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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王金影（黑龙江） “妈妈—别走，别走……” “醒醒，醒醒……”漆黑的夜里，丈夫轻轻摇晃我的臂膀，“你 又做梦了……唉……“ 这已不知多少次丈夫把我从梦中摇醒。望着窗外透过的月影，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用手抿了一下头上的汗珠。 母亲离世时我只有18岁。那一天我站在冰冷的棺木前看着母亲没有血色的脸，一身黑色长袍罩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母亲的手，那手冰凉僵硬，我拼命地想把那冰冷的手捂热。不知是谁生硬地将我拽离棺木，当漆黑的盖子无情地盖上时，我瞬间泪崩了，我拼命地撕扯着他们，想挣脱他们的阻拦，声嘶力竭，我想挽留母亲最后的容颜，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当我手捧母亲的遗像，看着哥哥手中捧着的母亲的骨灰时，我知道母亲走了，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她远离了病痛，远离了自己深爱的儿女，她去天堂找爸爸去了。 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听姐姐说，母亲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命运多舛。她19岁就出嫁了。听姐姐说，他们的爸爸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可母亲却没有相中，他们在父母的压力下成了家。吵吵闹闹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三个孩子的相继出生，也没能减少家里的争吵。在姐姐的记忆中，她的童年是在父母整天砸锅砸碗的日子中长大的。 在母亲三十岁时，姐姐的父亲突然得病没几天便离开了人世，母亲借个棺木把丈夫下葬了。那一夜家里出齐的安静，半夜姐姐听到妈妈躲在被里呜呜地哭了。 丈夫的离世让母亲的日子更难了，她带着三个孩子相依为命。 为了帮家里干活，10岁的姐姐辍学在家照看两个弟弟，母亲没日没夜地干活，却也供不上三个孩子的嘴。 第二年母亲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山东老家，来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大东北。经人介绍母亲认识了我的父亲。为了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为了不给亲戚们添麻烦，虽然父亲一贫如洗，也托着两个孩子，母亲还是嫁了过来。 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为了减轻父亲的重担，母亲白天上班，晚上点着油灯给孩子们做鞋做衣服。这个冬天父亲的孩子终于穿上了千层底的棉鞋，穿上了暖暖的棉衣。孩子高兴地逢人就讲：“这是新妈妈给我们做 的！“善良的母亲总是给爸爸的孩子穿新的，自己的孩子捡剩的。家里穷没有钱买布料，母亲就把自己陪嫁的衣服毁了给孩子们做棉衣，再把大孩子穿小的衣服拆拆洗洗改成小孩子穿的。 邻里邻间都对这个后母竖起了大拇指。父亲看着这个脚不离地地忙碌的女人，越发喜爱母亲。那时的日子很难，但母亲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笑意。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大自己七岁的男人，也更爱上了这个家，这个男人的孩子。 母亲来父亲家第二年便 生下了我。大家伙都说：“又是一个丫头片子，赔钱的货，有什么 用？”母亲躺在炕上听七嘴八舌地议论，心里压抑极了，想着以后的日子更难了，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摸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就生了个女娃？眼泪在眼圈里转。谁知，父亲却乐颠颠地端了碗鸡蛋水坐到炕沿边喜津津地看着炕上的娃娃说：“我就喜欢闺女，闺女咋了，闺女也是我的娃，是不是媳妇？”一边说着还一边笨手笨脚地捧起襁褓中的我，连连夸道：“媳妇，看咱闺女多俊……”伤心的母亲看到父亲开心的样子笑了，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虽然我出生的时候赶上挨饿的年代，母亲只能靠玉米糊糊填饱肚子才能挤出点奶水喂喂我，可也因我的出生更增进了父母的感情。我刚会走时，父亲就领着我东走西逛，逢人就讲：“看我闺女多聪明多俊呀！”母亲往往看到这里总会舒心地笑着撇撇嘴。 母亲跟父亲生活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却感到了生命中从没有过的幸福。父亲宠她，爱她，母亲呢家里家外一把手，从没有拾闲的时候。 在母亲56岁时父亲走了，一夜之间母亲的头发白了，爱说爱笑的她没有了笑容。她常常默默地站在门前的大杨树下向远方眺望，她说：“父亲就在那个地方等着她……” 在父亲去世不到一年，郁郁寡欢的母亲便离开了人世。在她弥留的最后时刻，喃喃着：“我去给你爸下面条去，他最喜欢吃我的手扞面了，说着说着，母亲停止了呼吸，她脸上漾出幸福的微笑…… 【作者简介】王金影，北方人。喜欢用笔与文字交流，喜欢用声音演绎灵魂，善常诗歌与散文创作。曾纸介刊物发表过《在那丁香盛开的时候》、《芽》，并在多家平台发表诗歌、散文、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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