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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杨星火采访笔记 一、西藏农场简介 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时，党中央下达的命令：“进军西藏，不吃地方。”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后，面对部队供应紧张的局面，谭冠三将军带领战士们开荒生产，在世界屋脊上建立起第一个军垦农场一一八一农场。 农场初建时，土地一半是沙，一半是荆棘，没有房子和帐篷。十八军战士用树枝搭起草棚或挖地窝子住宿，与印度进行边境贸易购进铁锹和十字镐，经一个多月奋战，开垦出荒地2300多亩。谭冠三将军亲任农场第一任场长兼党委书记。第二年春天，农场所产萝卜、白菜、土豆的单产量创拉萨市当时的最高水平。 1960年4月8日，西藏军区生产部队（师级建制），又名西藏军区生产建设师正式成立，揭开了西藏农垦新的一页。生产师官兵们与当地藏族群众和内陆支藏人员一起，在雪域高原开荒生产，陆续建起澎波、林周、山南、易贡、米林、察隅、林芝、江孜等8个农场。 1965年9月，首批117名北京支边知识青年千里迢迢来到雪域高原，投入“开发边疆，建设农垦”。1966年9月，来自河南郑州、洛阳、开封等地以及山东青岛的1800多名城镇知识青年加入他们的行列。知青的到来改变了西藏农垦队伍的结构，成为西藏农垦事业的中坚力量。  知青的住房 二、采访林周农场煤矿 林周县地处西藏中部，拉萨河上游。夏日时节，这里水草丰茂，绿意盎然，河流、村落、农田组成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 林周县风景（詹彦摄） 始建于1966年的林周农场，是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于乱石遍地的河滩地上创建的。农场建设在平整土地、修建梯田等农田水利基本设施中投入了大量劳动力，逐步改变了这里靠天吃饭的局面。 1971年12月, 林周农场组织了60名青壮年, 来到海拔4500多米的雪龙山上建煤矿。  在高山上建煤矿, 为革命挖掘煤炭, 向荒山要煤。后来煤矿工人人数增加到100多名。 女子采煤班, 平均年龄只有20岁。时代不同了, 男女都一样。白浪煤矿, 女子采煤班。提着防风雨灯, 打着电筒作业, 月月超额完成采煤任务,晚上，她们在小煤油灯下学习, 用实际行动批判“西藏无煤”谬论。女子采煤班班长大桑德勤, 是一名共青团员, 铁姑娘。队员小索朗，人称小老虎。她们挖一车煤, 要掀走近4倍的石头。  三、采访澎波农场普奴煤矿工人江玉柱 （1973年8月19日 星期天） 江玉柱是一名“支青”。普奴煤矿隶属澎波农场。西藏普奴煤矿海拔约4100米。西藏军区生产建设师开办的拉萨水泥厂、烧石灰的煤都来自普奴煤矿挖掘出来的煤。 1971年1月8日，普奴煤矿井口位置周围荒坡上，彩旗招展，200多名矿工列队，举行开工仪式。荣果厂长领读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的声音，回荡在山沟里。尔后分别由年青人、中年人、老师傅三结合的男女矿工组成了开工队伍，他（她）拿着系有红布条的钢纤和二锤；系着红布条的锄头、铁锹、十字镐等工具，打响第一锤；挖下第一锄；刨开第一镐；铲除第一掀土，完成了开山采煤施工仪式。 四川派来的老师傅李志清（四川嘉阳煤矿矿工）等六名师傅进行技术指导。当时，老矿工约100人，新矿工约120多人，参加了开工仪式。 普奴煤矿有三个分队，一分队：妇女排，四个班；二分队，六个班；三分队，四个班。普奴煤矿地点在山沟里，海拔较内陆高、自然环境差，无房屋，人多帐篷少，居住帐篷还拥挤，生活条件又差。从选择打洞口的位置开始（称为打大巷），工人不是握钢钎，举二锤，打炮眼；就里搬运石头，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天天如此。在西藏海拔4000米以上，人徒步行走就相当内陆采煤工人所消耗的能量。在5000米以上，人睡着不动，就相当于内陆采煤工人所消耗的能量。在海拔4100的地方进行挖掘采煤施工所付出的体力劳动是可想而知的。 为此，一到晚上，住在夹皮沟里的年青人，举头望天空是一线天，天空中闪烁的星星都能数清楚。通常是天黑后，山沟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拖着四肢倦怠无力的身躯，走进各自黑灯瞎火的帐篷里，躺在被窝里，摆一摆龙门阵，与己无关的天南海北之事；有的人却打起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传在帐篷里，使人难以入睡。也有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哀声叹气的，也许是远离故乡，思念远方的亲人而发出的叹气吧，这是人之常情。 厂长荣果对采煤工作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是他能虚心请教几位老师傅，经常身着工作服，头戴腾帽（山上一种名为“广腾”的腾绳编织的帽子，预防一般小石粒砸到头上。所以，煤矿通常称这种帽子叫“安全帽”。也有用塑料制作的“安全帽”），凭着一盏矿灯的一道光线往前走，深入第一线的工作面，在实际操作中获取管理工作知识，发现问题，研究解决问题。他积极掌握第一手资料，认真领会毛主席说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的真理。 在厂党委领导正确引导下，全厂职工学习毛主席著作、学习宣讲《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今年（1973年）的《新年献词》。