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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失落的高棉微笑 凌代琼（浙江） 蒙娜丽莎的微笑，众所周知。而被称为东方蒙娜丽莎的微笑——吴哥窟高棉的微笑，你未必就能一口答出了。这震惊世界的微笑，被列为世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孤陋寡闻的我，就顺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发言人的语音，以《诗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心态，去寻找失落在 柬埔寨丛林中的微笑。 寻找，是从柬埔寨空姐的微笑开始的。当柬埔寨空姐像机器人发出两个音“坐好”时的冷微笑，我的寻找的温情打了个寒颤。很难想象，年平均气温29—30℃温暖的国度，脸谱的微笑温度会这么低。本来还想在寻找会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幻笑之声出现，现在就在内心念里阿弥陀佛，算作自谅了。 寻找，不能要求过高，怎能胡乱比较今天的高棉人与历史里的高棉人。自我解释，就扭头看窗外软绵的云海。猜想云层下丛林里野生的土地是怎样生长出那个吴哥王朝，生长出神秘的高棉微笑。 吴哥王朝的历史细节，这片土地，这片丛林知道。当我的脚步刚一扣响柬埔寨的土地，暹粒吴哥窟高大的古树就伸脖张望，嫩绿的小草就柔软地歌唱起来。我相信土地上的植物生长声音。当天上的太阳翻开丛林虚掩的门，用它热带丛林滋生的气息，将欲望滋生的我，引入到吴哥窟的神秘之中。吴哥窟南门，桥两边，一群眼生而又生动的石雕，就拦住了眼球。移神细看，可不是微笑。是神话故事。为什么将一故事，放在微笑之前。我读起石雕故事。是印度佛教搅拌浮海的故事。当时天神阿修罗，决定合作通过大蛇，还有大海的毗湿奴，两人一起搅拌浮海，出现甘露，他们就能取得了长生不老的药物。图画是搅拌浮海百年的动人画面。 微笑没有看到，从石雕中读出柬埔寨版的印度神话。我有一点思想准备，知道吴哥窟就是这种文化现象的产物。也一如东南亚文化圈普遍被印度化了。柬埔寨的宗教，饮食都和印度很像很像。 走过一片丛林，也穿过想象的自然恍惚，被誉为东方四大奇迹之一的暹粒的吴哥窟巴戎寺炫露斑驳。东西长约160米，南北长约140米，54座宝塔，象征着吴哥王朝统辖54省份的吴哥方城，寂然不动的处在虚极之处。顺着导游的指尖望去，远方的微笑，隐约可见。导游说，49座微笑的佛像微笑，是建造巴戎寺的神王阇耶跋摩七世的面容。我将现实生活里碰到的男女高棉人的微笑，反复对比，以验对这失落在丛林中的微笑。 导游一边引领着我们“散文作家柬埔寨之旅”团队，一边说，吴哥王朝运用的是红糖与糯米砌长城的中国技术，混合高棉、印度神话因素，在大森林中就是这样建造着自己的历史。 我与作家们走在暹粒省大吴哥的气场里，森林与古建筑互相作用，互相呼吸玄秘又混合的空气，在风动中很细微地讲述着吴哥窟的前世今生。 神奇的自然力量与古文明，共同抒发着情感。很难想象，自然树木生长的力量与建筑怎么衔接，是微笑缩短了间隔，还是树根在庙宇间传递微笑的信息。吴哥窟几个世纪的情感抒发，与阳光、空气、水分一样重要的微笑之城，时间就在生长，坍塌，再生长，再脱落中，混合成我们今天看到的吴哥文明。 残破的城池微笑还在，厚厚的嘴唇，圆而大的脸，还在石头上生动。高大的树木抱着火山岩的城墙，一组一组丛林大树为高棉的微笑，打着绿色的“伞”，更有甚者，用树根将微笑包裹起来，人要扒开树洞，猫眼探身才能窥视到神秘的微笑。