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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些已经消失的鸟|原乡

 老朱煮酒 2021-01-11

午后,秋风习习,与父亲坐庭院里葡萄架下闲聊。正好院里葡萄藤上白头翁做了个窝,曾经有几年故乡不见了白头翁,话题也就聊到了故乡曾经有过如今已经消失的鸟。

父亲扳着手指,给我数起了他记忆中那些消失了得鸟类,大多数我连名字都没听过,更不用说见识过了。

早先有一种鸟,羽毛锦光闪闪,很漂亮,有两种颜色,通常叫白牡丹红牡丹,大概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得其名吧。父亲不知其学名,只是说这红白牡丹,个头大概比白头翁大,比别咕咕(野鸽子)小,但它们的尾巴很长,有尺把长。父亲小时候,这鸟常见,最后大概在1960年代在故乡的视野中消失了。父亲再也没见过。父亲只是跟我感慨,“有点漂亮的”,这句吴方言,转换成普通话,其实就是非常漂亮的意思。父亲对红白牡丹的消失,语气中充满惋惜遗憾。

白鹗也是父亲小时候常见的鸟,在故乡属于大鸟。父亲说,故乡的白鹗,浑身雪白,跟天鹅似的,大小也差不多,比白鹭大不少,有故乡最大的戆鹅那么大。跟白鹭把窠做在稻田糟践稻秧不同,白鹗通常把窝做在榉树顶上。父亲说,白鹗窝大概是做得最高的了吧。父亲告诉我,白鹗的蛋也是鸟蛋里最大的,有鹅蛋那么大,青莹莹的。父亲口中的白鹗,与天鹅一样,属于那种比较高贵的鸟类——白鹗做窝的榉树是故乡材质较好的树种,鸟窝又高,蛋又大,都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象,与梧桐引凤凰类似。白鹗也是在1960年代从故乡消失的。

麻鹗是另一种从故乡消失的鸟,消失的时间也是在1960年代。麻鹗大小与喜鹊乌鸦差不多,一般鸟窝做在河滩边的树上。麻鹗到底是什么鸟,我无法从度娘中了解到。父亲回忆说,大概是1959年,他正和祖父在水龙上推水,看到边上旱地的树上有麻鹗,回家取了鱼叉,一把叉住了麻鹗。当天正好曾祖父老家江阴璜土前栗山来人,祖父就把父亲叉到的麻鹗烧了招待远客。

牵龙老喔(老喔,吴方言,鸟的意思)是父亲告诉我故乡消失的另外一种鸟,我也不知其为何鸟。父亲告诉我,牵龙老喔和乌鸦很像,但应该不是乌鸦。它们每年在收稻子时过来。旧时收成之后,把稻粒从稻壳上打下后,没有碾米机碾米,而是用朴树做的工具——通常像磨盘大小,来脱去稻粒的外壳,然后再放在石臼里舂成米,这个给稻子脱壳的过程,就叫牵龙。每年这个时候,牵龙老喔总是准时过来,从不爽约,故名牵龙。牵龙老喔过来时都是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一片,栖息时也是聚集在一起。父亲说,那时用野鸡枪(故乡旧时打野鸡的一种鸟铳,发散弹)开一枪,就可以烧上一锅了。牵龙老喔也是在1960年代消失的。

(黄豆鸟,我曾写过《故乡的黄豆鸟》)

父亲说,最近这两年黄豆鸟都见不到了。我很惊讶。黄豆鸟是故乡身形最小的鸟,做的窝最漂亮,通常淡竹园里最多。小时候黄豆鸟的数量也是非常庞大的,应该仅次于麻雀。它们也是成群结队活动,我小时候没有少祸害它们的窝和蛋。2016年,我还写过一篇江南旧闻,《故乡的黄豆鸟》,没想到,如今竟然连它也不见了。而它们消失的时候,却是其他鸟类越来越多的时候,至于消失的原因,父亲也不清楚。

父亲说,现在白鹭白头翁都回来了,麻雀又成了公害——院子里就有好多麻雀窝,锦鸡、野鸡、苦喔、别咕咕、翠鸟、斑鸠等等,都有,啄木鸟应该也有——父亲说,去年他还听到了啄木鸟的啄木声,不过,今年还没听见过。

现在还打鸟么?我笑着问。父亲笑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打什么鸟 ,现在打鸟都要吃官司了。我们俩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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