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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 範[明]吕坤 简介： 女子的教育是所有教化的根源。接受良好教育的女子才能成为贤妻，良母。有良母才可能教出良民。可见，女性教育何等重要，怎样是女子教育正确的修习方法呢？古人对女子教育的著述很多，但有些内容太多，让人难以一一明晰，有些文章晦涩难懂，有些排序杂乱无章，有些词文索然无味，不能令人读后醒悟惕行。 女子没有可以依照遵循的课本，作为日常读诵学习的教材。我读了这些有弊病的文章，因此拟定《列女传》，编辑了古圣先哲的嘉言，摘录了贤良女人的善行，并绘图像附在文中，以期图文并茂。有些深奥难懂的字理，加上了注音和解释。在每一类贤善行为的前面，标明大概的宗旨，每个传记的后面，写上几句赞叹的话，激励和劝导读者引以为榜样。 作者简介： 吕坤(1536-1618) 明朝文学家，思想家。字叔简，新吾，自称为抱独居士。河南宁陵人。万历年中进士，累官至刑部左、右侍郎。吕坤所至，颇有政绩，深受士民爱戴。历山东参政时，“祟文教，恤孤寡，伸武备，禁邪党，立社学，创冬生院以恤残疾。”有奸人借朝泰山之机，装神弄鬼，诈取人财物，多致殒命。吕坤严惩恶人，杜绝丁奸人残害黎民。巡抚山西时，著有《实政录》，被仕宦奉为楷模。吕坤爱亡民如子弟，视贪官若仇人，所刻《风宪约》、《民务》各款深受称颂。他与沈鲤、郭正域被誉为明万历年间天下“三大贤”。 印光大师：石印《闺范》缘起序——家庭之教，母教最要 天地以阴阳二气．化生万物。圣人以男女正位．（正位者．素位而行．敦伦尽分之谓也。）建立伦纪。天地之大．人莫能名。而人生其间．蕞尔七尺．其与天地并立为三．称为三才者．以其能敦伦尽分．继往开来．参赞化育．不致天地徒有生物之功．此所以人为万物之灵．而独得至极尊贵之名称也。傥不本道义．唯以饮食男女之欲是骋．则与禽兽何择焉？！ 近来世道人心．陷溺已极。一班无知之民．被外界邪说之所蛊惑．竞倡废经废伦．直欲使举世之人，与禽兽了无有异而后已。其祸之烈．可谓极矣！推原其故．皆由家庭失教．并不知因果报应之所致也。使其人自受生以来．日受贤父母之善教．并知祸福吉凶．自为影飨．不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即以势胁之．令从彼邪说．否则必死．亦当以得尽伦而死为幸．决不致畏死而苟从也。天下不治．匹夫有责。天下治乱之本．在于匹夫匹妇之能尽伦尽分与否。故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固一切匹夫匹妇之天职．非独指有爵位者而言也。 而家庭之教，母教最要．以人之性情，资于母者独多。居胎则禀其气．幼时则习其仪。其母果贤．所生儿女．断不至于不肖。譬如镕金铸器．视其模．即可知其器之良否．豆待出模方始知之哉。国家人才．皆在家庭．傥人各注重家庭教育．则不数十年．贤人蔚起。人心既转．天心自顺．时和年丰．民康物阜．唐虞大同之风．庶可见于今日。是以忧世之士．莫不以提倡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为挽回世道人心之据。然欲提倡．须有所资。 《闺范》四卷．乃明吕叔简先生．辑于万历十八年庚寅岁．由是风行海内．各处刻行。近已失传．人无知者。周业勤得之故书肆中．持之以示魏梅荪。梅荪见其卷一．节录四书五经．及诸传记训女之嘉言。三四卷．备载贤女、贤妇、贤母、之善行。而传前有图．传后有评。俾人触目兴感．群起景行。洵足以镇坤维而资治道．翼家教而辅母仪．不胜欣赏。李耆卿闻之．以其夫人在日．拟流通淑闺善书而未果．遂自任五百部．以成其志．祈余为序。余惟此书一出．必有具英烈天姿之淑媛．蔚然兴起．以期尽己分而完天职。上追二妃三太．于日用伦常中．调理赞襄．钧陶化育。俾丈夫儿女．皆成贤善．以臻至治。其为功德．何能名焉。因推原其致．而为之序。任印芳名概书于后。