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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人花 窗内的油灯暗了，又亮了，亮了，又暗了，女人睡不着了，哗啦啦把一碗豆子撒到了地上，蹲下来捡一颗放进碗里，再蹲下来捡一颗放进碗里。 婆婆也睡不着，披着衣服依在墙角，抽着长长的烟杆，她想起了当年丈夫走口外时候的自己，也和现在的媳妇一样，哗啦啦把豆子倒在地上，捡起来再倒，倒了再捡。 大小子干着一个保密的工作，在国外，三年才回家一趟。二小子早夭，现在家里的男人只剩一个二十七岁的三小子，还没娶妻。 婆婆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三小子的门。 当夜，三小子推开了大嫂的门。 窗内的煤油灯亮了一下，熄了，再没有亮起。 媳妇的肚子大了，对外说得了传染病，一个人住进了后院，门不出人不见。 大胖小子出生了，婆婆流着泪把孩子塞进一个坛子里埋到后院枣树下:别怪奶奶，你来的不是时候。 大小子回来休三个月的探亲假，媳妇的肚子大了。 婆婆说老大呀，该给你三弟说亲了，你看娶张家的合适还是刘家的好? 儿子孝顺:娘，这个家娘作主，一切娘说了算。 2.俺爹 打电话回娘家，接电话的是爹，爹，我娘呢。 他娘，你闺女电话。 回娘家，第一眼看到的是爹，爹，我娘呢。 在地里呢，等着我给你去找。 和娘在电话里唠，和娘在娘家土炕上唠，和娘说完了挂了电话，和娘说完了从娘家告别，一直没想到和爹说什么。 爹忽然一声没吭，睡梦中走了。 娘说这个老东西，一辈子少言寡语，说走就走了，没留一句念想的话。 骂着骂着，男人一样坚强的娘哭了。 这袋面还是你爹刚背回来的，还没吃呢。 这张土炕还是你爹砌的，你爹就在土炕上接生的你。 豆角架是你爹架的，摘些豆角回去吃吧。 院里的青砖是你爹铺的，下雨不用踩一脚泥了。 枈火是你爹捡回来的，码在墙角齐齐整整像咱解放军的部队。 娘口口声声在说爹，以前我的眼里只有強势的娘呢。 接电话的时候，爹就眼巴巴地站在娘的身边，我从来没有问过一声，俺爹好么? 和娘唠嗑的时候，爹就眼巴巴的爬在窗户上，耳朵直楞着听我和娘说知心话，告别我说娘我回去了，从没对爹说一声我走了。 和他吵架，他打了我，回娘家住了十几天，他来接我，娘不在，我说爹我回呀。 正在收拾院子的爹直起身孑，嘴动了几下，什么也没说，眼眶眶里有泪花花打转转，我没在意，欢天喜地跟着他回了家。 娘口口声声在说爹，原来我的爹无处不在。 爹啊，女儿想您了。 3.俺爹和俺娘 爹说，我先睡会，醒来再吃饭吧。 娘没顾上回答，从地里锄玉米回来吃饭时间已过，圈里的猪还没喂，娘得先紧着去喂猪，人可以将就等会再吃，猪上膘，可是等不得。 做好饭，娘叫爹，起来吃饭。 爹睡的很沉，没有应声。 老不死的，睡的真死。快起来，吃了饭再睡。娘推爹。 爹再没有应答，睡梦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打发爹上了路，回家陪着娘到地里干活。 娘在前面说，我在后面听。 老鬼，说走就走了，省下你做了，把这么多活留给我一个人。 死鬼，不知道急什么，玉米还没摘棒子了，我一人咋弄。 走吧，走吧，走了省心，心烦人了，每天还得给你做饭了，还不想吃干饭，每天就想喝稀的，烦人了。 眼看的后娃家媳妇也要生娃了，不等孙子出来就走了，那头有女人等你的了，急什么了，老东西。 娘一直在和爹说话，我根本插不上嘴。 4.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跟着当铁路建筑工程师的孩子他爸颠簸流离，一个地区住两三年就搬家是常有的事情。 我们又搬到一个山区，儿子在外面玩的好疯，找了好久才在一个破落的院落看到了他的身影。 儿子把他的玩伴也带回了家。她叫小花。 儿子说小花没有妈妈，是石头生出来的。石头生出来的是孙悟空，怎么会是小花呢。 小花怯怯的，小脸儿黑瘦黑瘦。 你妈妈呢？小花仰着头，一脸认真的模样：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为儿子擦了香皂洗黑乎乎的小手，小花眼巴巴地瞅着。来，阿姨给你也洗一下。小花特兴奋，把黑黑的小手递给我，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给她洗干净手，剪了指甲，她一真仰头看着我笑。 小花喜欢到我家玩，喜欢凑到我跟前，特别特别近地凑近我，仰着头同我说话。 那天，一个黑瘦黑瘦的男人来家找我，说是小花想看我一眼，小花得的是白血病，怕是不行了。 小小年纪，怎么会呢。 躺在病床上的小花像一个娇弱的没有血色的布娃娃。小花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当然。我抚摸着小花的头。 小花把头埋进我的怀抱，紧紧地抱着我，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我答应的速度赶不上她叫的速度，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们又搬家了，儿子有些遗憾，小花怎么没说一声先搬家了呢，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舍不得她走呢。 我没有告诉儿子小花死了。 经常会想起，小花仰着小脸一脸的认真的样子：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 心突然会抑制不住的疼，好疼，好疼…… 打造陕西第一文艺微信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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