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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海边的路很遥远。 尽管早已经体会到了一种旷大的风源源不断地从东边吹来，吹得云飞霞走，气息氤氲；但是当你矢志不渝地向着那有万千气象的东边走下去的时候，却总也是走不到的样子。 距离海还很远，还仅仅是看到了停泊在了村庄边缘上的挂着国旗的木船。但是一望无际的河滩都在被开发，挖地的机械将湿漉漉的黑土翻出来，载重的卡车将砖头瓦块和乱石拉进来，人在海面前的渺小和人在机械面前的渺小相比，前者显然更安全。 高高的水草和同样高高的风车矗立在这非经跋涉便很难见到大海的海滨，成为让眼前的阳光晃动起来的不竭的力量。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时时以剑一样的笔直猛穿透下来，照彻它所聚焦的房舍和水洼，让它们熠熠生辉，让正遥望着的人们愣愣地神往。 在大自然依旧占据着主角位置的环境氛围里，神性的证据总是这样每每乍现，让早就懂得了其间的科学道理的人依旧还不犹豫地沉浸到了仰望和感动之中。没有这样的仰望和感动的人生，没有不被破坏的大自然的人生，是凡庸、残缺而狭隘的。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一定要走向大海，走到最广阔的自然里去的原因。 另一个方向上的老路，是过去的海滨大道，虽然依旧是看不见海，但是路两边的水杉却已经成了规模，形成了让人惊喜的林荫大道。冬天里没有叶子，只有水杉古铜色的枝条，收束着一律向上，指向树行之间狭窄而蔚蓝的天空。这样自然的树木与人工的道路互相贴合一致的景象，在内陆已经非常稀少，只有在这样天涯海角的海边才或者硕果仅存。 这里被称为上海的天涯海角，对于核心城区来说一直是名副其实的边缘地带。无奈的是核心地带的发展已经近于饱和，而雾霾的影子已经要将整个大陆的东部全部覆盖。这时候人们惊喜地发现，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上因为经常性地海风劲吹而一直保持着罕见的蓝天白云，在内陆PM2.5成百上千的时候，这里的指数只有十几二十。 这样的发现让这里的农田和水系都突然被赋予了崭新的价值。所幸杉树大道这样的存在暂时还没有被规划为风景，而且因为新开辟的宽阔的公路几乎和它并行，它连自己过去一直不堪重负的交通功能也减轻了许多。你甚至都可以在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免受车辆打扰地在这杉树林荫道上一直走下去。 沿着这样的杉树林荫道走向海边，立体的丰富一变而为平面的浩渺，失去了视觉上的对比，会让人对一直心向往之的大海感到些许失望。其实海对人的吸引，这已经是其中重要的一项：以自己的单调衬托出世界的多姿多彩，让在陆地上乏味了的人重新意识到自己的世界的可贵。 从海边回来再次沿着水杉的林荫道前行着的时候，这样油然而生的可贵感便已经因为负载了经由大海的视觉洗礼，融化成了醇厚的幸福。 在上海半岛最东端的这一片广袤的平原上，楼宇林立，光影如画。深冬时节依然碧绿的田地和婆娑树冠，在刚刚能够错车的小公路两侧鳞次栉比地闪过；手机时时都要举起来拍照，路上一个个高点，一个个可以俯瞰可以遥望的地方，都是要久久凝视与感叹的所在。 去看海的这一天，深切地觉到，人正与天地同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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