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叶开的傲慢

我的教育人生 2021-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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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的傲慢

作者：李广生

高考刚刚落下帷幕，一篇“下水文”让知名作家叶开义愤填膺，撰文痛斥，言辞之激烈，让我这个不是语文老师的老师，都有点觉得难堪。

他的核心观点有以下四个：

其一，这位特级教师的“下水文”非常“水”，水平很低——“作为一名特级语文教师，逻辑如此不自洽，是不应该的”；由此推论出“这位特级语文教师的低水平，反映出中小学语文教师的专业素养现状。”

其二，“绝大多数语文教师其实不爱阅读，不懂阅读，这种现状令人十分担忧”。作者通过现场互动和观察语文教师群的发言，得出的结论：“中小学语文学科以及这门学科的主要执行者语文教师，很少人去更深入地阅读和专研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很少语文教师是对某一类、某一本文学作品有深入阅读和研究，能够言之成理、有理有据地写几篇文章，能够自然而然地谈一些观点的”。

其三，语文学科的定位问题。他认为“母语学习的核心，就是阅读优秀的文学，进行有效的写作训练。其他，都是拓展性、迁移性学习，不能本末倒置”；课标提出的““工具性与人文性”相结合，就是一个“浑水摸鱼”式的语义不清”；

其四，对语文教学法的质疑——“语文教学法，是中文母语学习中贻害深远的一种伪理论”。他引用孙绍振教授的话：我从小学生到大学到博士生都能教，从未用过什么教学法。在语文这门学科上，能力比教学法更重要。因此而劝告老师：“无为而治”。不要去教学生，懒惰一点，少管一点，喝喝茶，嗑嗑瓜子，刷刷微信，读读公众号文章。放手让学生们自己去阅读。

确实触目惊心，发人深省，但也需要心平气和，认真琢磨一下。

第一，这位特级老师的这篇“下水文”，真的如此不堪吗？我看了，自以为还不错，立意和行文都可圈可点——以“下水文”的标准而论。所谓“下水文”，指的是模拟考试情景、按照考试要求、遵守考试时间，而进行写作的文章。说白了，就是应试作文、考场作文。好不好，要建立在这个前提下进行评价。不能用作家或学者，在书斋中深思熟虑写作的标准来衡量。高考第一天，我也写了两篇，依据北京高考语文试卷。两个题目，一个议论文，一个记叙文，都写了。12点多考试结束，拿到题目，2点钟完成写作，严格按照学生考场作文的时间要求。朋友们评价写的不错，但我自己清楚，很一般。即便如此，在真实的高考情境中，还不一定写得出来呢。所以，我们没敢说“下水文”，只说是“试水文”。评价“下水文”就应该用“下水文”的标准，这是一个常识。敢于“下水”就已经很不错了，非要用学者和作家的标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就不仅是“逻辑如此不自洽”了，而且是逻辑的霸道和乖张——傲慢的表现。

第二，语文教师的阅读现状确实不乐观，不用叶开说，全国人民都知道。不仅语文教师的阅读状况不乐观，整个教师群体也是如此。我就是这个群体的一员，所以非常清楚。教书的人不爱读书，你是不是觉得挺吊诡？先不要感慨，更不要挥舞大棒，我们必须要承认，整个中国国民阅读都令人担忧。据林克艾普大数据挖掘后发现：2015年我国国民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58本，这其中还包括教材教辅。而据不完全统计，犹太人以64本的年人均阅读量雄踞世界首位。日本、法国、韩国的人均阅读读书量分别为40本、20本和11本。语文教师也是中国人啊，国民的整体阅读状况尚且如此，您能让语文老师好到哪去？总不能因为当了语文老师就不是中国人了吧。指责语文老师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提高全民族阅读素养才是硬道理。不要以为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对语文教师指手画脚，你来中小学教书试一试，你还敢那样说吗——读书是需要时间的。不要太傲慢。但是，我同意这个观点，语文教师应该多读书，而且不仅是语文教师。

第三，语文是什么？这是当今教育界最难回答的问题之一。正因为如此，我反对一切傲慢的回答，即：武断而轻易的做出结论。语文就是阅读和写作吗？老一辈语文教育家早就说了，包括叶圣陶先生，语文是“听说读写”四项基本功。如果只是阅读和写作，听和说不要了吗？小学低年级识字写字是重要任务，字都不认识、不会写，何谈阅读和写作？阅读和写作的重要性不容置疑，但因为而断定语文就是阅读和写作，真的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第四，不要把语文教学法简单的理解为教的方法，准确的定义是：引发、指导、激励学生学习语文的方法。一味地强调教是不对的，但是，一下子否定教也是不对的。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同样是一种“伪理论”，我们已经尝过这样的苦头了。否定对教学法的研究而让教师专注于阅读和写作，这是让教师成为作家或学者。作家和学者真的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小学教师吗？事实证明，数学家也许成不了小学数学教师，物理学家也许教不了中学生物理。作家和学者，办几场讲座，开阔一下学生视野，丰富一下学生知识，是可以的，常年累月的在课堂上带领学生学习语文，他们就不行了，还是要靠中小学教师。所以，不要把那些编几个读本、讲几堂课的人，称作语文教学家了。中小学教师就是中小学教师，他们不是作家，也不是学者，更不是科学家，他们的主要精力花在了人的研究上面，而不是对学科的研究。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写过几本书，就傲慢的看不起中小学教师了。“不要去教学生，懒惰一点，少管一点，喝喝茶，嗑嗑瓜子，刷刷微信，读读公众号文章。放手让学生自己阅读”——多么天真的想法。真实的课堂经常出现的情况是：你放手了，他们却不读。

教育需要批评，教师也需要，但教育和教师都需要尊重。如果作家写几本书就看不起教师，商人赚几个钱就看不起老师，学者发表几篇文章就看不起老师，那才是教育和教师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