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物抒怀,皆发自胸臆,耿耿于怀,因念念不忘,事实与观念真就难以区分。川端康成的文字,笔触纤细,情致缠绵,“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一些微不足道的情节,也能成为戳心痛点,弗洛伊德揭示,人的意识之外,存在一个庞大的无意识世界。中间色有不彻底之限,对应文字,似乎不痛不痒。传播路径由人找信息,而信息找人;认知程度由异口同声,而观点多元。键对键隐去的不光是表情与手势,更是一重理解,面对面时,看见说某句话时的情绪神态,遂欲言又止,不忍再问。存形莫善于画,宣物莫大于言,直对冷冰冰的文件夹,误读终是表达者的宿命,即便没世不渝的朋友。平庸的日常,需要赋予,误读赋予的意义,超乎出发时的原文,附会的选择,也是选择,好似一场顺水推舟的巧合。自己的世界,别人打造,那都是节目单上没有的歌。水止无痕地,云行不计程,文字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在行走,传神的字眼,情景再现,不着边际,让人生活于他处,水墨隐形,旋踵又模糊了来时的路。灵乱图,幸福谱,模棱两可,星象学,断梦术,语焉不详,却具有自我慰藉、刻意美化成分。钱锺书戏仿古罗马思想家奥古斯丁的语式说,“你不问我文化是什么的时候,我还知道文化是什么;你问我什么是文化,我反而不知道文化是什么了”。腹盈盈而文满,口讷讷不能言,因有歧义,不知如何观点呈现。李贺徘徊山间,沉吟驴背,灵感所得记而投入筐中,如采奇花,组成一些文字,也屏蔽一些景色。画无定法,文无定体,若牢笼自铸,必囿于其中。所有文字,皆自我的偏见,第一人称除了“我”,至少还有“余、予、吾、朕、卬、侬”之谓,其运用取决于“我”的地位与角度。不断被形塑的自我,接受新幻想,丢弃旧方式,此即成长。时髦不再,价值尚存,骈文的风雅,很大程度取决于繁密用典,左右开弓,且一箭双雕,以别人的心情,为自己落泪。赏其色而知其味,触其感而听其音,关系内在,难以外道。以君妙笔为写生,海潮大声起木铎,邱炜萲评价《巴黎茶花女遗事》“以华文之典料,写欧人之性情”,对方的看法,竟比自己的观点出人意料地接近事实,给人距离感的文字,尤其如此。风烟俱净,天山共色,外向是生活所需,孤独即自我享受。破帽遮颜过闹市,既无出世的能耐,也无入世的精明,读书竟日是体面地打发时间。光怪陆离,活色生香,热闹之后,必是冷清。光鲜背后有阴影,灯者,所以补日月所不及也。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博尔赫斯说:“决定一个人灵魂的,不是他写了什么,而是他读过什么。”阅读感知,通过文字体验,终能找到适配的表达。世界百无禁忌,如此凌乱,无人被命运额外眷顾,大彻大悟,修在其中。一位教授告诉我,偏见也洞见,深以为然。文字固执,皆因心之念念,久而久之,便深究成了偏执,惟偏执方能锐利,才有力度,至少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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