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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川游记/范超

 黄堡书院 2020-12-30

黄堡文化研究 第483期

铜川游记

范 超


冬游姜女祠记

十二月十五日午,一念起,遂出门欲去姜女祠。的哥刚装饰完车内,香熏的我和他喘不上气,大开着车窗,顺漆水河堤岸就到了祠堂前,他下车散香,笑,你带香进去,就不用再燃了。

“北宋姜女祠遗址”碑两边,竖有四株茂松为门迎,地上有石子砌出“姜祠清风”四字,砖墙上有“泪泉”二字,掩映在枯黄藤萝中。我顺砖阶而上,绿木门大开,无人,门挂竹帘,窗蔓轻纱,墙上两边各挂一灯,老式路灯,戴着灯罩。当院正中为孟姜女全身像,汉白玉已然风吹屑屑,想她当年苦寒,而今竟连塑像也是这样的褴褛不堪。其下香炉中寂寂灰冷。小院中醒目立木化石一尊,其下绍介为:又称硅化石,是侏罗纪时期的树木,经地壳运动埋入地下,在高压,低温,缺氧环境下,形成的二氧化硅化石,此化石出自姜女祠金山山麓,象征着孟姜女忠贞精神万古永存。这真是巧了,前一日,我在自然博物馆,也看到产自铜川印台区阿庄的硅化木古化石,其文字为:硅化木化石又称古树化石,是在漫长的地质历史时期,在特殊的地质环境下形成的乔木、灌木树干、树根植物遗体化石,从中可以获得大量当地、当时及一段年代的古气象资料,如太阳光照、气候变化,植物群落组合,经纬度变化关系、地史变化变迁规律等。自然人文参照读之,更显丰富。

画廊为二景,竖十余碑,多为线刻,详解着这个故事。我首知,秦时,独身孟叟、姜妪隔墙而居,某日金燕衔来葫芦籽贻叟,其后发芽扯叶到隔壁姜妪家,秋来结下一大葫芦,剖开,出一女,叟妪惊喜,耆硕断为两家共养,名之孟姜,长至十八,亭亭玉立,时有儒生范喜良为躲焚坑,逃匿来家,与孟姜女结为夫妻,新婚未满三朝,始皇征劳役,喜良充丁筑边墙,三月后即累亡,双亲因思成疾亦逝,孟姜女见夫久不归,遂千里寻夫送寒衣,历尽艰辛,方至塞上。闻夫一丧,放声痛哭,长城为之崩塌八百里,夫骸尽出,孟姜女背负遗骨返故乡,米脂境内弃掉红妆,斯地从此多出美女,其后为躲追骑,她力竭坐化金山洞,泪水涓涓长流淌——一尊尊细细读罢,檐廊中有风唿哨而过。看阶下一角果就有小龙头滋滋滴水——

绕到后墙,间隔砌刻有“忠贞不渝”四字,我心想该去照一张“贞”字最好,凑近见其上有粉笔字迹,为:孙强 余倩 一生真爱!而其他三字皆无,殊为惊奇,直叹,疑为刚刚下阶去的小男女所新题。民间有传:若要夫妻同到老,姜女庙里到一到,如要夫妻恩恩爱,姜女庙里拜一拜。当为真言!

院中植大槐一棵,枝干光驱,已无一叶,向长天里望去,一团浑黄萧疏的思绪。此为怀念!

最后一上进姜女石窟,为古祠主建祭亭楼,雕梁画栋嵌于犬牙崚嶒中,愈新却又愈旧,愈要显热却更冷清,中亦有姜女彩像一尊,尘灰落周身满面,其后石洞石床中,更是坐夫妻二像,裙裾相连,神态安详,两情依依,但因寒碜不敢久视且长留,出见檐头山头,正有一缕强光射来,似应千百年来“金钗显烈”一说,石隙陡然见金,冰心随暖。

站高处下往。对面山如老虎头,河如童子尿。而一院清寂,零散有郊寒岛瘦之状游子二三枚。远角屋外,堆煤数叠,屋内烟囱也不断有烟气嘘嘘而出,终不见人。

回到前院,踯躅延时,见一旁立小树多棵,之后便是几通碑,也多是碑体惨白字迹难辨。我奇怪的是,碑和树都要用木棍支撑,孟姜女哭倒了长城,而今姜女祠里,这树和这碑竟也都呈倒伏状。我再看后山,其势刀砍斧削,巍巍前倾,似乎随时都要倾斜下来,难道他们也都承受不住这苦情,时欲泪奔——我想起那标牌上,果然就有“注意落石”的字样。