216个变化无穷的微笑，在黑白世界的声光中，慈眉善目的安静着。佛像传达出的佛教情绪，平和静默，慈悲为怀与东倒西外、横七竖八的树木姿态，日月斑驳的光阴搅合，共同创造着这座厚重的古城。 众多大树根像大蟒蛇一样盘根错节地缠绕着吴哥寺，这象形给人一种脱俗之外的领悟。人融在存在与衍生的一种传化形式之中，四面八方弥漫过来的神秘信息，纵横捭阖又微妙玄通地讲述了吴哥王朝的前世今生，站在微笑的城堡中，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在歌唱。 也许吴哥窟野树的生长挤扭曲了墙与寺，而墙与石又压抑与控制了野树的生长方向。可在这里，树根、树干、树叶在风动中说什么，寺里的砖石门窗知道，空间能量的转换，才透明出吴哥窟眼前的可视文明。这些树包墙，根网屋的故去彼取的现象，都是在微笑中处厚的。巨大石块垒砌而成的佛塔微笑，而是在树的漫长的生长里，自由长成了吴哥窟的爱情抒情诗的。 我在心里惊呼，穿越千年相逢的吴哥窟，蜚声世界的“高棉的微笑”，出自何人之手？是何种力量缓和化的象征？一座微笑之城，传递出的历史信息，不仅大于历史，世界通行的语言，不仅丰富了柬埔寨的词汇，还传递出一种宇宙神秘的能量。活灵活现的微笑，在时空中拓展着我们的想象。几乎与真人一般大小的婆罗门神话中的阿普莎拉仙女面带微笑，头戴花饰，端庄秀丽，犹如精灵一般的神像，遍布在吴哥寺内的每一个角落。吴哥窟与我国的敦煌艺术一样，都具有宗教性,都与世俗生活相联系，在共同的文明孕育中不断发展，吴哥雕塑在自身的长期发展中，在艺术特色方面各自形成了自己的鲜明特性。 我在尘世与笑声四溢的大小吴哥寻找。风传来远处象的声音。我细细辨认，声音沉重而 又高亢。记忆里也有声音隐约迎合。大象的声音，吴哥王朝在原始森林中养了浩大的一万多的大象战队的声音，欢响起了。那是9世纪—14世纪吴哥王朝的鼎盛时期，国力强盛时，大象战队发出的声响。而战象鸣叫之后，在那丛林中，就回响起高棉人的狂笑，而不是我们现在见到的微笑。 我被吴哥窟49座微笑的佛像雕塑着，隐隐感到有种东西辐射着我，可我说不出来。吴哥古迹现存600多处，分布在面积45平方公里的森林里。虽说吴哥窟被叫亨利·穆奥的法国博物学家发现于19世纪60年代。可真正第一个描述吴哥窟的人是谁？翻阅、查找，终于水落石出。其实，这叫亨利·穆奥的法国博物学家，也是看到了中国元朝一个叫周达观的人写得一本书《真腊风土记》后，才依据书的线索在丛林中寻找到的。当他为发现大叫时，吴哥窟的微笑，已在中国的文字中灵动的微笑了400多年了。 在《真腊风土记》里，周达观称吴哥窟为“鲁班墓”，又说国王死后，有塔埋葬，可见吴哥窟乃皇陵。为不隔断文脉，我选录了周达观《真腊风土记》的一段文字，请君观看：城之外巨濠，濠之外皆通衢大桥。桥之两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将军之状，甚巨而狞。五门皆相似。桥之阑皆石为之，凿为蛇形，蛇皆九头，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势。城门之上有大石佛头五，面向西方。 文字就如说我眼前正看的吴哥窟。墙壁上的绘画故事与不同方位的微笑，惊得我呆若木鸡。在大小吴哥窟，佛教搅拌浮海的故事，不断地以画面的语汇在墙体上展开。看这幅画：甘露先在阿修罗的那边涌现，阿修罗正要饮用时，天空突然出现许多飞天小仙女 。再看这，我手指方向的浮雕：飞天小仙女有著曼妙的姿态、各种不同的发饰、手拿花朵或法器、上半身上空、戴著臂饰及项链、下身穿著有饰带的长裙、赤脚、跳著诱人的舞蹈。(大吴哥及小吴哥的浮雕)还有这幅：阿修罗们看得呆了。浑然忘了长生不死的甘露。