民国十六年丁卯季秋古莘常忏愧僧释印光谨撰彭泽许止净 敬书 《闺范》序（明朝 吕坤，叔简著） （原文）先王重阴教1。故妇人有女师。讲明古语。称引昔贤。令之谨守三从2。克尊四德3。以为夫子之光。不贻父母之辱。自世教衰。而闺门中人。竟异之礼法之外矣。生闾阎4内。惯听鄙俚之言。在富贵家。恣长骄奢之性。首满金珠。体徧毂罗。态学轻浮。语习儇xuān巧。而口无良言。身无善行。舅姑妯娌。不传贤孝之名。乡党亲戚。但闻顽悍之恶。则不教之故。 乃高之者。弄柔翰。逞骚才。以夸浮士。卑之者。拨俗弦。歌艳语。近于倡家。则邪教之流也。闺门万化之原。审如是，内治何以修哉？女训诸书，昔人备矣，然多者难悉，晦者难明，杂者无所别白，淡无味者，不能令人感惕。闺人无所持循，以为诵习。余读而病之，乃拟《列女传》，辑先哲嘉言，诸贤善行，绘之图像。其奇文奥义，则间为音释。又于每类之前，各题大指，每传之后，各赞数言，以示激劝。嗟夫！孝贤贞烈，根于天性。彼流芳百世之人，未必读书，而诵习流芳百世者，乃不取法其万一焉，良可愧矣。予因序前贤以警后学云。 大明万历庚寅十月戊子宁陵吕坤书 注1 阴教 指对所有女子的教育； 注2 三从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仪礼 丧服子夏传》 注3四德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周礼天官九嫔》 妇德谓贞顺（品德） 妇言谓辞令（辞令） 妇容谓婉娩（仪态） 妇功谓丝炱（手艺） 注2 闾阎 平民居住的地方，泛指民间、老百姓。 试译白话：古代君王都重视(对于)女子的教育。所以成年的女子都会有(优秀的)女教授师，来讲古圣先贤的教诲，称叹导引过去历代的贤女，来谨慎地遵守“三从”恪守“四德”的美誉。把相夫教子做为自己的本质之光，不让(娘家)父母(蒙受教育子女无方的)羞辱。 世风日下，（女子的）教育衰危。闺阁中的女子竟然被摒弃在教育之外。出生在那些平民中（的女子），常常听惯了那些粗言鄙语。出生在富贵家里(的女子)，娇生惯养，恣长骄奢任性的习气。头上戴满金银宝珠，身穿绫罗绸缎。体态威仪轻浮。语言轻浮刁巧。口又说不出好话来，身无善行。从舅姑妯娌那里，不能传出贤惠孝顺的名声。从邻里乡党亲戚那里，听到的都是凶顽强悍的恶名。这都是从幼小没有接受女教的缘故。 天赋稍高的女子舞文弄墨。卖弄一些无聊风骚的才气。来博取虚浮人士的夸奖。卑劣差的女子，拨弄琴弦，唱一些庸俗不堪的词曲，近似于娼家，这些都是邪说教育所造成的流弊。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女子接受良好教育的根本原因。确实如此，那么对于女子的教育，正确的修习方法是什么呢？(古人)对女子教育的著述有很多，早已备好了，但是太多了，难以让人一一明了，有些文字生涩难懂，文章杂乱不知所云，有些词文平淡无味，读后不能令人有所感悟，心生敬畏。女子没有什么可以依照遵循学习的课本。我读了这些有弊病的文章后，因此才拟定了《列女传》，编辑了古圣先哲的嘉言，(摘录了)贤良女人的善行，并绘图像附在文中，以期图文并茂。有些深奥难懂的字，则在中间加上了注音和解释。又在每一类(贤善行为的)前面，标明大概的宗旨，每个传记的后面，写上几句赞叹的话，来激励和劝导读者引以为榜样。 唉！(原本女性中的)孝，贤，贞，烈，根源在于自己的天性。那些美名流传千古的妇女，未必读过(很多的)书，而读诵学习了这些流芳百世(的好书好文章的人)，却不汲取她们的一点一滴去效仿，实在是应该感到非常惭愧。因此，我列出这些前人的贤德，作为警示后之学者。 刻闺范引 吴允清 （原文）予不佞，雅与震初畲shē子论学，每三复，家人利女贞1之旨，古今成败多由妇人，文王得淑女2而兴有周，孟子赖贤母而成亚圣，卽我明兴，高后以圣德仪天下，卒致代有嗣徽3，笃灵长4之庆！内德之所关，讵眇哉，慨自阃教不先，骄奢成性，类争妍于粉白黛緑之间，曾不知织纴为何事，贞顺为何义，内德荒矣，覆辙相寻，曷足怪乎？ 畲子因出笥中 吕叔简先生闺范示予，予读之不忍去手，曰，是眞可以教女妇矣！