而即便再冷清,再险要,吾乃范门之后,千载之下,必当躬来恭拜。如此徘徊三五次而去。缘堤经过姜女苑小区一个。至路口,看一桥叫“铜川桥”,一路叫“同官路”,一站牌叫“姜女祠”。招手出租车来,的哥哼歌,前路边有一男挡车不拉,再前路边有一女挡车,却欣喜拉上。问姑娘往何处,女说:我回孟家原——

(全文1500字。当时祠下借友抬头为“铜川市印台区红土镇枣园村村民委员会”片纸上草记,次日西安录之)

倒流壶水塔小记

高速路上一眼瞥见了那个高高的倒流壶造型,车子一拐,就从出口下去觅了水塔。水塔立在废弃的染织厂后院中,我岳父母的故交、退休工人董长松先生带我去看。他居住此地一生,经管水塔八年,当年水房旁老屋还在,屋外角落他所手植一树茁壮,似见惯荣华落寞,神态甚为旷达。厂里已然冷清,红火有二十年,萧条也有二十年。老同事们多已离世,剩下的也多搬走,唯有他一直在。冷清破败的几处空房,后被温州客租用生产水泥袋,而今水泥袋也售卖不出,堆砌一院,风来残花一样空飘。

    平时静处里,老董喜欢临摹三希堂法帖,一早与黄昏,则偕同三五好友在水塔下空地习练太极拳,也就眼看着起了这个造型,那些零件在空地上摆了一河滩呢,他说,用吊车吊着升到了高处,却是小小一个。据称当时计划着还要在塔下修一个水池,壶水长流,绵延发达,可是竖起之后却没了动静。倒是后院外又修起了高架桥,直接穿越山崖豁口处通过,以后乘客路经此镇,打眼处此塔即为标志。山下的一湾河道也正在改造,镇子中心的主口也盖起了仿古门楼,变化正在陆续开始,日子总体还是比以前好唻,他说。我记得厂外墙角还有一处小标,记录古窑址四至范围,接下来遍寻不见,也是,有此高塔,还要它作甚?世事不断演进着,而一代人俱老,有人安享,有人少福,有人顺达,有人磕绊,呼呼、忽忽和糊糊便是平生。

此镇一千年前炉火不熄,二十年前多少旺盛,此后寂寥。水塔尚梅开二度,人却难得再少年,但愿大家都能有更多的获得感。暮色中匆匆别去,高塔与瘦小的长松先生俱挥手于后。

这是几年前某日黄昏的事情。于今,废厂只剩了一个皮皮,最后的坚守者也已星散。而似乎,又有新一茬兴隆正起。

来源:黄堡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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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超,陕西礼泉人,1975年生。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全国青联委员,中国作协会员。在省级报社工作十年,曾获中国晚报新闻奖等50余项;不遗余力的挖掘、梳理和推介陕西文化,采编稿件获得国家级金奖和省委宣传部通报表彰。2007年起投身西安曲江新区工作,参与所有重大文化景区项目和活动的协调组织和策划宣传工作,同时开始坚持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出版《范超散文》《土天堂》《唐大明宫》《大地结香——范超文丛》(七卷本200万字)《乡城》《曲江记》《故乡空远》《常谈——曲江池畔 与贾平凹先生走路记》《乡愁西安》《雨水》《望月听泉》等专著22本。主编或参编《诗韵长安》《陕西文化产业发展研究》等专著近50本。作品先后入选《思想站在散文上——新世纪的文学、思想和观念》《名家笔下的性灵文字》《年度中国最佳散文选》等选本近百种。2009年至今,作品相继获全国孙犁散文奖、全国冰心散文奖、全国鲁藜诗歌奖、全国丝路散文奖、中国报人散文奖、陕西柳青文学奖等中省市大奖50余项;个人获评第七届全国青年作家大会代表,第十三届陕西省青年五四奖章,陕西省首批青年文艺家,陕西省首批“百优”青年文艺家、陕西省和西安市签约作家,西安市“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西安市青年岗位能手(标兵),西安市百名骨干艺术家等30余项。


【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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