块六 幸亏她反应快 掏出十块钱给那老板 说不用找了 再来五毛钱的香菜 2017.01 《数学弱课生的自白书》 我的性启蒙读物 是一本残缺的《金瓶梅》 经过十几次倒手 里面最精彩的部分 已经被倒手的人撕藏了 那是1993年的秋天 作为全班最矮的男生 我被选举为英语课代表 英语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生 她红着脸收走了这本书 却并未告发给班主任 完全不像数学老师 在全班同学面前 把我新买的削笔刀 一掰两段 2017.1 《祸乱时期的爱情》 对门住的老陈 出门前经常在自家门上 用粉笔写上几个大字 “下午到所里去提审某某某。” 他还在刚谈的女友 60多岁的刘阿姨门上写了 “再不还钱，×你全家！” 据说是为了防盗 物业上的李大爷最懂他 “得了吧他！ 年轻时在所里 就经常被提审 当年的一枝花， 人老伴都变成末末了， 还×人全家， 估计插个花都难。” 2017.01 《狂犬病》 小学三年级的同桌 出现在我老家的梦里 他还像30年前那样 举着个手电筒 对着月亮照 每次他都要问大伙 “谁能坐着这光上去？” 大家都纷纷往后躲 看着他在手电筒前 用手掌变幻各种影子 他死于那年深冬 在昨晚的梦里 他又问大家伙 “谁能坐着这光上去？” 大家照例往后躲 醒后的我去院子里撒尿 惊醒了邻居家的狗 一会儿功夫 半个村子的狗 都跟着叫了起来 仿佛在提醒我 同桌死于狂犬病 在遥远的 1988年 2017.1 《万元户》 1991年夏天 我和父亲赶着 拉了一车西瓜的毛驴 到东明集一个瓜场去卖 一车西瓜被挑中了63个 放在一个木头笼子的秤上 “九百斤正” 报账的瓜会计算得也挺快 “八九七十二块” 父亲接过钱 领我去吃水煎包 边吃边跟我说 他们的称不准 我正高兴的吃着 一咬就流油的水煎包 “咱们平时零卖时 一个西瓜高高的称 也得有十八九斤吧。” “有的。” 但父亲并没有 去找他们理论 快到瓜季结束的一天 父亲忽然告诉我 那个收瓜的奸商 被我们村的兄弟三人 给狠狠给揍了一顿 还赔了他们500块钱 “我只是回来告诉他们 别去那一家卖瓜。” 这首叙事题材的诗 写道这里已经很成功了 它满足了你们需要的一切 只是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驴脾气 因为卖瓜黑秤砣的事 当时就跟人大打出手 后来打不过 就骂骂咧咧的 赶着毛驴和我回了家 后来的三兄弟 其实是兄弟俩 我们村一霸 在1996年 碰到了同样的事 只是没有打 但拿着黑秤砣 要去告他们 最后私了 获赔了8000块 一跃成为我们村的 万元户 2017.01 《接近光的速度》 电梯一楼 一个送水工 把三桶水搬进来 我问他到几楼 “7、9和20。” 我帮他摁了7、9和20 他腾出手后 自己又摁了顶楼23 我问他 “你不是只送三桶水吗？” “是啊！”他说 “电梯从顶楼再下来时， 我正好可以送完20楼的。” 我看着他到7层和9层时 先把水搬到电梯口 到20层时扛起 最后一桶水小跑起来 电梯的门重新关上 本来要在22层下的我 已经到了顶楼 我走下电梯 下了一层楼梯 气喘吁吁的来到公司 操盘手里的单子 正在以接近光的速度 奔向上海交易所 2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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