听老师傅忆苦思甜，讲述解放以前，矿工在下井挖煤时，工人提着油灯挖煤，又无通风设备，又无技术人员监测“瓦斯”浓度而发生瓦斯爆炸、矿工遇难的悲惨情景；拖煤的工人用绳子套住煤篼篼，把绳子套在肩上，要拖几里路程才能拖出地面。那时矿工当牛做马，生命也无保障。 现在我们居住环境虽然暂时差一点，逐年可以建设嘛！井下通风设备好，地面每天二十四小时往井下输送风源，使井下及采煤工作面增加新鲜空气；每天由技术人员先到采煤工作面监测瓦斯浓度是否超标，若超标就会停止采煤，采取措施，排除瓦斯后，矿工才再进行作业。现在每人下井头顶安全帽，自带电瓶矿灯，采煤光线充足，又安全。井下大巷道铺设铁轨，有专用推煤翻斗车，俩人推着一翻斗车煤（1吨煤），多数轨道都是平路，用不着多大力气。  煤矿工人工作时的照片 矿里还组织男女青年成立了歌舞队、锣鼓队、业余文艺演出队，把本矿的好人好事编成相声或三句半予以宣传，活跃矿工们的生活。  建矿以来，矿里就成立了女子采煤班，取名为“3.8” 女子采煤班。毛主席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去年（1972年）8、9月份，由乌珠措姆任排长（党员、28岁），米米阿妮（34岁）、穷达（21岁）等20名女同志，成立了一个女子采煤排，分为两个班。由一名老师傅带着乌珠措姆下井到采煤工作面，手把手教她握镐挖煤，打掘进，留煤墩，辨认煤炭与渣石；打顶子，捅煤眼，如何注意安全，在井下如何上煤装车、推翻斗车进笼、翻车卸煤等各项技术技能工作。 现在煤矿工人比解放以前矿工幸运多了。我们要多采煤炭，保障拉萨水泥厂的燃煤、石灰厂以及有关单位燃煤供应，多烧出水泥、石灰，才能说得上对建设新西藏贡献自己的力量。所以，采煤是一件有重大意义的工作。通过此学习实践，提高旷工们对采煤工作的积极性，吃苦性，继承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乌珠措姆在老师傅实际操作带领下，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很快掌握了采煤技术。不久，“3.8” 女子排多数同志掌握了井下各个工作作业面的技术技能，基本上能独立完成工作面上的工作。女子采煤排由原来的20人增加到现在的64人。由于人数增加，工作面也作了适当调整，个别男同志说：“女人采煤可以，打坑不行，枕木都扛不起来” ；乌珠拉姆听后，有所影响工作情绪，心里很不是滋味。党支部书记对乌珠拉姆说：“知识从实践中来，要在工作中锻炼自己。十字镐，钢钎，电钻机，女同志扛不动，所以，没有发给你们”。 乌珠拉姆、扎西仲吉来向支部要，没有给她们。乌珠拉姆她们自己打开电钻机就开始使用，开始四个人用一台钻机，现在同样只需两个人就可以用一台钻机。 去年（1972年）10月至12月，四川师傅回去后。有的个别人说“老师傅回四川去了，妇女排采煤任务可能完不成了”。女矿工们说：“师傅回去了，但我们还在，采煤技术技能还在。我们妇女排有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头脑，有一双勤劳的双手，一定能完成任务”。 去年12月19日下午五点左右，干部们都在开会。乌珠措姆、米米阿妮等女子正在一线一个工作面挖煤，因煤层松动滑脱下来，掩埋了米米阿妮和乌珠措姆，幸亏被旁边第二个工作面的桑珠发现了，她立即吼叫：“阿姐阿妹，角古角古起，米米阿妮快辟刹拉（叫姐妹们赶快赶快来救人，米米阿妮快死了），大家从不同工作面爬到米米阿妮、乌珠措姆工作面，用手刨煤块，有的双手被煤块划破，鲜血直流，也顾不上疼痛，一心想救人，大家七手八脚的才把米米阿妮和乌珠拉姆救出来。 乌珠拉姆叫大家赶快离开此地，以防煤层大垮蹋，米米阿妮却笑眯眯地说：“乌珠拉姆，你带着姐妹前面跑，你们还没有结婚呢，我在后面押队，死了也光荣” 。乌珠拉姆厉声说道：“别瞎说，我是党员、是排长，大家听我的指挥，快撤离到大巷去”。当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到大巷时，只听到身后轰隆的声音，大家你望着我的“包工脸”，我望着你那黢黑的脸，只有头顶安全帽上那盏矿灯亮着，两枚眼珠子转着，大家努着嘴，噗嗤一笑，异口同声地说：“下班罗，今天己经超额完成任务拉，不知道有多少吨呢，大家又一阵笑声，还为矿里节约了雷管炸药” 。 当大家走出井口后，乌珠拉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贴在胸口前，双目微闭，口中喃喃自语道：“上帝保佑，阿勒啊弥陀佛，姐妹们有惊无险，安全走到地面上来了。我的大胯处，虽然受了一点皮肉伤，也不妨碍走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上级党委很支持并表扬了普奴煤矿这种做法，现在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做到。男同志能挖煤，女同志也能采煤。我们就是要破除旧社会妇女低人一等的陋习。 矿里过去有个别人嘲笑说：“妇女只会挤奶烧茶, 干不了大事”。去年（1972年）“3.8” 妇女排，挖一吨煤, 要挖走四吨石头。女子排为国家挖煤742吨, 比原计划多挖380吨；从井下运煤到地面600多吨。利用休息时间积肥2000多斤，支援矿里搞生产；厉行节约，捡废铁交给厂里统一出售或“利旧用新”等做好人好事。1972年年度工作总结时、矿里报请上级党委批准，为“3.8” 女子采煤排，荣记集体三等功一次。 去年年度全矿采煤任务是2000吨，实际完成2800吨，超额完成了800吨。今年上级给矿里下达年度任务3000吨，到目前完成了2083吨，力争年末完成4000吨，超额完成1000吨。 注：文中照片来自网络，谢谢摄影者和发布者。 作者简介： 杨星火 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本文由刘光福、雪松整理。  作者：杨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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