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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州现存最早的地方史志——明《华州志》及编纂者张光孝

 华州文史荟萃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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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张光孝及其《华州志》研究
作者 闫广勤

张光孝(1519-?),字惟训,号左华山人,又号岳泉,一号瓜仙,明代华州(治所在今华县)故县里人。他编纂的《华州志》是明朝关中八部名志之一,对后世地方志的编修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迄今也是研究当时自然、社会、人文的第一手资料,是陕西方志界的一份宝贵文化遗产。

明张光孝编纂的《华州志》

一、家世渊源

张光孝的祖先是河南太康人。远祖张敬,在元朝末年曾官至参知政事,明初,尝为湖广岳州卫指挥,寻以元朝旧臣而被谪戍到陇西岷州卫,遂在此安家。岷州卫的治所在今甘肃岷县,其管辖范围包括今岷县、宕昌、舟曲。张敬安家的地点可能是宕昌,因为此地发现有张敬的曾孙张善的墓及墓志铭。张善之子张锦是张光孝的曾祖父,官至刑部左侍郎。张锦时举家迁徙到秦州,秦州的治所在今甘肃天水,明时辖今秦安、清水、礼县,张锦安家在秦安县。张锦之子,就是张光孝的祖父张潜,

张潜生于成化八年(1472),字用昭,号西溪,一号东谷子。弘治九年(1496)进士,授户部主事,后升礼部员外郎、郎中。当时的太监刘瑾,专擅朝政,权倾天下,张潜与刘瑾为陕西同乡,却不与其交往,卓立不阿。又升广平府(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永年县)知府,迁山东布政司左参政,任职“忠清尽职,缙绅贤之”。正德九年(1514)因不满官场的诬陷中伤,愤而辞官告归。张潜的妻子是华州人东思诚之女,遂迁居华州故县里,并入籍成华州人。张 潜风流酝籍,善吟咏,善篆书,中举前就被陕西督学杨一清赞为“关中三才子”之一(其他两位是庆阳的李梦阳、旬阳的张凤翔)。迁居华州后,以游山水自娱,并与中国文学史上重要流派——明朝“前七子”中的武功人康海,鄠县(今户县)人王九思常往来交游,谈论古今。康海还将长女嫁与张潜之子张之榘为妻。张之榘于嘉靖五年(1526)正月英年早逝,张潜悲伤过度,半年后亦卒,享年五十五岁。所著有《东谷诗集》。

张之榘是张光孝的父亲,字仪正,嘉靖元年(1522)举人。素以孝著称,其母去世,他结庐墓侧,朝夕哭泣。由此病重,于嘉靖五年(1526)正月逝世。他的岳父康海是有名的文学家,闻此噩耗,震惊之际作《悼张之榘三首》《十六日闻张甥之榘讣》等诗悼念,其中一句为“三十二岁倏殄灭”,可推算张之榘生于弘治八年(1495)。

二、生平及著述

张光孝的父亲去世时,他“甫八岁” ,由此可知张光孝出生于正德十四年(1519),当时他的祖父已定居华州故县里,据当地父老相传,其家在今华县杏林镇张渠园村。他相貌“丰厚奇伟”,“文品无双”。为州学生员时,有督学者认为他的才性类似其外祖父康海(9)。嘉靖二十五年(1546),27岁时考中第二名举人,以后多年考进士累试不第,40多岁时被授与河南西华县知县。在任上,他与民休息,剔蠹兴利。西华县城为土城,遇水灾易毁,而且修而又颓,百姓为之苦扰。隆庆二年(1568),张光孝改修为砖城,减轻了水害。西华县有一姓王的读书人,被诬告成罪。张光孝竭力为其辩冤,使此案得以平反,但他却因此受到上司忌嫉。张光孝当时以艺文著称,河南按察司佥事傅霖与他谈论文章,显示自己的作品,张光孝不作阿谀之词,傅霖面露怒色。隆庆五年(1571),他终因得罪上司被借故罢职回乡。不料,两年后的万历元年(1573),傅霖因故被贬职任华州知州。傅霖倒也是个大度的人,他见到张光孝,握着手说:“吾辈处事真筑版也。”

张光孝归乡后,绝意仕途,潜心著述。他一生著作颇丰,计有《华州志》《西渎大河志》《三边人物列传》《理学名臣传》《左华集》《癸未集》《辛未集》《丙子集》《辛巳集》《拟古乐府》《萸亭纪事》等。《续华州志》称张光孝的学识为“学究天人,探微经史,驰追屈马李杜之场,揖词林名家而上下。”张光孝有5个儿子,皆“科贡联翩”,其裔孙也“衣冠彬彬有声”,张氏一门为“关中之巨族” 。

