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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 / 李社峰

 初夏矢车菊111 2021-01-08
 
滋水美文  有爱、有情怀、有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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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64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桌子
文/李社峰



“妈的,张处长现在不耍威风了吧!?”

“那是,昨天从办公室直接带走了,走时还犟嘴问人家为啥叫他。”

 “还说是叫,是抓走了,给面子,没戴手铐而已!”

“他这一走,恭喜您要高升了!”

“这话不敢乱说,不是还有屠处、吴处、冯处、姚处么?”

“这不明摆着,无论能力、资历、学识、品行、上上下下的关系,他们四个和您没法比,那个位置非您莫属。”

“这次你出了大力,若我‘扶正’”,我的位置你来坐,到时候我给上面打个招呼。”

“谢谢王哥栽培!”


“咱兄弟俩你就别客气了。对了,你把那些资料全部删除,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啥资料?”


“你是傻了?就是让你匿名检举张处长的材料呀!”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真是让门夹了。”


“你干事要多动脑子,就说咱俩晚上吃饭,去高档的地人多眼杂,容易碰到熟人,再者在门口让谁拍个照不就麻烦了。这地方多好,认识的人不多,就是碰到也没关系,吃个便饭而已,说不定人家还赞说咱接地气。”


“是,王处,王哥!”
……


夜色愈来愈重,路灯则显得愈加明亮,雪花在光影里晃悠悠地落下,街上的行人稀少了,车的鸣笛声响亮得很。服务生打扫完卫生,老板关了灯锁了饭馆门开车回家去了。


饭馆里陷入寂静,只有墙角的大摆钟不紧不慢地摇摆,发出“噔、噔、噔”的声响。一天结束了,烦躁的空气终于恢复平息,像下了整天的暴雨忽然之间停止。


我满身的油污,虽然被服务员擦拭过,但渗入身体的那种味道永远抹不去。我困乏了,但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回响。


我是一张桌子,有腿有面。腿四条,面一张,腿是松木的,面也是松木。我春天来到这个小饭馆,从此就没离开过,呆在两面靠墙的角落。我的位置有点压抑,旁边摆钟不停地走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知道它烦不烦,反正我特烦。不过我这块的上座率较高,常有人进店了指着我说:坐那儿,僻静。


城市是繁华的,也是喧哗的,我喜欢这的繁华,让我见了世面,看清了人性的形形色色;我不喜欢这的喧哗,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闹心,油腻般的污垢黏得到处都是。



01


清晨,饭馆在门口支了锅炸油条,还烧了豆浆,蒸了豆腐脑,熬了胡辣汤。进店来吃的人不少,各色各样。店主忙着擀面切面扔到锅里炸,他老婆算账收钱,麻利地给碗套好塑料袋,舀好吃食。年轻的服务生主管端送并收拾残局,在桌子间穿梭。


我的旁边坐着一小伙,鲜红色羽绒棉衣,雪白的羊绒围巾,留着韩式烫发头,油光铮亮,脸上罩了一层薄粉,左耳挂着耳环,两耳戴着耳机。他要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一边吃,一边眼睛盯着桌面的手机,和女朋友视频聊天。他说:乖,你看看我在吃油条,你吃不?他说:我也不想上班,没办法,我爸发飙了。他说:别生气了呀,要么我给你学学小狗叫,汪汪汪。他说:听话,晚上我带你去吃西餐,在湖边,那个地方环境可好了。


“老板,整两碗豆腐脑,六根油条!”随着声音响,从门外进来两位四五十岁的男人,头发花白糟乱,满脸沧桑,每人手里提了红色袋子,里面装了些工具。一个人棉衣外套了灰色夹克,夹克小,如绑了个气球;一个人外穿蓝色长衫,满衫的污点子。


“豆腐脑不带劲,我不吃,来碗胡辣汤,多加辣子。”另一个走在后头的人高声对老板更正。


店里所有桌子旁都有了人,两人瞅了一下四周,就挤到我旁边,在小伙的对面坐下。


“这狗X的天气,把人能冻死。”一个人搓了搓手,捂住耳朵说。他的声音响,再次引来店里许多人一瞥。


“这天气把火炕一烧,人往被窝里一钻,多舒坦!”另一个人回复,声音的响度提高了一度。


“那有啥办法,咱还不是想赚人家的钱。对了,听说蛋娃找了个好活,东郊一座大楼的清理,几十号人呢。”


“他在一个人头上抽三十块钱,一天坐到那纯收入上千块,你说这狗X的命咋那好的?!”