编中先圣言，次列行句，有发明，人有图赞，凡所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之道，靡不昭揭，人人易知易循，其为教也，大矣！惜无善本可传，因谋诸同志者，付之剞jī劂jué5，绘像仿诸古雕镂，务穷其工，庶令观者悦目耸心，师摹不厌，可无负作者苦心耳。 予于斯更有感焉，邪教横流，艳篇溢目，自非筠yún心6雪质，其谁能不波，是书之出，洵为狂澜一障，沉屙一匕，续诸闺人之慧命，造福不旣多耶，吾侪眞实学问，眞实经济，端不外此举矣，读之者，果能观象绎义，见诸躬行，则四德三从当身具足，于古人何多让焉，畲子俞予言，属予引之于首。 注1 家人利女贞 程颐《伊川易传》卷三《家人》对于“利女贞”的解释是：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则家道正矣。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独云利女贞者，夫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女正则男正可知矣。引申喻义为这个家族，乃至这个家庭，若要兴旺昌盛，重在妇女是否孝贤贞烈。 注2 淑女 指三太：周朝时，周太王的夫人，太姜；王季的夫人，太任，就是周文王的母亲；周文王的妃子，太姒，生周武王。这三位妻子都非常伟大，把孩子都培养成了圣人。 注3 嗣徽 指继承前人的美德 注4 灵长 广远绵长 注5 剞劂 指雕板 刻印 注6 筠心 正直的心 试译白话：吾人不才，平素与震初（地名）畲子（人名，疑为“書刻閨範緣起”之“佘永寧”）交流学问，每每谈及妇女对整个家族以及家庭兴旺的重要性。古今(许多家族的)兴盛或衰败，大多都是由于妇人起主导作用。周文王得贤德淑女，令周朝兴盛。孟子仰赖贤母(的教育)，尔成为(继孔子之后的)圣人。现在我们的大明朝要兴盛，高祖马皇后如果用圣德感召，仪范天下，最终(会因为这种圣德美誉的传扬)导致代代都会有能继承(前人的)盛美德业，那么国家就会昌盛，延绵久长，是何等的庆幸！(所以)妇女内德的修持，怎么能够轻视呢？ 每自慨叹，如今女教缺失，骄慢奢糜的习气成性，在一起相互攀比，依貌争宠，衣食虚荣。不懂纺织烹饪的技能，不知贞操柔顺的性情是怎样的，不修炼内在品德，女教荒废殆尽，如此一代代传下去，(女子品行上出现偏差)有什么奇怪的呢？ 畲子从书匣里取出一本吕叔简先生著的《闺范》给我看，我读此书欲罢不能，爱不释手。感叹道：“此眞可以作为女子教育第一本好书！”书中先编辑圣人言训，再举贤善事例，字有标音，文有详释，图绘贤母良妇，附以赞言。把如何作父母的女儿，如何作人妻子，如何作母亲，都将这些道理揭示地很清楚，使人人容易理解，乐意遵循。这样的教育深远广大。可惜此书没有好的版本流通，因此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刻印，仿造古代雕板绘制人物，印制的质量尽可能精美，令读者赏心悦目，以贤女圣母的事迹为老师为榜样，不厌其烦地学习通达义理，才不辜负作者的一番良苦用心。 我对于(女子教育)也是感慨万千，如今邪恶的教言到处流传，低俗的图片随处可见，不堪入目。除非心地正直，品行高洁的人不被染污，不然，很少有人能不受影响。这本书印刷出来，实在可以阻挡一下红尘浊流，警示那些即将沉沦的人，延续很多女人的慧命，就能真实的造福利益很多人。 我辈号称要作眞实学问，要眞实利益大众的一群人，应该共同协作完成此事。令读到此书的人明了义理，踏实地实践，那么女子的四德三从很快便能具足，(现在女子也能品行高洁)，不亚于历代古圣贤女。我谨遵畲子的嘱咐，在刻印前作此引导文。 新安吴允清敬书 書刻閨範緣起 佘永宁 夫泛海者，瞻斗极则东西不迷，处奥者，睹白日则幽暗立破，垂世书固人之斗极白日也，矧shěn夫理根1情性，事切闺闱2，真能端化原而揭千秋镜者，何可不亟为流通哉？予尝慨内则之多愆，世风之日下，信闺中不可无范，顾安得沁目一书，俾之朝夕省览，以佐胎教之不逮耶？