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纬子杂文三篇

 故人旧事2020 2021-01-21

·故人旧事2020·周三特稿·

纬子杂文三篇

作者:纬  子

阿Q和我们

今年上半年,因为新冠病毒疫情,被软禁似地困在家里,时间多多,就重读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在这个特殊时期竟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于是就写了一篇《又读阿Q正传》的读后感,说出了个人对阿Q和阿Q精神不同于主流思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解读。在微信里发表时心里不免有些惶惶然:这是不是所谓的正能量呢?

我曾经因为写了几篇有关社会现实的“阿Q故事新编”发在微信里,却被认为是在讽刺某些人是现代阿Q,以至于招来了几位大妈不止一次的劈头盖脸臭骂。

好在我已经退出那个群多时了,再也听不见看不到那些诸如“汉奸”“卖国贼”之类恶狠狠的口诛笔伐了,那几位大妈现在还有任意咒骂的对象吗?据我所知,被她们骂得狗血淋头、落荒而逃的同学是上了两位数的。

我这样解读鲁迅先生的旷世之作是否有亵渎先贤之嫌呢?于是就想到上互联网去看看,是否有与我同类的人。正应了那句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网上如我之信口妄言者大有人在,是我孤陋寡闻了。幸好我是先说出了自己的话之后,才看见了网上他们的文章,这才避免了我“拾人牙慧”之嫌。

随手列举几篇网上所见:

其一,吴小璀  我们每个人都是阿Q……重读《阿Q正传》有感(一)2015-11-16;

其二,周志贤  人人身上都有点阿Q气——读《阿Q正传》有感2019-12-23;

其三,再读鲁迅的《阿Q正传》: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点儿阿Q精神  文学名著 2019-12-19;

其四,刘萝卜锅  重读《阿Q正传》:他从未离开2020-06-23;

……

如此这般,不胜枚举。

真真意想不到,人群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对阿Q认知略同者,对鲁迅先生的这篇旷世之作独立思考而有所省悟者何其多也!令我真有“网上遇故知”之感。也顿时释然:原来我并不孤独,且他们都远远超前于我。

其中,有一篇文章里记叙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林肯在担任美国总统期间,有一次,一位议员当着很多人的面羞辱了他。

林肯羞愤难堪,回家后连饭也吃不下,于是他摊开信纸,给那位羞辱自己的议员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林肯在信中用尽了所有尖酸刻薄的词语,把对方骂得一无是处、狗血淋头。写完信以后,他就安然上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早上,林肯的下属要帮他将这封信寄出去,林肯却将信给撕掉了。看着下属不解的眼神,林肯笑着解释道:“我在写信的过程中已经出了气,何必把它寄出去?”

“性相近,习相远。”堂堂美国总统林肯写信回骂议员,淋漓尽致地宣泄了胸中块垒,却又把信撕了,不让对方知道,这种做法不就是阿Q精神胜利法吗?他可比阿Q早了一百多年!那时候的美利坚合众国有没有“精神胜利法”一说呢?我想是没有的,林肯的这个故事可以用心理学来解释。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和那些对阿Q认知略同者,之所以写出了对阿Q和阿Q精神的有悖于正统的颠覆性读后感,是因为采用了逆向思维来品读鲁迅先生的这篇不朽之作。逆向思维也称为求异思维,就是对司空见惯的似乎已成定论的事物或观点反过来思考的一种思维方式。这应该被看着是思想方法的完善。

但是,绝不能因此认为原有的对阿Q和阿Q精神的各种评说有什么谬误,而应该理解为不同历史时期的读者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了《阿Q正传》。不能只认可一种说法,而限制人们对文学名著的多角度多层次的理解。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也就可能有一千个阿Q。

鲁迅先生的这部短篇小说的不朽之处正在于它具有跨越时空永恒久远的生命力,它的内涵可以与时俱进。这样的文章才真正是文学大师笔下实至名归的经典。

2020年7月28日

电脑游戏也幽默

有一段时间我什么都不想做,写不出什么文也看不进什么书,终日不知所以。还是该归咎于新冠病毒这个鬼东西,这家伙可能会在人的精神层面上作祟吧?