三、《华州志》的编纂、印行及版本

华县历史上的志书,有资料可证的最早一部,出现于唐朝,是由监察御史黎逢编撰的《郑志》。北宋时曾有两部新旧“华州图经”,元朝华州也有一部“郡志”,明朝成化二十二年(1486),华州训导钮莹中也曾编过一部华州志,但上述各部志书均已失传。当今存世的华县各种旧志书中,最早的就是张光孝的《华州志》了。

明《华州志图》自华州志

张光孝的外祖父康海不但是著名文学家,也是修志名家。正德十四年(1519)刊行的《武功县志》,就是由他修撰的,此志位于明朝关中八部名志之首,其体例严谨,文字简约,“乡国之史,莫良于此” 。后世编纂地方志,多以康海此志作为楷模。有这样的家学渊源,张光孝秉承其外祖父的修志传统和精神,用大半生心血编纂了《华州志》。张光孝时,成化二十二年的华州志还在,但他认为此志缺略甚多,且岁时已久,应当重修。因此,他从青年时起,就以修志为己任,利用一切时间搜集资料,查阅古籍,访问故老,踏勘山川,锲而不舍。有人不解其修志之苦心,张光孝说:“君子之学不施行于当世,而寄言于后世者,志学之事也。”

从西华县罢职回乡后,他完成了最后的编纂。隆庆六年(1572),李可久任华州知州,他获知张光孝有华州志稿,取来阅后,认为此志“稽考之详,克就体要” ,于是予以裁正。万历初,历时30多年心血的《华州志》终于成书。此志记述时间起自西周末年,止于明朝万历九年(1581);记述地域为明朝华州及其属县,即今华县、华阴、潼关、蒲城等地。全书共24卷,内容主要有诸图考、地理志、建置志、官师志、祠祀志、风俗考、田赋志、物产述、省鉴志、艺文志、人物传等。

《华州志》记事的下限,因为卷首有李可久隆庆六年(1572)写的序,一般就将下限定为隆庆六年。其实,《华州志》虽然基本定稿在隆庆六年,大部分内容的时间下限是这一年,但还补充有万历元年(1573)至万历九年(1581)期间的记事。主要在卷五《官师志》和卷二十二《人物列传·科贡考》中。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华州志》在隆庆六年后,补写有万历元年至万历九年的记事。《人物列传·科贡考》中,在王庭诗名下,记其简历为“平定里人,乙丑进士,任礼部郎中,升山东按察司副使,见(现)任”等字样。据《王庭诗墓志铭》,王庭诗隆庆六年(1572)任礼部员外郎,万历元年(1573)晋郎中,万历七年(1579)迁山东按察(兵备)副使,万历十年(1582)升浙江参政,后还任河南按察使、湖广布政使等。《华州志》记其简历不及万历十年以后事,而且现任职务是万历七年至十年期间的山东按察司副使。这些都说明《华州志》记事下限是在万历九年(1581)。

目前见到的《华州志》版本中,在卷二十二《人物列传·科贡考》中,有万历十年(1582)至万历二十五年(1597)的内容,笔者认为这一部分应是后人重刻时掺入。根据有二:一、《人物列传·科贡考》记三年一次的乡试举人名单及其简历,直至万历七年都很完整,而三年后的万历十年至二十五年除了年份和人名外,其简历皆缺。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的《续华州志》,在时间断限上,上接明《华州志》,在其《人物列传·科贡考》中,是从万历十年起始,而且年份、人名、简历俱全。二、乾隆五十四年(1789)的《再续华州志》卷八《选举志》说:“前志(指《华州志》)‘选举’,至万历七年止”,说明《再续华州志》的编纂者见到的明《华州志》卷二十二没有万历十年至二十五年的内容。

与《华州志》记事下限的同样问题,是它的刊行时间。一些著述以李可久作序的隆庆六年(1572)为刊行时间,常有 “隆庆六年的《华州志》”云云,是为不妥。隆庆六年(1572)八月,李可久在序中说,他将张光孝志稿审阅后,“遂命梓之以传”,即命人刻版、刊印。4个月后,即次年的万历元年(1573)的正月,张光孝在后序中说,李可久将志稿索阅后,“广之、刈之、梓之”。因此,《华州志》的刊行时间不会在隆庆六年。若以张光孝后序定万历元年成书,其中万历元年至九年记事,也无法解释。所以,《华州志》的刊行时间,应该是万历九年(1581)。在《华州志》凡例的后面,加有张光孝的长子张士遇的一段话,说他遵李可久之命,将志稿曾送去刻印。但这段话没有注明日期,无法证明其刊行时间。万历元年至九年期间,《华州志》的刊印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们还无从知晓。