“也就是这几年,若放到以前,我看他娃连媳妇都寻不下。”


小伙瞟了两眼对面这两个做保洁工作的人,端了碗拿了手机离开我到窗户旁的桌子边坐了,那张桌子已经挤了三个人。


一个保洁工看小伙走了,拎着袋子坐到对面,两人面对面继续聊。


“我最看不惯蛋娃那样子,每次进村要显摆,把车停在水井旁,他家门口那么大的地方还放不下他那个破车。”


“就是的,我看常把他没神的爸拉着这转那转,都不嫌丢人。”


“听说蛋娃还要盖一座两层楼。”


“还要盖?!那桩基地咋弄的?”


“给队长塞了一万块,在金土地酒楼请吃了顿饭。第二天,队长把大柿子树下边那块地方指给了蛋娃。”


“这狗X的,那块地方我看上了,还没来得及动手,让他却抢去了。”


“你年前就说要给队长‘上货’,却迟迟不动手,舍不得吧!你以为抓在你手里钱就是你的?”



02


太阳从东边一点一点斜往上走,一直保持着晕乎乎的混沌样子。戴眼镜的人忙摘下眼镜取了纸呵了气擦,没戴眼镜的人翻起手背揉眼睛,完了再定睛看,太阳还是那个样子。晨雾散走了,霾依旧来回游走,它在关中道里住了下来。


短暂的休息后,午饭时间快到了,人类的嘈杂会蜂拥而至。


我所在的饭馆名字叫“二杆子面馆”,也就是以卖面食为主,主要卖棍棍面和扯面。棍棍面如将棍子拉长,筷子般粗细;扯面则将面棍压扁,拉长扯展,犹如裤带。面型基本是这两种,吃法却有很多,有油泼型、臊子型、剁椒型、炸酱型、西红柿鸡蛋型等等。陕西人好吃面,吃时配以生蒜,吃罢再灌碗面汤,拍拍圆鼓的肚子,说:舒坦!


中午是最忙碌的时段,老板抡开双臂把面拉开,面在铁皮案板上摔得铛铛响。老板娘忙着捞面、泼油或拌面,当然还兼收钱的任务。服务生仍旧干跑腿服务的活,端送、收拾、洗涑,热得脱了外套。


我的旁边坐了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他们胸前挂着工牌,是附近办公楼上公司的员工,显然是白领了。


“听说赵总最近接了个大单,估计上了三百万。”穿白色羽绒服,留着齐刷头,鼻梁上架着银色眼镜的女的说。


“就说呢,楚花花这两天趾高气扬,高跟鞋当当当地响,腰杆硬了。”另一个女的接茬说。她穿了黑色棉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留着马尾辫,戴了副黑色扁形的明星镜。


“赵总揽了项目与小楚有关系吗?”男的坐在对面,着灰色棉衣夹克,留着偏分头,也挂了副眼镜,他不惑地问。


“肯定有了,”胖女子诡秘地一笑,加重了语气说,“有得很!”


齐刷头女没说话,呵呵地笑。


“能有啥关系,难不成……?”男的猜不透,现在只要是男女,人们说起关系,一般讲的就是男女关系了,他又不信,说,“赵总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平时身正影直的。”


“怎么不会?男人没有不吃腥的,跟猫一样。”胖女人指了指男的。


“说赵总呢,你指我干嘛,我又没吃腥。”男的挡了胖女子指向他的手指,说到,“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


“当然有了,公司有人在劳动公园里看到过,手拉手,天快黑的时候。”


“看不出来,在我看来,没有像赵总那样传统的了。再者,上次旅游我们不是见过他老婆,人家那气质把咱单位的所有女的都震翻了。”男的感叹地说。


“穿了衣服,谁能知道谁肚皮上是否长了痣。”胖女人说。


“估计你肚皮长痣了。”齐刷头女手推了一下胖女子,转移了开话题说,“说说其它事情,陈羽凡昨天被抓了?”


“是,活该,人长得难看,还吸毒。”胖女子扶了一下眼镜说,“我就不明白白百何当时咋看上他的?”


