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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搜图 请点击输入图片描述 作者/踪影 久违了，我的工友们；久违了，我出力流汗的掌子面。当我向矿灯房的窗口走近，领取矿灯的是时候，心情就莫名地兴奋，精神分外高涨。久违了，那一声温柔似水，暖如春风的叮嘱：“一定要小心啊！”再次回响在我耳畔，暖进我心窝。那是惠英姐的声音。 师傅为救安锁子被钢梁戳透胸背，悲惨去世。惠英姐按照政策，接了师傅的班，到矿灯房上班，每次下井，当我从惠英姐手里接过矿灯时，那一声带着磁性，温暖无比的叮咛就从窗口里穿出了，透过耳膜，回绕在我整个身心。我知道，是师傅的去世之后，惠英姐对煤矿工人的安全是那样的敏感，她再也经受不了任何打击了。惠英姐从窗口递出矿灯，柔软温暖地说一声：一定要小心呀！我的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潮涌着，暖遍全身。 我把矿灯盒固定在腰带上，将矿灯头卡在完全帽上，走向井口，参加上班前的坑口会，二班的工友们都到齐了。我激动地喊道：我回来了！大牙湾采煤五区二班的工友们！ 安锁子、张银存等一帮子工友，一下子围了上来，就像欢迎归队的英雄，二十几个小伙子把我抬了起来，举锝高高地起哄，大喊：班长！班长！……面对一伙土匪似的工友，我只有哀告：你……你们不能这样，这像什么吗！严肃，严肃！这是在开坑口会，这是上班。放下来，不然，我饶不了你们。大家哄堂大笑，齐声说：班长，我们都听你的，你指挥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我们唯你的马首是瞻。 我尴尬地笑笑，呵呵……你们要记住遵守安全规程，是对你们自己负责，对你们的家人负责。 无论工友们以怎样的方式欢迎我归队，混闹也罢，粗俗也罢，都让我无比感动。正热闹间，雷区长忽然来了。大家静默下来。雷区长破天荒参加我们二班坑口会，主要是来安排一下二班的班长副班长分工，同时也表扬了二班元旦以来，这几个月时间，在保持安全生产方面的进步和变化。 雷区长的鼓励，引来了工友们的热烈掌声。然而，我却明显感觉到，工友们都时不时地瞄一眼我脸上的疤痕，似乎那里就写着“教训”、“警钟”等字样。我——孙少平，就是那个敲响了警钟的老人。同时，我也能感觉到工友们对我的敬重和怜悯。是啊！一个没有结婚的青年小伙子，正是爱美的青春年华，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破了相。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不幸。而且，这个大不幸，还带来了一次记大过的处分。第六感觉告诉我，我在他们的眼里心里，都是那样的不幸和值得同情。 坑口会上，雷区长以他的老方式讲话：你们的班长孙少平回来了，那次事故，并没有让孙少平少点什么，而是在他脸上多了一道疤痕。不过，现在的孙少平，看起来更帅了，更有我们掏炭工的气魄了。可是，你们二班也不要高兴得忘记那次血的教训。呃，我这只是再给你们敲一敲警钟，虽然你们班这几个月在安全生产方面做得不错。可是安全生产是要警钟长鸣的。少平回来了，让他给你们说吧！ 雷区长话音一落，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雷区长的话，再次勾起了我对那次事故的回忆。我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感谢雷区长的话，他的身影已经闪过井口围墙，消失在远处了。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再次强调了“操作规章，安全生产”。工友们听得非常认真，再也没有嬉闹和调侃的声音。这使我禁不住想了起几个月前的坑口会，与现在比较，完全是另一个场面。大家你一句玩笑，我一句怒骂，东倒西歪的坐不是坐，站不是站。活像一帮被打败了的散兵败将。我也曾下狠劲儿训过他们，就差没有动拳打人了。只可惜，几分钟后，马上就是旧病复发。 今天的状况，确实令我惊奇和意外。也许，也许是我脸上的那道疤痕，让他们痛定思痛了吧！元旦那天的坑口会上，那几个喝高了酒的工友，东倒西歪的模样，再次萦绕于眼前。是的，那一刻，我是忍了几忍，才没有拒绝他们酒后下井；那一刻，我私心泛滥，自认人是对他们好——让他们多争几个节日补助。结果……唉！矿领导们常敲的警钟是：制度和规章，就是安全生产的保障，煤矿生产，安全大于天。如此，一九八五年元旦，是我这一生一世都要铭记的一场血染的“醒世恒言”。是响在我耳畔一辈子的警钟。 几个月没下井了，下到井下，环境亦然没变，只是那种地面上没有的异味儿，令我分外敏感——是霉味，酸味，臭味？我说不清楚，但就是那种怪怪的酸中带臭，臭中带霉的混合了多重气味儿的气体，一下子冲进我的鼻腔胃部，令人有点儿作呕的感觉。是我变了吗？不，不是的，看着井下的巷道，我亦然感到熟悉亲切，只是这气味令我有点儿敏感而已。这是工友们不讲究卫生，大小便都不做处理，工作服也是一年四季都不洗，干起活来又都是汗流浃背，有的干脆脱个精光干活，——井下的场面，活脱脱就是原始人的世界。 这气味儿，是劳动者的汗臭和吃喝拉撒等等，一些行为混合起来的味道。劳动虽然光荣，吃喝拉撒也很正常。但这些人类的光荣和正常的行为，若不去加以正常的规范和整理，就会成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不利于健康的气体，气体传入人们的身体，就会产生各样异常反应。我禁不住在心里怜惜这些战斗在井下，为人类奉献光明和温暖的工友们。唉！工友们长年累月，置身于这样的气流蒸熏中劳动，身体能健康吗？ 在医院里闻了几个月的消毒水味儿，咋一到井下，瞬息间，竟有点不习惯。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来调整自己对气味的敏感度。终于初见成效。气味没有刚刚下来时那样令人作呕，难以忍受了。然而，我禁不住沉思，——为什么不能够改变一下这里的环境呢？掌子面的环境亦如原来，是我熟悉的黑洞洞的采煤出煤的黑窝子，亦然是打眼放炮，炮声静止以后，开始攉煤、出煤，搭棚放梁。掘进工，攉煤工，亦然是产煤的主力军。 我看着掌子面暗自感叹：这就是我们的挖煤工，干这样最苦最笨的活儿，一年到头，安全生产警钟长鸣。尽管如此，但一个小心，就会被塌方，掉梁，落石磕碰成残疾，甚至失去性命。准确地说，这里是我人生起航的地方，是这里让我不再流浪，尽管它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但我亦然初心不改，我要做这里最称职的主人。这样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但却是一道闪电，那样的耀眼，一缕阳光，那样的温暖。今后的道路，我将朝着这闪电，这阳光，来规划今后的人生之路。这是我作为大牙湾矿工——采煤五区二班班长的历史使命。我要不遗余力去实现。 晓霞曾说：少平，你要记着，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平凡，你是一个有另外世界的人。 晓霞，谢谢！谢谢你懂我。我是个平凡的人，但一个平凡的人，也可以过得不平凡。晓霞，我需要学习，学习煤炭技术，学习管理知识，做好二班的领头人，学习处理好我们二班的一切事务。我有这样责任和义务。 晓霞，你要帮我，看着我，不要让我再走错路，歪路。 【待续】 感谢浏览，感谢关注，欢迎留言讨论，我们一起学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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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百荷书房 > 《孙少平的诗和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