《华州志》的版本,除上述明万历本外,在清朝还两次重新刻印。一次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另一次是在光绪八年(1882) 。明《华州志》的万历本、乾隆本现比较稀有,光绪本流传较广。光绪本在刻印时,认为清朝时所修的《续华州志》《再续华州志》《三续华州志》是《华州志》的继续,《华州志》是清朝三部州志的基础和初始,因而将明《华州志》改名为《华州初志》。

四、对《华州志》的评价

《华州志》成书以后,以体例严谨,资料丰富成为中国古代地方志中较为有名的一部,历代都有较高的评价。

《华州志》的审阅裁正者、华州知州李可久,在为此志作序时说:“览其稽考之详,克就体要,足著一方之事,而收百世之遗焉。”

时任礼部员外郎的华州人王庭诗,在为此志作后序时说:“张公学有源流,文有授受。尝一披览其志草,真有关于政治之要务者也。”

清代著名学者王士祯在《池北偶谈·秦中诸志》及《蚕尾集·新城县新志序》中,极力推崇包括张光孝《华州志》在内的陕西地区数部志书,称其“文简事核,训词尔雅”,“有《黄图》《决录》之遗焉。”

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华州知州汪以诚《再续华州志》的序中说:“是志原本,成于郡人光孝张公,以秦人叙秦事,经宗工王渔洋许可。”

民国时,顾熠山在其主编的《重修华县县志稿·艺文志》中,评论《华州志》时说:“张公著述颇多,是编为精心结撰之作,在关中最脍炙人口。”

1985年,中国地方志协会副会长董一博称赞张光孝的《华州志》“古代称佳,于今可鉴” 。

1985年,高峰编著的《陕西方志考》(《中国地方志详论》丛书之九):认为《华州志》是“历史名志”,“对这部州志的评价,清代学者王士祯列为十大名志之一。它绘图精细,记事详实,特别是对本州人物收集多,记载详。”

1986年黄苇主编的《中国地方志辞典》将《华州志》列为“著名方志”。其对《华州志》的评论是:“此志乃据经稽史,博及子集图说,兼考志乘而成。其所载‘务求专合于理;不足以述事者,乃阙而不书。’综观全志,其可称者数端:一、载述以简要为尚,所属各县事有记者有不记者,各有详略。二、所述风俗、省鉴、人物寓规讽、劝戒之意。三、艺文仅列书目,而诗文小注各事之下,以省冗繁。四、官师、人物生存者不传,官员无治绩者不记。清人王士祯誉其为明代方志之上驷。”

2009年陈峰主编的《话说陕西·宋元明清卷》,在《关中名志甲天下》一篇中认为:包括张光孝《华州志》在内的明代关中八志,“体例完备,大致奠定了后世方志的成熟模式;且基本上成于一人之手,具有清代‘官书’所难以具备的成一家之言的优点。”

五、《华州志》的影响

张光孝的《华州志》成书400多年来,在地方志修纂、史料存续、文化传承等方面,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明《华州志图》
在华州,这部志书是以后各代修志的基础。清代康熙二十三年(1684)的《续华州志》、乾隆五十四年(1789)的《再续华州志》、光绪八年(1882)的《三续华州志》是明代《华州志》的延续。民国三十八年(1949)的《重修华县县志稿》及1992年出版的《华县志》,2012年出版的《华县志(1990-2005)》,无不汲取了明《华州志》的经验和宝贵资料。华县存世的地方志盖以此志为源头,400多年来. 华县的历史记录从不间断,方志记载完整全面,明《华州志》的开创发轫之功是不可磨灭的。

张光孝的《华州志》资料丰富,取材宏博,保存大量史料,对研究明朝及其以前的华州自然、社会、经济、文化、人物非常珍贵。这种珍贵不仅是对华州、华县而言,某些方面甚至包括更大范围。如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1556年1月)以华州为震中的大地震,波及大半个中国,死亡83万人,是世界地震史上死亡人数之最。张光孝亲历了这次地震,在震后十几年成书的《华州志》中,他对地震实况、灾情、赈灾、灾后重建等,做了详尽、真实、具体的,难能可贵的记载。1949年以后,中国的许多地震工作者在研究这次大地震时,都把《华州志》中的记载作为第一手文字资料,充分地加以引用,《华州志》的影响可见一斑。

张光孝的《华州志》,传承了优秀传统文化,数百年来产生着广泛深刻的影响。这不仅仅因为此志本身就是一部“历史名志”,就体现了优秀传统文化,而且在《华州志》中处处有精神文明的记载和人文精神的内涵,给予后人以无尽的启迪和感召。《华州志》中引用刊载了康海、吕柟、王九思等许多文人学者的诗文,有些还是相关作者的轶文,有着重要的研究、欣赏的价值,同样是我们的宝贵文化遗产,弥足珍贵。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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