“人家有才呀,不是他,白百何也不会那么快出名的。”齐刷头女的说。


“‘不三不四搞演艺’”,演艺界就是个粪池子,谁进去都臭。”男的说。
“你烦不烦,正吃饭呢!”齐刷头女瞪了一眼男的。


“唉,粪池子臭了影响胃口,人臭了则恶心了社会风气。”男的感慨地说。
“你还说!”胖女子用筷子夹了段面片,做欲抛过去状。



03


文化源于山川河流和自然气候,饮食也是文化。老板是正宗的陕西人,做的面是地道的陕西面,宽厚实诚,来吃的人基本是回头客。每天中午店里座无虚席,一拨走了再来一拨。


服务生把我的脸面擦拭后,两位中年人就相对而作。一位胖乎乎的,大脸盘,口阔鼻广,秃顶,少有的头发盘了一圈,像破败的鸟窝。他戴了副大框眼镜,黑框黑腿。一位干瘦如柴,还黑很,像从路旁捡到的一根木棍,头发花白凌乱。


服务生问油泼面要辣子否,胖子说加少点,瘦子说多加些,胖子再说不要加了。


“听说张生远最近要出部长篇?”瘦子拽了张餐巾纸,手够着把胖子前面的桌子来回擦了擦。


“是,书名暂定为《落叶有语》,手稿发给我大概看了看。”胖子说着,举手示意服务生倒两碗面汤。


“这家伙厉害呀,连续出第四部,高产呀!”瘦子又拽了张餐巾纸,把自己面前的桌子来回擦。


“确实不错,从产量上看。”


“难道质量?”瘦子停下摇摆的手问。


“有点欠缺!”


“我翻了那三部,感觉还行!”


“行啥呀?!婆婆妈妈,像个祥林嫂。”


“这点我也感觉到了,有点啰嗦。”


“故事牵强附会,不像个作家写的东西,和网络写手差不多,一个城里人坐到办公室写农村村里的事,你说能好吗?”


“我看也是,没有生活的文字是空洞的。”


“看得人难受,跟小学生作文一样,像完成字数任务。”


“严会长真是慧眼。我和老张常碰面,有些话咱不便说,说实话,老张的文字、运笔确实欠火候。”


“我看了手稿,动笔改了几段,我自己都笑了,改完就不是他写的了。”


“呵呵,书的序您要写吗?”


“当然,必须写,生远专门请我吃了顿饭,规格很高的。”胖子笑着说。


“有您写序,自然就把书抬高不少。”


“生远这次花本钱了,让咱老大书写书名,这字值钱了,一个字最少四万。”


“16万,那真是破费不少。”


“人呀,各得各的,各舍各的,以舍换得,以得蔽舍。”


“至理名言。”瘦子竖了一下大拇指,提过面汤壶来,给胖子加满,说“严老,我的散文集正在校审,看您啥时给提提意见,斧斧,拔拔我。”


“你的文章我看过,文笔清秀,语言优美,简洁明快,不冗长,小故事大道理。在咱们作协里,可谓独树一帜。”胖子呷了口面汤,说,“你的书会很畅销的,不久你会挤入著名作家行列的。”


“借严老吉言,等书出版了,我一定登门拜谢!”


“太客套了,咱们不要来世俗那一套。”


“这不是俗套,是知恩图报,做人的基本道理。”


“你呀,活得明白。”胖子拉过服务生放在桌上的面,伸手去拿筷子,瘦子抽了两根,递了过来。胖子话风一转说,“不说这个了,看新闻说你老家那的农家乐办的不错,山里的风景很好呀。”


“是呀,我老家确实不错,景色宜人,山高水柔,这两年农家乐风生水起,饭菜本色本香。”瘦子缓了口气问,“严老,那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这周末暂时还没啥安排。”


“那去我老家去调研一下,到时候我开车来接您。”


“你这主意挺好,我叫上咱会里的两三个朋友,一起去走走看看。”



04


人们把生活叫过日子。是呀,日子是一天天过的,那天都不能错过,每天的每个时辰也是要过的。我的生活也是这样,看着天亮了,瞅着天黑了,再看着天亮了,再瞅着天黑了。确实,天黑了。


饭馆晚上的生意一般,淅沥地坐了一些人。晚上不赶时间,吃饭的人就悠闲,小酒配面食,阔谈人生。


我的身旁坐了三个男人,年龄相仿,约莫四十岁上下,相互间很亲近,又很热情,玩笑不断,从话音中听出是高中同窗。他们带了一瓶白酒,要了一盘素拼、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凉拌蹄花,还从隔壁烤肉店点了把烤肉。


