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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有月《骗不死人》(五十六)

 远山星际 2021-01-05
远山之巅,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三江有月《骗不死人》(五十六)



南京总统府最早是明朝初年朱高熙的汉王府,到现在,那西花园还叫熙园。到清朝,先后为江宁织造署、江南总督署、两江总督署,康熙、乾隆下江南时均以此为行宫。太平天国失败,天王府被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焚毁,而后重建两江总督署,住过林则徐、曾国藩、李鸿章、沈葆桢、左宗棠、张之洞大人物公元一千九百一十二年元旦孙中山在此设总统府,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组建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次年,临时政府结束,在这里成立了以黄兴为留守的南京留守府,再次年的二次革命,这里又成为讨袁军总司令部。随后的十几年间,这里又挂牌江苏都督府江苏督军署、江苏将军府、江苏督办公署、副总统府、宣抚使署、五省联军总司令部、直鲁联军联合办事处等直到公元一千九百二十七年南京政府成立进驻,任国民政府主席的有谭延闿、蒋介石、林森;任行政院长的有谭延闿、宋子文、蒋介石、陈铭枢(代理)、孙科、汪精卫任总参谋长的有李济深、何应钦、朱培德、蒋介石、程潜。再十年,南京沦陷,这里先后成为日军第十六师团部和维新政府行政院,以及后来的孙中山钦定接班人汪精卫伪政府的立法院、监察院和考试院。公元一千九百四十六年,国民政府还都南京,这里仍为国民政府所在地。两年后,蒋介石、李宗仁在被选举为总统、副总统,还得总统府之名。再次年,解放军攻入总统府,为机关办公场所近五十年后,改作南京中国近代史遗址博物馆
走到这样一个中国近代史最重要的地方,不表达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七律南京总统府怀事
板荡风云莫问凭。熙园早掩许多层。
未知洪蒋谁流逆,笃信孙汪是脉承。
天命或因时局秀,史书皆顺大人誊。
门楼应解迷功罪,兀坐苍茫半若僧。


说到板荡这个,却是极有来历的,《诗经大雅》中有《板》《荡》两篇,后来板荡一词便被用来形容天下大乱,局势动荡不安。
而刘裕那时的局面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板荡的时期之一了。


刘裕能够混入上流社会打酱油,在等级森严的东晋已经是件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件了,如果没有恒玄造成的板荡,已经实现阶层跨越的刘裕恐怕一辈子就是个东晋的中高级将领。
东晋有两支有名的军队,一个是前面我们多次提到的北府军,由谢玄在镇江(时名北府)创立,另外一支则是恒温、恒冲、恒玄领导的驻扎在长江中游的荆州部队,他们西征过四川,也搞过北伐。淝水之战的时候,恒冲的荆州军团也起到了重要的牵制作用。

号称不能流芳百世则遗臭万年的恒温可能是有反意的,但据说是被谢安压制住了,也成就了谢安和谢家(但更可能的原因是桓温真的害怕遗臭万年);恒冲和王谢两家配合很好,东晋内部也平静不少年;但到了恒玄主事,其篡位之心已昭然若揭。孙恩造反兵临建康的时候,东晋朝廷由于害怕恒玄借机生事拒绝了恒玄派兵,让恒玄找到了攻击的理由,上书严词痛斥专权主政的司马道子、司马元显父子(东晋的皇族就他俩还有点出息)。二十岁的司马元显决定先下手为强,就派刘牢之带领北府军讨伐恒玄。谁知道刘牢之居然也想浑水摸鱼,决定投降恒玄而后谋动。
桓玄顺利东下,进入建康,杀司马元显,放逐司马道子(途中毒死)随后解除刘牢之的兵权,刘牢之因此意图叛变,事败自缢,不免竹篮打水。桓玄完全掌控国政,接连诛杀北府将领,以铲除其势力。并且先后矫诏封了自己大将军、相国等无数的大官,封楚王,加了九锡。
恒玄加九锡没几天,就等不及了,让东晋安帝司马德宗献上玉玺,禅位了。恒玄在当涂称帝,国号楚,年号永始。(这个禅让搞得比较失败,所以我在前面并没有列出来)
可惜恒玄的楚国刚刚始就不能永了,恒玄称帝才两个月,北府军的新偶像刘裕就联络何无忌、刘毅在镇江起兵,很快就收复了建康,把恒玄赶回江陵,接着派兵继续向西进军,把恒玄军队打得大败,恒玄在出逃途中被益州都护冯迁所杀,刘裕的部队杀败恒玄残部,迎回被挟持的司马德宗。司马德宗复位,刘裕也就成为东晋的了首席功臣。


