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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剪烛:在世界的前面等你(作者 李敏)

 文化佳园 2021-01-04

       让时光逆转,会闻到属于前世的气息。

  整个童年都是在单调压抑的大杂院度过的。周围那么多的房子统一的低佤族矮阴灰,没有一幢楼房的影子,那种茫茫的一片暗色,想来让人心惊。腐臭不堪的下水道,形影相吊的电线杆,组成了小城初起时的文明坐标,工人阶级顶天立地的感召力,商业战线发自内心的优越感,符合了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吃饱穿暖是单项的选择题,是幸福的口头禅。一颗牛奶糖、一件花衬衣足以令我们兴奋得翻江倒海、心潮澎湃。没有卡通大王,没有童化世界,甚至不知道电视、音响长什么样。在类似操场的简易电影场看电影算是唯一可庆的集体娱乐。哪怕自备板凳哪怕你拥我挤,哪怕银幕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哪怕放映得是一些吱嘎作响老断气的黑白片,哪怕是一场徒有影子的快乐泡沫呢,我们完全不介意,不瞅到“再见”二字,决不提前撤退。

  无事可做,无处可去,支离破碎的想象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凝固的核心。成长的悲哀应生出对孤独、事故、疾病、死亡甚至其他可能出现的糟糕事的恐惧,无声无光的外在环境,完全不能预知将来和以后。生活的三步曲“吃饭-上学-睡觉”周而复始,长长的寒暑假日更强调了内心的茫然和虚空。眼见着同院的伙伴们萤火虫样飞来窜去,满世界地扑腾,我还算比较安分,东南西北不出我们的宿舍院,只是每天傍晚和邻家的伟伟手拉手到马路对过去取豆腐,这个细节记得最清楚。月月年年,童年时代苍白而阴郁的日子也就在豆腐、豆芽的干涩中粗糙而简单地流失了。

  然而,再清淡的日子也有吃到蜜糖的时候。伟伟不善言辞,却常呆在收音机旁模仿夏青的播音“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我知道他那台收音机是老牌能通交流电的,是他爸从部队带来的,别人家都没有。我十分酷爱这种“高科技产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像人和人隔了高墙说话,彼此看不见脸面,也就多了一层自如感、距离感和神秘感。而且在家听收音机,不必受露天影院披星戴月之苦。五年级时,我也有了一台小型收音机,虽没有伟伟的好,却是时尚的新牌子。每天清晨什么也不干,先用一块蓝绸子把收音机擦看家狗是像抹了油 样水滑光亮,之后轻轻转动旋扭,悠扬的电波便从无人知晓的天际飘然而至。那些或粗矿或细致的声音,磁场般将我们吸入七彩的世界、绚烂的宇宙,去触摸别样的境地,别样的情怀。

  小说连播《夜幕下的哈尔滨》那一惊一乍的语气语调,轻而易举把我们带入幽闭态,周遭万物都不存在了,只有故事和人物在静谧中悄悄到来,电影录音《小兵张嘎》一场咬牙切齿、爱恨交织的战争,让人身临其境,闻到了浓浓的火药。至今还认为贵子、汉奸是不能饶恕的大坏蛋。有一档怀旧的音乐台,总在夜深人静时进行。那些令人伤感的老歌,曲调并不悲凉,可我们听去都有一种挺伤心的感觉,“小小姑娘卖花呀,去卖花......”不知赚去了多少脆弱的泪。有位音色极好的男主持人,他主持的风格像一个贴你特近的兄长,就那么絮叨着,慢条斯理的,又好像东扯西扯地和你聊天:关于尘封的日子,关于斑驳的岁月,关于梦想的种子,关于雨露和阳光......让你有所思、有所想、有所盼,会有一个缤纷的末来世界的前面等着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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