“陈总,你现在算是同学里最有钱的了?”小个子男人在三人碰杯喝完后说。


小个子确实不高,留了偏分头,头发在灯光下泛光。


“啥陈总,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高大壮的男人用纸巾擦了一下嘴,看着右边左手缠着绷带的男人说,“余欢这家伙的嘴跟刀子一样,能砍瓜切菜。”


陈总很魁梧,坐下来比余欢高半头,脑袋大,脖子粗,红光满面,屁股超出凳子的面积。


“千万的别墅、百万的豪车、几百号人的公司,同学们都要仰视你,尤其女同学,”小个子余欢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扭过头问,“晓平,我说的对吧?”


“对,你说的肯定正确。”晓平笑呵呵地说。


晓平较瘦,细高,头发根根直立,像刺猬,鼻梁上架了副黑色塑料眼镜,脖子上挂着蓝色带子,把左胳膊吊住。


“胡扯呢!”陈总把杯子往前推了推,说,“咱班里的王一龙,人家那才叫厉害,听说前段时间已经是局级了。”


“局长啦?没想到,我俩还是同桌,那时我们都叫他一虫,这货把事搞大了,虫变成了龙。”余欢惊讶地说。


“以后就叫王局长了!”陈总说,“你看人家这名字多好,王,一,龙,字字大气。”


“确实好!”晓平夹了一颗花生米,到胸前时掉了,落在棉衣上,他拽了张纸边擦边说。


“好个逑,就是命好,人常说,‘人的命,天注定’,一龙一路很顺,他的命确实好。”余欢用中指后背敲了敲桌子说。


“你的名字也不错呀,余欢,如鱼得水,八面玲珑。”陈总笑着对余欢说,“你当办公室主任,左奉右承,还别说,名字很适合。”


“办公室主任,就是个端茶倒水、来迎去送、吃饭转桌、车来开门的差事,苦呀!”


“你们那个大的国企,每年接待费好几百万,你的位置可是个肥差。”


“哪像你陈总,陈有道,就是有道,啥道都有。”余欢诡秘地笑,对陈总说,“你现在养了几个?可别说没有,有人都见了。”


“不告诉你,让你睡不着觉!”


“太多了忙不过来也让给兄弟一个半个。”


“像你这小身段,还是算了吧!”陈总呵呵地笑。


“我不行,还有晓平同志呢么?”


“我更不行了!”晓平正端着水喝,赶紧放下水杯说。


“晓平,上次见你是一年前了吧?今天不是我们俩来找你,估计还见不上。你这一天忙得神龙见尾不见首,你赚的钱能花完不?”余欢转头问晓平。


“对呀,上次见你,头上缠的纱布,今天又整到胳膊上了,咋整的?”陈总问。


“主要是不够花。没办法我一个小技术员,只能在钢筋混凝土里寻钱,不像你俩,事业有成,一个私企大老板,一个是国企的精英,钱用麻袋装。”晓平呵呵地说,“倒霉的,上月在工地还把胳膊摔断了,最近带伤上工地。
“别哭可怜了,你不是也有房有车,还有双胞胎儿子,不知道要幸福到哪去了,我们都羡慕死了。”余欢把一块蹄花的骨头吐出来说。


“各家都有难念的经,不说了这个了,来,咱兄弟走一个。”陈总把酒杯端起来说。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晓平,你这附近哪有好玩的?”余欢问。


“前面什字有个歌厅,我看灯光耀眼,应该不错。”


“里面有特殊的?”


“那就不知道了,要么一会我去问问。”


陈总笑了,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你傻呀,这事能到门口问吗?”余欢说晓平。


“看样子余总憋得难受,完了我带你俩去个地方。”陈总边擦嘴边说。


“陈总就是陈总,有道就是有道,兄弟就是兄弟。”余欢感慨地说。


“你的嘴像个转轴,可随意转动。”陈总说。


“还是同学好,没有利益冲突,有啥都可以说。不像我们那,现在人人相互提防,担心呀,说不定那天谁出了事你就被牵扯进去。”


“一会我就不去了!”晓平说。


“晚上时间还长着,你干嘛呀?”余欢问。


“有个设备安装的预算要做,明早必须交给领导。”余欢解释道。


“不干活能死?”余欢边给陈总发烟,边说。


晓平说:“死不了,能疯!”