闷在家里好几个月了,是会出点儿心理问题的,这倒也不奇怪;至少我自己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就可以证明我的精神健康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抑郁症离我还远着呢。

无聊之极,我又玩上了Ipad(由苹果公司推出的平板电脑产品系列,第一款iPad于2010年4月3日推出)。

这是好些年前儿子还在成都上班时买给我玩的。那时,我在江北一家皮肤病专科医院打工,一周上六天班,乘公交车往返,单面车程一个小时。每当上车坐定后,我就开始玩它,有时听听音乐,有时下下象棋,以此来排解天天乘车往返的枯燥。

而今困在家里老不出门,早就把心情给憋坏了,哪里还听得进什么音乐?于是我就只下象棋。有一阵子,一大早醒来,床也不下就开始玩,一盘又一盘地下到九、十点钟才起来。吃了早点,忙活了午饭,又开战;对付了晚饭,接着玩儿,直至深夜。

就这么昏天黑地的折腾了个把月,当然我已经不屑于下“中级”了,那结果基本都是个赢,没意思。我就挑战“高级”了。我也时不时地连赢,但还是输多胜少。

不过,输赢之中,有这么个现象,让我觉得挺有趣的:

楚河汉界,几经博弈,我赢棋已成定局的时候,对方就失去理智了,车马炮不顾死活地连番发起自杀式攻击,不由得让人联想起二战时日本的自杀式飞机,结果当然是个个引颈自戕。

要知道,和我对阵的可是电脑啊!应该科学理智,怎么也会脑残呢?

这只能解释为,这是此款游戏编程者有意为之的。

这不正应了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的那名言吗——“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这应该是Ipad中国象棋游戏设计者不露声色的幽默吧。

2020年7月29日

往 事 重 说

微信群里出现了一个帖子:

我记得毛的“12.22”最新指示发表后,有人这样概括有关各界的反应:“革命群众哗然,红卫兵小将茫然,红卫兵家长愕然,老知青陶然。”版权属于成都的老知青。烦各位特别是现住成都的朋友帮助落实,最好找到出处。拜托。

看到文友发出的这个帖子后,我随即回应:“对当时社会各阶层的反应归纳得生动、形象、贴切,然也!于是举国上下渐渐地就有一些人领悟到了之所以然;于是就有了一些新义和团运动之后的思考和反省,于是再后来就演变成了亿万民众意识形态的撕裂、对立,以至于形成了现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群体。”

我是不知道那“哗然、茫然、愕然、陶然”之出处的,但我认为言之有理,基本符合当年的实际。

有文友提问:为什么“老知青陶然”呢?

对此,我认同另一位文友的应答:倒霉而又无法解脱的人,往往希望更多的人倒霉。

是哦,遭难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心里略感宽慰。

对于“老知青陶然”的说法,我有可以和大家说说的切身感受。

我1969年下乡,到的是四川省开江县。

1970年1月,我是接受再教育后的第一次春节回家。在达县长途汽车站,我遇到了一伙早我们几年下乡的通南巴老知青,他们都成对儿了,还有带着孩子的。同车一路返重庆,新老知青占了一个车厢座位的一多半,气氛融洽,老知青待我们实在热情友好。

令我感动之余,当即就有了一点儿想法:我们这些新来后到的崽儿,也许是他们心灵创伤的一种慰藉;我们这一批全国范围内的中学生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流放,大概让他们对自己的失望前途和多舛命运有了些许的释然吧?

那时我的直觉是:老知青们看到了更多的人和自己命运相同,感到了被这个社会边缘化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们并不孤苦伶仃。就好像寒冬里荒原上的羊群,又有大量的羊儿被牧羊人驱赶着加入,无疑可以让每一只羊更容易保持体温度过寒冬。

当然也不应能如此武断地下定论,人们的内心并不都如此偏狭,或许是自己小心眼儿了吧。

文革运动本身就是中华民族社会发展史上一次史无前例的宏大忽悠,“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只是包含其中的大忽悠之一罢了。还有什么打倒走资派、清理阶级队伍……一拨接着一拨的忽悠,多了去了。

文革、下乡都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了,往事并不如烟,痛定思痛,被糟践的青春年华在我们这一代人心里留下的记忆刻骨铭心。却还是有不少同辈人满怀深情、执着地表白自己“青春无悔”,何以如此?我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得借用瑞典社会科学家研究发现的一种心理疾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来理解他们了,“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我正在读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写的书《哲学的智慧》(资中筠译),这本书中有这么一段话说得很好,拿出来和大家共享:

一项论断是否正确,不取决于他是否是大多数人的主张,或长期为重要的人物所信仰。只有不能被合乎理性地驳倒的论断才是正确的。不能证伪的论断才是真理。如果能够被合乎理性地驳倒,能够被证伪,那么不论有多少人相信,不论相信它的人有多伟大,这种论断也是错的,我们应该怀疑它。

我们都已经度过了自己的大半个人生,经历了人世间数十年风风雨雨的磨砺,应该具备独立的思考能力了。醒来吧,醒来哟,可不能稀里糊涂一辈子,要不然可就真的是苟活一世了。

2020年8月1日

作者近照及简介:

周世伟,退休医生。重庆一中老三届高66级学子,曾经上山下乡当过知青。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