神仙们趁著阿修罗们魂不守舍之际抢过甘露一一服下。其中一个阿修罗眼看甘露要被神仙喝完了，化身为神仙，也排队喝了一口甘露。甘露还没喝到这个化身为神仙的阿修罗的肚子中、还只在喉咙时，天上的日神及月神看出来这个神仙是冒牌的，立刻砍下他的头。这个阿修罗的身体马上死去了，但头部已经喝到了长生不死的甘露所以并没有死去。这个头知道是日神、月神打的小报告，害他功亏一篑，于是恨之入骨，追著日神及月神，偶尔把他们吞进喉咙中，但是因为阿修罗的喉咙已经被砍断了，所以吞进去的日月神还是会跑出来。这就是日蚀和月蚀的原因。(小吴哥的浮雕)。 我的眼睛还在扫描，吴哥最常见，也是最美丽的雕像之一阿普莎拉、和蒂娃妲就在眼里升起：她们光彩照人，婀娜多姿，发型各异，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还有众多仙女身姿曼妙，妖艳迷人，看久了仿佛有些着魔。壁画与微笑，用人类共同的基本礼仪，引导出一串冷落在历史热带丛林的故事，我也为创造了丛林文明的柬埔寨吴哥王朝鼓掌。 正当我为高棉的微笑加入哲学思考时，我们的柬埔寨导游小陈的微笑失去了。小陈自我幻化地提出要带我们去金边，另加钱，加一天时间，我们回答按程序走。他的微笑就从话语中消失了。这使我立马想到了搅拌浮海的故事。我没有想到，搅拌浮海的故事在柬埔寨影响这么深。小陈自己是幻想与我们一起“搅拌浮海”，然后得到他想要的“甘露”。知道他自以为是的“甘露”得不到，就变脸了。我在心里追问，柬埔寨的微笑就这么容易失落吗？脑海里柬埔寨微笑的线条，连接起了西哈努克的微笑，红色高棉的微笑，以及我们观看民族歌舞里的微笑。 我又开始了微笑的寻找。在民俗村，在市民的大菜市场，在街头，在小巷。我微笑面对男女老少。柬埔寨元素短暂的微笑，像书一样被微笑风一页页翻过，现实生活微笑就美的是满地跑的孩子们，可她们的微笑，被家长一叫就消失了。 终于，在一次次寻找中，遇到了一个叫阿財的36岁的柬埔寨高棉男人。他厚厚的嘴唇，圆而大的脸上有高棉基因和传承的微笑。在微笑中他引领着我们游玩了洞里萨湖，在湖光山色中，他微笑为我们唱起了柬埔寨情歌。萌爱的情歌，使我们从音乐的跳到中，看到了柬埔寨恋爱男女的微笑，也从音符里感到了微笑的甜蜜。 问阿財为什么总是微笑，他回答使我们大吃一惊，是中文给了微笑。我以为这话是一种迎合。可当我们听完他讲起微笑的历史，确确实实相信了他。原来在柬埔寨中文是“香饽饽”。殷实的家庭选一个适合的人学习中文，因为学习中文每月要80美金学费。就现在，一般家庭收入都没有100美金。我在暹粒钻石旅馆看柬埔寨的电视节目，屏幕上有两文字，第一行是柬埔寨文，第二行就是中文。阿財是英语老师，花了三年时间学习中文。将金边的工作辞了，回到暹粒吴哥窟干起了司机。现在还一边干一边学习中文。他的车上就印着中文字，我会中文，并在文字下留着手机号码，我们就是通过手机联系他的。学习中文使阿財结交了许多中国朋友，也打开了阿財的財路。阿財还微笑地告诉我们，想到北京学习更多的东西。说着他笑得更爽了。朋友们晚上到我家喝酒，然后我带你们去看精彩的歌舞。 答案有了，我们团队的笑声与阿財的笑声，一起在洞里萨湖回荡。 作者简介： 凌代琼，安徽铜陵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多次获全国各类散文奖。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00多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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