三人呵呵地笑起来,酒杯再次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05


时间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一直存在,像个幽灵,显露在你能看见也能摸着的事物上。时间是个变化无常的怪物,对年轻人很长,对年长者很短;对清闲的人很长,对忙碌的人很短。对我来说,上午很长,晚上很短。


到了晚上十点钟,店里客人都走了,服务生开始打扫卫生,老板坐在凳子上休息,老板娘在数钱。店门一开,一股冷风窜入,紧接着进来一个男人,四十多岁,黑色棉衣,蓝色牛仔裤,方脸,寸头。他直接坐在我旁边,要了两碗面汤,一盘花生米。老板问主食吃啥,他说不吃等人,掏出手机看。


十多分钟后,门一开,进来一位二十来岁的男人,穿了灰色棉大衣,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白色衬衫和黑色西服,中分长发,围灰色围巾,戴真皮手套。商务皮包挎在肩头,右手提一个纸袋子。


前面来的年长者站起来,后面来的年轻者看到忙走过去,去了手套,两人握了一下手。


年轻者要了一碗油泼面,年长者说他吃过了,不用客气。


“周科长,最近还好?”年轻者笑盈盈地问年长者。


“厂里那些事就那样,忙忙碌碌的。”周科长给双手呵了一下气说。


“我们的设备怎么样?”


“挺好的,车间反应不错,就是有些个别跑冒滴漏点,我让维修组已经处理了。”


“谢谢!谢谢周科长!”年轻者双手合拢,表示感谢。


“江总太客气了”周科长笑了笑,短暂停顿后说,“你怎么样?”


“还行,就是忙,全国各地跑。今天路过咱这,就顺路看看您!”
“晚上不走了?”


“要走,我买了凌晨一点的火车票,明早要赶去投个标。”


“你这也挺辛苦!”


“习惯了,我来给您带了份茯茶。”年轻者把放在桌面上的纸袋子往年长者边推了推,左手五指散开搭在桌边,轻声地说,“您的点数在里面,这个数。”


“谢谢!”周科长看了看纸袋子说。


“应该的!”江总笑着,喝了一口热面汤说,“应该感谢您,没您帮忙,这事就不可能成。反正一句话,以后只要您有事,吭一声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好,最近公司的办公大楼快封顶了,不知道弱电系统你们能做不?”


“做呀,那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公司就靠弱电系统起家的。”江总停下筷子看着周科长说。


“那好,明天我把图纸发给你,你先看看,算算价。”


“好,谢谢周科长照顾,兄弟一定不辜负哥的。”江总的声音变得很低说,“老规矩。”


“江总是敞亮人!”


“哥你放心,我做事请你放一百个心。”


“那就这样,这天冷的,有点晚,我回去了,省得你嫂子担心。”


“那好,”江总忙站起来,提起纸袋子递给周科长说,“那得赶紧回去。”



06


饭馆里终于静了下来,一天的嘈杂结束了。服务生先下了班,老板和老板娘收拾停当所有事物,看着手机说:“这货咋还不来?”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进来一大桶油,再进来一个人,后面还是一桶油。


老板起来怪罪来人:“咋这么磨蹭,我差点关门走了。”


来人扣着棉帽子,两个耳朵扇子把脸挡得严实,他忙说:“要的家数多,再者十点以后才敢送。”


老板娘没动,坐在凳子上问:“油不会吃出问题来吧?”


“咋可能,你们炸油条,那么高的温度,就是有个病菌啥的,不烫死也被吓死。”来人打着哈哈,把油放到厨房,走出来说,“这么多天了, 不是啥都好好的。”


“那就好,不过我们还是有的担心。”


“放您一万个心,好多家我都送了两年多了。”


“你这个价格能再便宜点不?”


“大姐呀,已经是一半价了,这也快到我的成本了。”


“你这有啥成本?”


“我也有设备呀,还要四处拉,往回送,现在查得严,搞不好人要进去的。”来人抓下帽子,给老板娘比划着说,“对了,我那还有豆浆粉,你们要的话是超市价的三分之一。”


“拿上四包,我们试试。”老板站在旁边说。

 

门锁了,外面起了风,雾霾在街道里穿梭,看样子后半夜要下雪,我旁边的摆钟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摆呀摆呀。


我是张桌子,有健壮的四条腿,却不能离开,有光彩的脸面,却常被弄得污脏。说实话,我挺烦的。



关于作者
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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