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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林燕:宅居闲记

 新用户8981n2sT 2021-01-09

宅居闲记

曹林燕

  

  叫醒一个早晨,如同叫醒一个春天。阳光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站定了,地板上出现了明晃晃的条纹,花木在屋中静静地投下影子,像一种纯明而干净的微笑,隔着窗,光与人握在了一起,温暖从心里一点一点地拱了出来……

  

  寂静的花园,寂静的小区,寂静的马路以及寂静的广场,视野所能到达的地方,都一溜儿踱过去,如远的静山与寂寂云天。

  

  疫情防控仍在紧张地继续着……人们各自小心地呵护着这段特殊的日子,让希望不断萌生,渐渐气根成树、成林,在千千万万“逆行者”的努力中生生运行不息……

  

  宅在家里,除了日常,其实什么也不能做。

  

  那么,就静下心来读书好了。

  

  林斤澜的文集断断续续一直在读。书是蓝田文友杨亚贵先生赠送的,共八卷,有文论集、小说集、散文集和戏剧集子,都是统一砖红色的硬封书衣,有林先生简秀的手签,配以银白的名字,浅粉的“文集”字样,里面空白页皆为土黄的金色,扉页也呈现温暖的浅白色,给人一种亲切入微的感觉。

  

  林先生的小说深沉冷峻,读起来颇有些吃力,特别是《矮凳桥风情》,不但难懂而且要多费些时日,因先生有“短篇圣手”之美誉,所以勉强读了几篇,如《门》《台湾姑娘》等。

  

  较之小说,我更喜读他的散文:冲淡平和,朴素而深邃。先生着笔有虚有实,自然厚重,即便是批评,往往也不失理性与率真。

  

  他与汪曾祺被誉为“文坛双璧”,俩人是多年的好友,皆与沈从文先生交往亲密。汪曾祺是从文先生的学生,林先生因对从文先生的敬重也自称是他的学生。汪林两人的作品也深受沈从文先生的影响。

  

  较之汪曾祺的散文,林斤澜的散文更多了批判性和思考性,我个人认为他比曾祺先生的作品更有深度。

  

  他们二人都写乡土,都写风俗,包括写了点点滴滴的美食文化,都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汪先生似乎在矛盾纠葛的世俗中努力寻求一种和解,而林先生则在不动声色的苦难中,冷峻审判,努力反思。这亦是两人的不同。

  

  尤喜斤澜先生的《雁山云影》篇,他在书中多次提“雁山云影,瓯海潮踪”,这是朱自清先生为温中写的校歌开头两句。

  

  林先生“日逐怀念故乡那山深海阔丰富的角落”,其中就有他的母校。

  

  他说“那时候功课是繁重的,老师是博学的,学生是勤奋的”,他感慨那时的温中附小“小学生就写诗作文……到了初中,已经有几个人在《浙瓯日报》上办一个一周一期的副刊,三年级有人就会翻译外国的短篇小说了”。

  

  回忆起抗日期间,他们在土匪的赌场上夜校时用的识字课本及每晚点一盏煤气灯的灯油时,先生说“苦难也会发出诗一样的光彩”,可见,在他的回忆里,留给我们太多的是思考和重新认知了。

  

  斤澜先生的一些散文很有味,不细细咀嚼,是品不出它的美感来的。

  

  像《滑竿教授》一文中,林先生写梁实秋坐滑竿来学校中的滑竿一段“梁实秋小胖,穿皮袍、戴绒帽,围可以绕三圈的长围巾,圆滚滚仰在竹躺椅上。竹竿一步一颤一悠,一颤是抬前头的一步,一悠是抬后头的步子。南方穿皮袍,身上是不会冷的,可以发生一些诗意”幽默而可爱;说到粱实秋上课“不拿教案,只揣着纸条就上课时。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法文英文,各种文学著作,张嘴就来”,又是那么的率真虔诚,入情入性……

  

  名家侧影千帆过,林斤澜的“山深海阔、云影潮踪”早已不再,只留下半窗明月,一片寂静。

  

  抚摸先生的书页,在他回忆的抒情里,悟着文章是寂寞之道,也做着“春光可焙”的慰藉。

  

  孩子们于网上学习日语,母亲戴了老花镜在阳台上缠线团,爱人则因夜里带队执勤,正欠欠答答地歪斜床上……

  

  起身开窗,看阳光下偎作一片的柳影,温情而生动。

  

  花园里,一样的寂静,除了阳光和一片绿色,有些色彩似乎逃得一干二净,不过,一些人家窗台上的花木及藤椅藤吊带来的情调仍可悦目。

  

  朋友发微信交流读书感想并推荐了米沃什的诗歌《礼物》,质感有境: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气早早消散,

  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落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我想占有的。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邪恶,我都已忘记。

  想起过去也没有困窘不安。

  我的身体感觉不到痛苦。

  当我直起身,看见

  蔚蓝的大海上白帆点点。”

  

  这是一首与生活和解的诗歌,有迹可触摸,算作一种友情的鼓励罢。

  

  她说,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在于面朝的方向,有了闲情读些诗书总是好的,这便少了生活中的某些无趣纠缠,也让人有了一份不老的心境。

  

  我觉得她可爱得像个赖在诗歌中的小女孩。

  

  昨日与几位文友讨论了中国历史的五个划分部分,他们各有自己的见地和理解。

  

  一位文风古意的文友在闲谈中亦有了山隐的想法,他说他很向往“南亩耕,东山卧”的诗意生活,那种“当窗松桂,满地嶶蕨”的竟境实在美好!

  

  可我觉得那些太过理想化了。

  

  大家打发日子,读些闲书挺好,也不能成为“能信陆贾”“良谋子牙”或者“豪气张华”,况且陶潜与那谢安亦是高人,我等皆是凡夫俗子,现在能做的,就只是一份生活的从容了。

  

  微信那头回了一个微笑,像“贴”在手机上,我理解为两人在叙说途中,茶相石道,各尽了苍绿。

  

  朋友圈有人提醒明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与我无关。

  

  我只关心一个被阳光叫醒的早晨。

  

  当晨光在屋外密密甫出的时候,春天对着一群人说:你们低头读书的样子,或者站在生活的那里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曹林燕,中国散文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理事兼蓝田创作基地主任,作品散见于《奔流》《华夏散文》《长春》《时代文学》《西安日报》《时代青年悦读》等刊物。散文《汤峪水镇》入选2010年陕西中考语文阅读模拟题,《有露沾衣》入选2017年中国西部散文排行提名奖,著有个人散文集《从故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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