出身寒门的刘裕就算是立了这样的大功,仍然不能完全得到士族的认可,依然只能是上流社会的异类。
但刘裕的运气确实好得要命,恒玄的叛乱,让东晋分崩离析。谯纵在成都自称成都王(对内称帝),向后秦称藩,并与恒玄堂弟恒谦联手抗晋;卢循占领广州,向东晋称臣;广州、成都的事实独立,和恒玄余党零星叛乱,持续的板荡局面让东晋那些喜欢清谈玄学的士族名士头疼不已,只好放手让刘裕主事了。
接下来的几年里,刘裕先灭了恒玄余党;接着越过沂山,奇袭南燕,引水灌城,攻下南燕都城广固(山东益都),把南燕皇帝慕容超活捉;然后回兵灭了卢循;干掉了和他一起对付恒玄、不满刘裕专权而在荆州作乱的刘毅;派兵攻破成都,让谯纵自杀,灭了后蜀,光复巴蜀;最后把晋朝宗室、继任的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打垮叛逃,真正成为东晋的实际一号人物。
到这个时候,东晋的那些士族再对羽翼已丰的刘裕有什么轻视和不满,也是万万不敢流露一二的,算是彻底颠覆了士族掌权的惯例。
天纵奇才的刘裕到这时候才算真正实现了再一次的阶层跨越。


再过数年,后秦姚兴病逝,姚泓继位,兄弟相残,关中大乱。刘裕趁机带兵沿着水路一路向北、向西,以却月阵轻松打败北魏军队的各种骚扰;随后从渭河进入关中,攻克长安,灭了后秦。威震天下的刘裕回建康后被封为宋王,九锡。
由于稳定后方的心腹大将刘穆之病逝,大本营出现异动,为维持局面,刘裕只好星夜赶回彭城控制局面,致使迁都洛阳、继续图谋西北的计划未能实现,后来还因守军内乱丢失了长安。但刘裕的这次北伐,基本确定了南北朝初期以黄河为界的格局。
拥有黄河以南、还打败过林邑对交州的侵犯、把仇池赶出汉中的刘裕,是东晋、南北朝时期南京政府最大疆域的创造者。这样一个通过战争干掉四个皇帝(恒玄、谯纵、慕容超、姚泓)的盖世英雄,自然不会久居人下,公元四百二十年,被加了九锡并封宋王、已经五十八岁的刘裕接受禅让登上了皇位,国号宋。两年后,刘裕薨。


刘裕当了皇帝,他的出身总是个问题,所以,他模仿刘备,给自己找了个高贵的血统,说自己是汉高祖刘邦弟弟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一代孙,创造了家族显赫的世系表。这个世系表后来写进了《宋书》。(当然,《魏书》中还是留下了“其先不知所出”这个比较靠谱的记载。)
刘裕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就参照他的二十一代先祖的故事,也弄了一条蛇出来。不过他比他的名义先祖仁慈,没有杀掉那条蛇。那故事大抵是这样的:


刘裕当士兵的时候,掌握了一味草药方子,治跌打损伤、金疮出血痈毒焮肿极其有效,凡遇到枪箭所伤之处,便把此药捣碎,敷在伤口,很快愈合。传出去之后,那草药就被叫成刘寄奴草了。刘裕说他小时上山砍柴,见一巨蛇,拉弓搭箭,射中蛇首,大蛇负伤逃窜。第二天他又上山,听有捣药声,即随声寻去,只见草丛中有几个青衣童子捣药,一问才知道,人家的大王被寄奴射伤,赶紧来采药捣烂好回去敷。刘裕大吃一惊,明白前日射伤的是蛇神,就胆战心惊地问:既是仙人,何不把刘寄奴杀了?童子回答:寄奴贵为帝王,不可杀也。向来胆大、贪婪的刘裕一听,便我就是刘寄奴大吼,把那些童子吓得弃药逃跑,得了这个方子。


