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走到人性最恶的深处...

本期编辑：武芸萱

读完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内心久久无法平息，不是源于最终的死亡，而是源于不曾枯竭的罪恶——死亡也终结不了的罪恶，在阳光与黑暗之中疾徐而行令人战栗的罪恶，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罪恶。

这是一个冰冷至极的故事，有隐现的某种温情，但是最终又在冰冷中彻底幻灭。

图片来源：电影《白夜行》

人之初，性善还是性恶的话题讨论从未止息，我们常常习惯在不同的事件中陷入结论完全相反的探讨，并乐此不疲。我们愿意相信自己的善，也愿意相信他人的恶。所以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又有多少人能在“防人之心”中始终独善其身，而不生“害人之心”？

当然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不过此篇主要还是来谈谈罪恶。由此想到日本另一位作家京极夏彦的《百物语》，书中讲述了一个个在大善与大恶之间自由穿梭从容不迫的故事——

《白夜行》片段

有的人最初很善良，却遭遇了恐怖的罪恶，仇恨之心被点燃，于是诞生了一个个心思缜密令人拍案叫绝的复仇故事。而这极致的恶，常常来源于极致的善，对善的执念被现实蹂躏，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和内心，就会很容易走向反方向，就会令人瞠目结舌——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魔鬼，通常只是被封印而已，不代表不存在。

日本作家的文学作品中有川端康成笔下美如仙境的雪国和无疾而终的恋情，也有渡边淳一对性与爱所蕴藏的人性奥秘的探索，而最令人血脉偾张的还是对人性之恶的描述，比如芥川龙之介的《地狱变》，比如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比如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再比如京极夏彦的《百物语》，种种充满悲剧性的幻灭的美学感受令人扼腕。

图片来源：电影《白夜行》

这里想聊聊《白夜行》，我并不想将其界定为一部推理悬疑的作品，更贴切的应该是一个与复仇有关的情感故事，而这复仇的对象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类人，近乎为“挡我者死”的决绝。书中最震撼人心的不是缜密的逻辑推理，而是畸形的情爱与隐秘可怖的仇恨。

雪穗和亮司大概是所有人眼中的恶魔，他们又或许是彼此的天使，不过对东野圭吾文字中所流露出的某些隐晦未知的情感以及亮司对雪穗来说究竟是不是太阳与天使，我仍旧存疑，最终那个决绝的背影真的令人难以释怀。

回到“恶”，东野圭吾笔下的“恶”神出鬼没，隐藏在极美之下——他不吝惜对雪穗的赞美，她的外表、她的气质、她的修养、她周身散发出的对异性吸引力，包括她婚后在丈夫面前的妥协退让，甚至令人怜惜的哭泣声，都让人心动不已。

见过她的男性无一例外地沉沦，或明或暗地爱慕着她。而她永远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从容不迫，淡漠以对。

当然，筱冢一成是个例外，这个情商极高的男生一眼就看穿了这个高贵的女生眼底背后隐藏的东西，但他可能如我们一样始终没有看清雪穗究竟是以何种情感面对他。虽然书中有那句“她爱的是你”，可是这成为了一个迷，当然，书中的迷太多，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雪穗受过了怎样的伤，如何一步步算计好自己要走的路，作者没有给她自己开口说明的机会，全部都是碎片的琐碎的信息，让读者一点点地拼凑出这个故事的大致样貌。

当然，每个人的感受必定也不完全相同，我称之为“好故事的魅力”——即便你猜的到结尾，但是却总还是觉得结尾在意料之外，并且忍不住拼凑各种可能，忍不住回想书中描述的各种过往。

雪穗是什么时候变“坏”的？还是她本来就是个“坏人”？但我仍旧不愿意相信，一个小学生能有多深的计谋来策划一场能够隐瞒十九年的天衣无缝的悬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恶”的深重也实在太难以承受了。

十九年前，两个小学生在图书馆相遇，他们都喜欢看《飘》，男生喜欢剪纸，他有一把心爱的剪刀，他的手充满魔法，能剪裁出一切美好的东西。

那个女孩出身贫寒，与母亲相依为命，甚至线衣上都有破损，但是她很漂亮，有很美的眼睛，像猫一样的眼睛。

那个男孩在父母不和谐的情感中备受煎熬，他内心最美好最安然的时刻，就是在这个图书馆里，和她一起看书，给她裁剪最美的图案。

如果从这一份相遇算起，都是整个诡计的一部分，那么这张罪恶的网真的是人性之恶的终极探底了。

【电影】白夜行：你是平静的深渊，是无法平息的怒火

故事中所有的温情全部敷着罪恶的底色，友情、爱情、亲情，无一幸免，纯粹的令人惊恐，可算是“无暇”的罪恶了。

当铺老板桐原洋介被杀、雪穗母亲西本文代自杀、藤村都子和川岛江利子受辱、雪穗继女筱冢美佳被强奸、私家侦探今枝直巳失踪（被杀）、雪穗养母唐泽礼子“病逝”……罪恶一点点的膨胀至无以复加，令人窒息。

她依然在阳光底下光鲜地活着，越来越耀眼迷人，他依旧在暗夜中被一点点的消耗腐蚀，越来越深陷沉沦，这种对罪恶的抵死守护，竟让人生出几分不可抑制的怜悯。

图片来源：电影《白夜行》

只要你说，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这是浪漫伟大的爱情宣言——只要你说，我便无怨无悔地堕入罪恶的深渊，哪怕浑身沾满鲜血，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这是不是也是浪漫伟大的爱情宣言呢？

不可比，一个是牺牲了自己，一个是牺牲了自己也牺牲了别人，东野圭吾笔下的爱情与罪恶呈现出某种淋漓尽致的状态。

但是最可怕的是，读到最后，你仍旧会忍不住怀疑，亮司真的爱雪穗吗？雪穗一定不爱亮司吧？这样的爱情可怕至极却诱人沉沦。

最后想说，这是一部奇特的作品，从开头雪穗的拼布包出现在亮司身边时，似乎就可以猜到剧情，东野圭吾设下了太多的伏笔来引读者找到真相，但你仍旧忍不住沉到这文字里，因为你始终会忍不住怀疑——怎么会这样呢？人性怎么会如此可怖呢？

慢慢地，你会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你开始窒息的那一刻就会明白——

无暇的“恶”是一个黑洞，唯有以极善来做绝大的挣扎与对抗，才有可能挣脱而出不至沦陷，而“极善”究竟是怎样一种程度，凡人或许很难了解。

他们终究还是前赴后继地都成为了罪恶的牺牲品，反过来或许也可以说，是成为了善（软弱与纵容）甚至所谓的爱的牺牲品。

最后，片尾曲送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