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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东梁 / 李社峰

 初夏矢车菊111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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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65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冰冻东梁  

 

                文/李社峰

2020年里,我有过美妙的两天,一天在夏季,爬草链岭;一天在冬季,爬东梁。草链岭因为美丽,山脊如毯,绿草如茵,鲜花如锦;东梁因为震撼,冬雪如脂,冰挂如花,雾凇如纱。

十一月,我没有休息过,除了上班工作,就是工地调试,到了周末更忙,没人干扰,埋头工作的效率高,时间更长。我不喜爱工作,虽然有时能给人带来瞬间的成就感,但短暂的愉悦皆是持久的压力和勤奋的努力交换得的。工作是维持生计和成就自我的过程,人不得不做,还必须去做。再说了,世间有几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久居城市,久陷工作,心中的郁闷情绪如失控的锅炉,压力直线上升,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爆了,要么疯了。常常,周末回到乡野,吸一口富氧自由的空气成了我的愿望。

这个周末,我和家人约好回老家,第二天和朋友再上草链岭,看看冬天里那里样子。但事情有变,一者朋友说去洛南的路上结冰,还有翻车的;再者家人忽然接到通知周末加班,我也就改变行程,连夜搜团报名爬山,挑来选去最终定了去东梁的户外团,人家只剩几个名额了。

东梁系秦岭山脉中段主脊,为长江黄河之分水岭,属于宁陕县,海拔2964米,北望首阳山(2719米),西眺光秃山(2800米),东为冰晶顶(3015米)。群雄并立,该不会是江湖传闻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这样论来,东梁为皇帝,气质肯定不俗了!

东梁我去过一次,前年的秋天,细雨蒙蒙,河水横流,团队行动缓慢,爬到二梁后领队便不让上了。二梁海拔2565米,为一片草甸,云雾缭绕,飘荡游走,梁坡上的冷杉林时隐时现,神秘莫测。其它人“埋锅造饭”,麻辣火锅的味道被雾卷走。我沿着垭口走了一遭,拍了些照片,拿出烧饼,就了两颗大蒜吃了。


这次和上次一样,大巴车停在西汉高速的秦岭服务区,一行人从后面的山谷入山。

山谷幽静,路上积雪未融,世界黑白两色。这次我一定要登顶,不可落后,再者现在冬日,白昼更短,不可怠慢,得加快步伐。两侧山峰耸立,晨雾里隐约地看到山脊一抹的白色,如白了头,如戴了纱,很明显那是雾凇,我的心劲立马再次提升。

河道铺于山谷,河水扭了身子左跳右蹦地前行,河边的石上挂了冰,形状各异,世间万物皆有,光溜溜的。山里的小路都是一样的,绕河而行,时左时右,像藤缠树般,真弄不清谁是树谁是藤。

一行人逐渐拉开了距离,分了几个梯队队。人与人少有言语,大家都奋力向前,脚步急匆匆,似乎忘记了身边的风景,似乎前面有金山银山去掠去拿。我在第一梯队,脚步不敢有丝毫懈怠,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必须在下午一点前爬到大梁之巅。

路上的雪越来越厚,被人踩得瓷实光滑,我也只好掏出冰爪戴上,脚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但先前曲腿猫腰战战兢兢的小碎步立马变成昂首挺胸阔步前行的大跨步。冰爪是昨晚刚收到的,今天就用上了,很实用,出了大力。


海拔一点点抬升,景致逐渐迷人诱人。现实版的国画典型之山水墨画愈来愈淡,似乎渐行渐远,起了雾,白茫茫。不觉间我已经进了雾凇的仙境。地上积雪覆盖,当空树枝皆白,玉树琼枝,如春风突来发了白色嫩芽,但这芽儿周身都是,一粒粒堆积,如俗人饮食的味精粒儿,洁白如玉,星点般缀在草尖枝头,成了雾织了纱,这雾不移不动,这纱一层一层,这密那疏,人行其间,犹如腾云驾雾,犹如到了天庭仙境,容我想想,我应该是哪个神仙?