这段明显是后来创作的故事终于给宋武帝找到了天命授予的证据,被写进了《南史》,也符合历史的取舍标准,但我们知道,这故事如果提前面世的话,刘裕不光成不了宋武帝,恐怕还没成为刘牢之的参军就要被砍头,要不就只好去和孙恩合作了。要是刘裕真和孙恩合作了,凭他的军事天才,没准道教的历史要完全改写。
这位没读过几天书的宋武帝,虽然行军打仗是个天才,政治斗争手段毒辣,治世也颇有可取之处,但毕竟是个粗人,没有系统接受儒家思想教育,行事不留余地,为了凑足江湖传言的二帝,他杀死了司马德宗;登上皇位以后,还把禅让的司马德文灭族了,开创了诛前朝禅位皇帝家族的恶例。
而他的后代,由于是缺少世家子弟的积淀而直接荣华富贵的,却是一代不如一代,除第三代宋文帝刘义隆还勉强象个皇帝外(但也北伐不成,被北魏的武帝拓跋焘也就是小名叫佛狸的那个家伙反攻到江北,搞了一回饮马长江的壮举,并在南京对面建了个佛狸饲),其它的都是混蛋加笨蛋,荒淫无道,把南朝搞得乌烟瘴气,天天君臣相伐、兄弟相残,内乱不已,留下了无数让人无语进而麻木的笑话和悲剧,(反正那些故事都差不多,多得连我这样有学问的人也记不清,只有那个叫刘子鸾的乱伦产品临死前“愿生生世世不生在帝王家”的呼喊倒让我唏嘘了一下,至于禅位的刘准临死前也这么学喊过一句,却让人有些好笑)。刘裕开宋才六十年,他的子孙不光把淮水以北让了人家北魏,还把建康的皇位禅让给萧道成,让萧道成有诛前朝禅位皇帝全族的机会(齐梁陈的开国皇帝都按宋的惯例这么对待前朝皇帝),最为悲哀的是,刘裕当初有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强劲对手,花了不少气力,而萧道成的篡位似乎来得毫不费力,(所以那位置仅仅二十三年后就被前面多次提到的梁武帝萧衍更容易的给篡了)。
但不管怎样,刘裕终究是史上极其罕见的大英雄,他完成从弃儿到皇帝的超级跨越过程,却是身经百战、未尝一败的传奇;是金戈铁马、豪取二十二州的壮举;是打破贵族理政坚冰、给寒士寻找攀升出路的艰辛;是压制五胡、给汉族留下同化和兼收并蓄时间和空间的悲怆;更是只有追随、但无同盟者的孤独英雄之路。后来有不少人都认为刘裕的北伐其实不过是为了篡位,我以为是对这位确定南北朝格局、秦皇汉武之后第一人之汉族大英雄的大不敬。
七律—刘裕
衣冠南渡雪崩图。王谢玄谈在酒垆。
幸有楼船浮渭水,惜残异志困东吴。
寒门半壁惟移晋,大阀中原可化胡。
五十八年夷族报,怜崇武未崇儒。


说完刘裕和部分南京战争史,我们继续回来讲周楚之争。
共同打败徐国之后,周楚之间大约是渡过了一个合作愉快、各取所需的蜜月期,这个期限有可能有二十来年。姬满在开辟西域之后,也可能顺利从大别山以下的淮阳丘陵一带攻入长江下游平原,并在涂山(今马鞍山)大会诸侯;而熊黵则有可能完全占据了南阳盆地以南主导权。
但姬满显然还是很想报父仇,故在熊黵死后,他终于和楚翻脸,提九师之兵和楚大战了一场,战争极有可能旷日持久,周王室的车阵(姬满那四匹马拉的车是可以复制的,西域来的马肯定胜过楚国)和楚国的水师都是对方无法匹敌的。最后,双方筋疲力尽,估计是谁也没捞到什么大便宜,只好各自回家舔伤口。也正因为此,双方似乎都没记录这场战争相关种种,但楚君的爵位肯定被降回子爵,而感觉上当的楚人自然也不愿多提这段伤心之事,从此正式确定了战胜中原的基本国策。
其后的几十年里,历史一直语焉不详,我们前面提到的夏商周断代工程也在这里卡了壳,出现明显的时间不符情况,有些都快差出上十年了,但通过了国家 组织的工程验收,似乎也就稀里糊涂的给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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