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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鸡蛋

 淮阴语文 2020-12-27

炒鸡蛋


□吴波

  在不同地域生长的人,日常生活、饮食习惯等总会有太多方面的不同。例如我和夫人,我们生长的地方相距不足百公里,但是我们结婚在一起过日子近二十年了,我们在生活的很多方面依然有着诸多不同或者干脆说是“不和谐”的地方。譬如,这饮食生活中最最寻常、最最简单的炒鸡蛋,我和夫人的做法就是不同,这么多年以来,依然大不相同。

  家常饮食中,炒个鸡蛋,对于今天的人们而言,可谓是太过于寻常的生活滋味。很多年轻人第一次站在灶台前亲自做的第一道菜,往往就是这“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一学就会,一看就会。但是,在不远的过往,仅仅就是三四十年前,人们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温饱阶段,吃鸡蛋、吃炒鸡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19796月,母亲在新疆我的父亲身边生下了我,母亲在谈到坐月子的生活时,总要说的一句话是:“那时哪有什么好的吃哦!做一个月子就5斤鸡蛋,还来两回人。”母亲的那个月子地里,每天所吃尽是大白菜煮馒头,最多打个鸡蛋花子,就是母亲最好的营养餐了;至于说“来了两回人”,指的是家里来了亲戚朋友,总要操持点菜招待,在那生活窘迫的年代,家里那有限的鸡蛋就不得不拿出来,炒个鸡蛋,权且当做“荤菜”招待客人。

  看,这就是“炒鸡蛋”,在当年,可是只有来了亲戚或者来了尊贵的客人,在家里操持招待时才舍得“炒”的,寻常日子,不要说炒鸡蛋,就是吃个煮鸡蛋、下面条打个荷包蛋,都是奢侈。

  20世纪80年代,母亲早已回到淮阴城里,在淮海菜场摆摊卖菜了;我的父亲1985年前后也调回淮阴工作了,姐姐和我也从乡下外婆家回到城里先后进入小学上了学。我们那时的生活,依然是温饱,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至于说鸡蛋,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每到我们过生日,母亲就会说:“大人过生一顿饭,小孩过生一个蛋”,看看,我们只有过生日才能吃一个鸡蛋。至于说炒鸡蛋,依然是来了客人,又恰好家里实在没什么菜,母亲就会打三四个鸡蛋,搅碎,撒点葱花,加点盐,锅里挖上一团荤油,化开,搅好的鸡蛋倒下锅,只听滋滋声响,端起锅四下晃晃,成了一块圆圆的蛋饼,锅铲沿着蛋饼边“抄”一下,翻个个,不一会,就好了。锅铲铲起,盛入盘子里,端上桌,圆圆的金黄的蛋饼冒着热气飘着蛋香,父亲和客人喝着酒,赶快举起筷子招呼一起吃鸡蛋。这就是炒鸡蛋了,坐在桌旁的我,也能在大人的招呼下,举起筷子,扯上一小块,蛋香,油香,葱花香,冒着热气,热呼呼地进嘴,好吃,真好吃。

  当然,鸡蛋还有一种炒法。父亲在操持饭菜时,偶尔会炒菜配鸡蛋,例如辣椒炒蛋、青蒜炒蛋,打两个鸡蛋在碗里,搅碎,油热,下锅,锅铲翻炒,鸡蛋被捣碎,成为一段一段的小块,盛到小碗里。然后青椒下锅煸炒,炒至六七分熟时,鸡蛋再次倒入锅中,一起翻炒,一会功夫,放盐,盛盘。吃的时候,青椒是青椒,鸡蛋是鸡蛋,清清爽爽,都很好吃。

  今日,我们的生活水平那不是一般地提高了,是极大地提高了。我们夫妻自己居家过日子也已有十大几年了,家里鸡蛋从来不断,炒鸡蛋经常吃,尤其是我们夫妻比较累、比较懒的时候,不想出门买菜,就直接从自家一楼小菜园子里摘三四个西红柿,洗好,切好,鸡蛋下锅炒几下,和西红柿混到一起稍稍煸炒,简简单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做好了;或者摘些辣椒,同样是先炒好鸡蛋,盛起,再炒辣椒,再混入鸡蛋一起炒,不过,这是我一贯的做法,夫人她要是辣椒炒鸡蛋,做法和我完全不同。

  夫人炒鸡蛋,总是辣椒先下锅,炒到半熟,鸡蛋直接打下锅,然后翻炒,让鸡蛋液与辣椒充分“包容”到了一起,最后的成品看不到鸡蛋块子,只看到“糊里糊涂”一点不清爽的辣椒。夫人很喜欢如此辣椒炒鸡蛋,在她看来,这才算是真正的辣椒炒鸡蛋,她称之为“辣椒‘爆’(包)鸡蛋”,她也很喜欢吃,可是我就有点不大喜欢了,我还是喜欢我的炒鸡蛋做法。如果做蛋炒饭,我们两人的做法又正好倒了过来:夫人总是先炒好鸡蛋,然后炒米饭,然后混到一块,吃的时候米饭是米饭,鸡蛋是鸡蛋;而我,总是先炒饭,饭炒热米粒炒散开了,在中间拨弄出一块“空地”,再倒一点油,然后打入两个鸡蛋,然后和着米饭翻炒,炒到最后,鸡蛋和米粒充分融合,一粒一粒的,吃起来特别香。

  这么些年来了,我们两人都做饭,都经常炒鸡蛋,只是,只要是自己上手,都是按照自己的做法来,从不改变、从不妥协。没办法,我们各自的成长经历不同,我们生活方式、饮食习惯、兴趣爱好、思想观念等等总会有各种不同,就譬如这炒鸡蛋。可是,这又有何妨呢?现在的我们,有充分的条件满足各自的习惯、要求,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们需要相互包容、相互尊重,夫人炒她的辣椒包鸡蛋,我炒我的蛋炒饭,都好吃。

        (吴波,淮安市清河实验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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