会太阿金道尊以闺范贶kuàng示，其间嘉言善行图赞具陈，先得我心之同然，盖宁陵吕叔简先生辑也。先生为昭代元老，以道事君，正气凛凛，朝宁3所著有实政呻吟诸录，可法可诵，闺范其一班云。予捧之，若获拱璧，极欲广行世而乏其资，适过友人吴肇一氏，谈学有契，肇一徐及内政当修，谓所关良钜。曾见一人有戾，而数世被殃者，予因出闺范以视，肇一举手加额庄诵，请集同志，敦校流通，甫鸠工4而长逝矣。予窃叹薄愿寡缘，何至于此？虽然懿德有同好，夫岂无终事者出乎？乃与其从祖5孝昭君中翰百昌君图之，中翰内子汪贤，闻之肇一汪母，母素仪刑6阃内7，言下怃然,谋诸徐姒sì，徐雅乐善，多义举8，相与捐槖9中装，慨为从事不足，则予仲女弟继焉，无何工告竣矣。予母跃然喜曰，吾宗妇多贤，而能成美若是，吾女亦庶几能步后尘者，共成胜事，所禆于内政匪轻，世风其大幸乎。肇一有知，当必赞喜于九原已，予不佞，又何幸得毕其愿哉？爰乐为之述. 新安佘永寧敬書 注1 理根 对待事物的处理、标准，泛指一言一行； 注2 闺闱 内室 亦特指妇女居住的地方； 注3 朝宁 指朝廷； 注4甫鸠工 甫，为刚刚义；鸠，这里是指聚集义。 注5 从祖 祖父的亲兄弟 注6 仪刑 效法 法式 喻义为楷模、典范、榜样； 注7 阃内 旧指家庭、内室、妻室。 注8 义举 为正义或公益的事情而采取的行为。 注9 槖tuó 通囊，袋子，引申为今天书的外包装。 试译白话：渡海的人遥望北斗星，才能不迷失方向。(人处)在黑暗的地方，看到阳光便看不见黑暗。留传于世的善书就犹如渡海人看的北斗，黑暗中的人看见阳光。何况(女子在生活中)的言行、情绪、性格，事关妇女(一生的幸福，这样的善书真能让人正本清源，成为(历代女子)为人处世的明镜。为什么不急切地去流通呢？ 我常慨叹自己内在的品行有很多过错，如今世风日下，我相信闺中女子的言行，不可无有规范来遵循约束，(于是就四处)留意如何能得到一本赏心悦目的好书(出现)，令我早晚反复阅读，再三反省，来辅助胎教没有涉及的地方。 正好遇到太阿（官位名）尊者金道（人名）赠《闺范》给我读，书中引圣人的嘉言，举贤女的事迹，绘图撰赞文加以表彰，深得我心非常赞同。河南宁陵人吕叔简先生编辑此书，先生是明代朝廷元老，以善道辅佐帝王，为人正气凛然，朝廷上(广为流传他)所著的《实政录》《呻吟语》诸录，如法可诵读，效仿。《闺范》是传世著述中的一部。我读后如获至宝，很想广泛流通，可惜缺乏资金。恰逢和友人吴肇一氏（人名）一起讨论学习，非常投缘，肇一缓缓地提到女子内德修习，对整个家族，乃至家庭关系巨大，曾经见到一位女人的暴戾性格，殃及到数世儿孙(的成长)。我因此取出《闺范》给她看，肇一很恭敬地举到额头，庄重地诵读，并请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刻版流通。 等到书刚印完，肇一便溘然长逝。我深深感叹自己的愿力怎么如此微薄，为什么能到这种地步，与肇一的缘份何至如此短浅。为了追求美好的品行，完成共同的志业，难道就没有人可将此事完成到底吗？ 于是与她的叔祖父孝昭君，中翰（官名）百昌君共同商议，中翰百昌君的妻子汪贤氏，听闻肇一的母亲汪母，(言行举止)向来为各个家庭中女子的典范，交谈中(大家对肇一的去世)感到怅然若失。于是与姓徐的姐姐同商一些事情，徐的姐姐向来愿意从事善业，常做一些义举的事情，相继捐出很多袋子来装书，但感叹不够。于是让我的二女弟弟继续作这件事情。不久之后，工作便完毕了。我的母亲高兴地说：“我家历代宗亲中，女子多数贤善，而能成就这么美好的善事！我的女儿也能步她们的后尘，共同完成这件令人惊叹的事情。对家庭内政的益处良多，社会风气有望转好！”愿肇一在天之灵，能在九泉之下赞叹欢喜。吾人不才，能完成她的心愿，何等庆幸，高兴之余作以上叙述。 新安佘永寧恭敬作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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