 这次爬山可用赶山来形容,一副急行军的状态。我的身体状态在朋友圈里算是不错的,行在路上一般都是别人追我。但这次不同,虽然我也领了一会队,当了一会“头羊”,但只是弯腰调整了一下冰爪,头名就被别人夺去,并且还有几个人从身边闪过。我努力加快双腿轮换的频次,以保证不脱离第一梯队。很明显,这次徒步不同往次,我身体上的汗腺全面开放,汗水湿透内衣,满脸通红,头发犹如淋了雨,一抹一把水。我干脆去了帽子、抽了围巾、脱了羽绒服,反卷成一团塞进背包。这状态,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爽!



走着走着,身边的“雾”忽然淡了,似乎“柳暗花明”,原来身边的景致变了,景致变了因为枝头的冰雪形状变了。水乃随性而生,即使变成固态也是变化多端。前面的雾凇是霜冻浓在树上,而现在的树枝长了刺成了荆棘,刺满枝满头成排而生,窄细如针,三四寸长,晶莹剔透,好似披了鳞甲,又像生了短翼,这是要成精呀,还是要一飞冲天?

过了一个岔路口向右走,小径开始直直向上,约莫有四十度,我知道,艰难的时刻来了。这条小路实际不是路,是溪水流过的小渠,秋天那次来还有流水。现在结了些冰,冰上有雪,雪被踩得瓷实。此段路是真正考验体能的,爬上一段,明显感觉体力不支,浑身疲惫,两腿酸困,气喘吁吁,好想坐下来休息,但不能呀!我知道人的惰性可随时放大,我必须努力跟着前队。实在是太累了呀,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尽力多吸取氧气来消耗身体的脂肪以换得能量。暂短的停顿像驴打滚,有个十来秒,体力就恢复了许多,腿的酸困也去了许多。那就继续前进,加快步伐,不得掉队。然而此时的我如一块没电的手机,电充得快,失得也快。

艰难终于过去,我到了二道梁,草甸被积雪覆盖,雪厚没过膝盖。不远处的森林被大雾笼罩,隐隐约约。近处的灌木开满白花,花朵整齐划一地朝向垭口,恰如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路如冻住的空气活泛了迎面而来,寒流冰冷了全身。我赶紧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围好围巾。

二道梁是第二第三梯队的最终目标,我是第一梯队,目标是大梁,还有四百多米的高度,我不敢怠慢,继续前行。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王安石这句话说的太对了。穿过一边开花的灌木,爬高百十米,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我的双眼。冷杉树高大挺拔直破云霄,高山松树展开宽大的羽翼遮天蔽日,树身青苔遍布,如着了伪装的衣饰。我惊异的不只是这片森林的原始之美,更是惊异于雾与雪的变幻装扮。森林从上到下、从外到里结了雪挂,实际这应该是“雾挂”,雾气弥漫,随遇而安,让森林换了模样。对于此景的壮观,我真是无语言表。我边不停地拍照,边搜肠刮肚地找字词句来形容,“震撼”、“大气”、“磅礴”、“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火树银花”,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也许,“此景只应天上有,化作仙境落人间。


立于林间,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睁大双眼惊奇地尽情地攫取,把此刻的画面一张一张一段一段印在心底。忽然,我想到了比喻的对象,这不就是月亮上的广寒宫吗?嫦娥玉兔何在,也许我们还会偶遇!还有一个比喻较为贴切,那就是“盘丝洞”,丝网倒挂,云烟渺渺,神秘莫测。我就是那取经的高僧,蜘蛛美女何在呀?

下午一点多,我终于爬上山顶,“景致”的大气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积雪如被,将山顶的一切盖得严实。尤其一排排虬枝盘绕的树,已经彻底没了原来的模样,穿了臃肿的棉衣,婆娑而下,形态各异,像熊像象像猪像鹰,皆为白色;最像是生了泡沫,周身上下,鼓鼓囊囊。在我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四个字“冰冻星球”,难不道回到了地球的冰河世纪?“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确实呀!


这的海拔接近三千米,氧含量只有西安的百分之七十多。我太累了,仰躺在雪上放松地休息,舒坦呀!此时此刻,脑子一片空白,白的如这山顶的雪。过了几分钟,坐起来吃了携带的大饼大葱,大口地将带的热水灌进肚子,爽呀!我不是指吃了喝了,是欣赏到了人生中难得一见的震撼美景。

天晚的时候,我回到车上,同座的女孩问我:二道梁吃火锅怎么没见你?我说爬了大梁。她用疑惑的眼光看我,说:想不到呀!


 
关于作者
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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