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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新冠疫情，阻挡了人们匆匆的脚步，阅读的时间普遍增加。作家们也没闲着，特别是一些知名作家，纷纷推出了小说新作，于创作数量而言，称得上一个“大年”。名家扎堆推出新作，笔触直指当下世情，可算是2020年名家小说创作突出的特点。 笔者择其要者，以八部名家新作为例，盘点一下阅读体验。 先按作家年龄段，罗列一下小说新作：1915年出生的世纪老人马识途，出版了《夜谭续记》；1934年出生的王蒙拿出《笑的风》；同为1942年的刘心武、冯骥才分别创作了《游轮碎片》《艺术家们》；1946年的姜戎再塑《天鹅图腾》；1952年的贾平凹以茶庄为背景写了《暂坐》；1955年的莫言汇编成中短篇集《晚熟的人》；1964年的迟子建续写哈尔滨的《烟火漫卷》。 跨越五个年代的几位作家，新作题材大都表现出对当下生存状态的强烈关注。《笑的风》和《艺术家们》是线性结构，时间跨度大，反映个体在社会变迁中的浮沉，归结点均在当下，过往的一切，都成了当下的前因和注解。《笑的风》主人公傅大成是知识分子，《艺术家们》“三剑客”均是画家，对于这些敏感的心灵拥有者，社会的阴情冷暖，最易在他们心里留下印迹。对于执著坚守的艺术家，冯骥才给予了满腔的同情和祝福。高宇奇不幸去世，他的画作进京展览引起轰动，这可以看作基于现实主义的艺术至上者们，一次顽强阻击和胜利。楚云天淡出世事孤独自处，最终得到妻子谅解，这个大团圆的内因，应该还是源于夫妻二人艺术感觉的心灵默契。这两部作品在书写心灵挣扎之后，都没有泯灭对生活的热爱，总有一种坚守，让世界在经历创伤之后，保有一份柔韧的美丽。可以说，这两部小说，都有作者本人的影子，也称得上作家心灵的自白。 《晚熟的人》是一部中短篇小说集，是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后，出版的第一本新书。在此书中，莫言以第一人称直接切入作品，“莫言还乡”成为描摹世相的大背景，当今乡村社会的人情世故、世相百态，都以莫言本人的口吻得以原生态呈现，“晚熟的人”也成了流行语。莫言的深度介入只是一种写法，增添了趣味性，《晚熟的人》毕竟是文学作品，不能当纪实作品看。读过本书12篇作品可以发现，对于高密东北乡，莫言已逐步走出对历史的挖掘与阐释，而是以知识分子还乡的角度，关注当下的乡村社会状态，讲述身边光怪陆离的世态万象。莫言在新书发布会上称：“因为2012年诺奖这个事件，使我作家的身份添加了一重更加复杂的色彩。在当今一个商业社会里，在当今这样一个网络信息社会里，这样一种身份的人回到故乡他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又比过去要丰富得多了。”莫言以知识分子还乡所见的角度，展示着当下中国乡村的风俗画。 贾平凹的《暂坐》以一个茶庄为舞台，写了十几位当代商海女子的生活，看似琐琐碎碎，细读有着大悲悯，很有《红楼梦》的味道，在琐碎的生活中，当下的世情世相，在作品中一一展现。由《废都》到《暂坐》，由四十郎当岁到将近七十岁，贾平凹再次取材都市、经略西安，这本身就是一次回归吧。从《废都》到《暂坐》，中间穿插着其他小说、散文中大量对西安城的描述和感受，贾平凹从内心里完成了“西安是西安、西安不是西安，西安还是西安”的认识过程，经过岁月的打磨，贾平凹的灵魂似乎得到了真正的安妥，文笔间没有了火气，少见了牢骚，诸般事物均可平视，于风物长宜放眼量中，作品愈发从容达观、自在平和。 《烟火漫卷》是迟子建再次以哈尔滨为背景，描写了榆樱院中几个家庭相互交错的复杂人生，在这部作品中，迟子建温情的风格有所改变，人物大都是立体和复杂的存在，光明与阴暗、正义与邪恶、大方与算计、放纵与责任，矛盾而纠结地共存于个体之上，也成为心灵激荡的内存原因和动力。书中人物面对现实世界时，大都展现出某种积极阳光的人生态度，比如刘建国的义气和执著、黄娥的天真与果断、刘骄华的热心和责任感等，与他们的罪恶、苦恼、欲望相融为一体，展现出斑斓多姿的人生状态和黑白交织的内心世界。从《烟火漫卷》后记看，在新冠肺炎阴云笼罩中完成此次创作，迟建子似乎百感交集，她把多年来对人性复杂的思考，拼接成这个烟火气十足的故事，对哈尔滨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文学表达”。 刘心武的《游轮碎片》，再次展现了作者对写作方式的探索，当年的《钟鼓楼》是“一日看千年”，此番豪华游轮之旅，则是“万花筒拼接”，以悬疑破案的手法，草蛇灰线，蛛丝马迹，一点点剥开复杂表象下的局部真相。 相对以上几位作家，姜戎此前以“参天独木”的《狼图腾》名震天下，2020年推出的《天鹅图腾》，使姜戎的作品呈现“称岳双峰”的局面。《天鹅图腾》不像《狼图腾》那般刚猛，是唯美的写法，写天鹅的高洁，写爱情的美丽，写抗争的可贵，不会像《狼图腾》那样火暴，但很耐读。姜戎也通过两部作品，实现了天地贯通，对草原腾格里的致敬更加圆满。姜戎是位个性明显的作家，《狼图腾》引发的争议，丝毫没有改变他为生态呐喊的激情，没有改变善恶分明的爱憎。《天鹅图腾》中，他尽量用故事说话，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在两篇后记中，他对草原生态被破坏以及猎杀鸟类的行为，再次表达了不可容忍的愤怒。而向来受草原诗意影响的他，还把广阔星空中的“天鹅座”搬出来，表达出远离地球、迁往伊甸园的诗意向往。 最后说说百岁人瑞马识途先生的《夜谭续记》。与《夜谭十记》相比，《夜谭续记》讽刺揭露的黑色幽默不再突出，更多体现世情冷暖和命运捉弄，适当加入了宗教神话成分，接近于明清《三言二拍》《无声戏》等世情小说的特点。而《续记》的上卷“夜谭旧记”五篇写解放前的故事，下卷“夜谭新记”五篇写解放后的故事，风格、主题则又有不同。从黑色幽默到现实风格，夜谭故事主题和风格的变化，应当是马识途这位百岁老人岁月积淀和人生沉思的结果。越老越现实，越老越平淡，这是古今中外许多高龄作家体现出来的共同特征。还是一壶清茶、一灯如豆的茶会，讲述者没变，但马识途先生对人生的讲述方式变了，着眼现实悲欢，少了俗世传奇，多了人生冷暖，恰如一个会讲故事的老爷爷，语言平实，语调舒缓，“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总体来说，2020年的名家新作，延续了近年来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与新生代多元的创作风格形成鲜明对照，成了庚子年文学创作一个鲜明的印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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