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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凤和 父亲性子倔脾气暴，在家很少说话，家人在他面前也尽量不出声，免得遭呵斥。 生活条件好些之后，家里添置了一台熊猫牌收音机，我们几个孩子最喜欢围在收音机前听侯宝林的相声，哈哈一乐中放宽了心态，可以让我们短时忘记父亲的严厉。父亲也会凑到收音机旁听相声。但他的表情更像是在听报告，那些精彩的段子，那些令人捧腹的包袱，他听了也还是满脸“板结”。 父亲难得的笑容偶尔也会在收音机前展露——只要里面传出戏曲唱段，父亲立马就会表情松弛，尤其听到精彩唱腔，他脸上不知不觉就堆出了几分笑容。甚至，唱段结束后他还能高兴好一阵，还会小声哼唱，千篇一律反反复复就那一句：“爱奏乐的虫，爱唱歌的鸟，爱说话的人，都一起睡着了。”从来没人问他唱的是啥，我们一直以为父亲就是自己瞎编瞎哼的吧。反正，我们都知道，这时候的父亲心情最好，我们可以谈笑。 有一天突然想起父亲所唱的，立刻上网查了一查，嘿，还真有那歌，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流行曲《月明之夜》——原来，父亲年轻时，也曾有过追潮的心！ 父亲当上爷爷后脾气依然火爆，但对孙女（我的女儿）却是少有的柔情。那时家里已经有了彩电，电视里经常播放老戏，父亲因此笑容便多一些。但只要孙女嚷着看动画片，父亲就会苦笑着给孙女换台到她满意的频道，然后拿起报纸坐旁边看报。有一次全家聚餐，两岁多的孙女不好好吃饭，奶奶说她她还不服气，竟然端起饭碗直接摔在了桌子上，奶声奶气中带了几分霸道：“我是爷爷我摔碗！”一家人都会心地笑了——父亲闹脾气确实摔过碗，孙女看到了，终于有样学样即席发挥了……那一刻我特别“关注”了父亲，他头扭向一边，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悄悄地，笑了——是我见过的父亲最美最真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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