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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家乡，遍种红薯，正值青少年时期，每年秋天都要荷了萝筐和撅头去遛红薯。遛是方言，是复收的意思，多指那些长在土中的块根类果实收获之后的再次复收。遛红薯最大的好处，是基本上不会空手而归，大大小小，总会有所收获。而遛红薯最令人高兴的，是扎锯就有沫。想想看，第一镢头下去，就刨出一个滚圆的红薯，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想不到，搜索赊旗店史料，竟然也和遛红薯一样，扎锯就有沫。这一次的搜索，开始发现的，是“同治二年赊旗镇执照”。 瓷器街上有厘金局，也有说当年叫南裕分司，这张执照的出现，一是说明，当年的赊店，就叫赊旗镇，二是说明，赊店的厘金局，不仅只出现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出现在清代史料的记载中，还有实实在在的实物凭证。这张执照估价500--2000元，好像是流拍了，如果真有心去追寻，找到嘉德公司，再寻找它原来的主人，不仅能找到执照，还有可能再买回来，再往厘金局一摆，会比多少张图片都有说服力，也会成为厘金局的镇馆之宝。 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还没有从发现执照的喜悦中走出，又发现了一条赊旗店的线索。在搜索条目中，有人在评论清代人著作《雪桥诗话》时，出现了“赊旗店”三个关键字。这是网上的《雪桥诗话》研析，是一份PDF文档。在“文档投稿赚钱网”上。网页上仅有“新疆师范大学 在乡下遛红薯时，有一种策略叫撵撵虫。当你发现一根红薯的细根时，你顺着这条根挖，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个中等个头的红薯。直接看不到赊旗店，那就找《雪桥诗话》吧。百度一下《雪桥诗话》，它的作者、内容简介都出来了。 《雪桥诗话》作者杨钟羲（1865-1940），字子勤，又字子琴、梓琴、子晴、芷晴、芷夝、芷庼、慏盫，号留垞、雪桥，别号圣遗居士、南湖鲜民。先隶满洲正黄旗，乾隆间改为汉军正黄旗，世居辽阳。光绪十一年(1885年)举人，十五年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二十三年任国史馆协修和会典馆图画处协修。二十九年任湖北乡试内监试官。后历任襄阳、淮安、江宁知府。辛亥革命后，留寓上海，以清遗老自居，寄情文史，不问世事，为刘翰怡编校图书数年，后又供职伪廷，卒后伪谥“文敬”。 家藏书数万卷，皆金匮石室之藏，晚年居于北京，家贫后将藏书出售。其所收各朝诗集凡数千种，后由后裔售于复旦大学图书馆收藏。著述甚丰。与表兄盛昱合编《八旗文经》五十六卷，尤以《雪桥诗话》四十卷，博大精深，在学术界最负盛名。一生治学严谨，博览群书，是近代著名学者。 这些资料，虽然和赊旗店没有多大关系，但文中提到的十二卷录王孟倜《赊旗店》述战乱中老百姓的流离失所之苦，看来，只有看到《雪桥诗话》，才能找到其中的《赊旗店》了。好在《雪桥诗话》网上有售，但即便用快递，也得用两三天时间，那也得经过漫长的等待。 皇天不负有心人，继续搜，居然找到了下载《雪桥诗话》PDF文档的地址。下载，打开，在第十二卷中慢慢找，终于找到《赊旗店》了。 “咸丰丙辰，王孟倜依其叔父履谦于河防，遂历客中州牧令为书记，轘辕巩洛，吟咏为多。赊旗店云：荒鸡喔喔鸣，客子作晡食。驱车入寒秋，村落惨无色。廛寺鲜完舍，瓦石纷揭砾。焦土渐成轨，已复长荆棘。” 在这首长达300字的五古诗中，王孟倜记述了他在赊旗店见到的战乱后的破败景象。想吃饭，但饭店中的老板和伙计都为了逃避贼人而躲起来了，只遇到一位老翁，叫出老妪，为他做了一餐饭。春天播种的时候，广袤的原野无人播种，丁壮都去作团兵，近两年因为战乱，日子就没有安宁的时候，就像门的这条路，百年以来，成为都邑，但在战火之后，“炊爨两千屋，摇落不满百”。老翁感慨，自己生在乾隆盛世，没有经历过战火，没想到人到老年，竟然遇上这样的灾难。临别之际，老翁告诫他，不要在此地久留，因为时间一长，贼又要来了。 看来捻军焚掠赊旗店，并不像人们传说“被子蘸桐油，火烧春秋楼”那样简单。 《豫军纪略》载： 同治四年九月朔，贼复到唐县回窜，初十日败按察张学醇军于召渠，战殁参领隆喜等三百人。十九日，总愚大掠赊旗店而北。 五年正月朔，皖匪复自新野拢县境而东，六月复折之赊旗店。（以上均见豫军纪略，秦致伦日记采访册） 恩义可铭碑碑文载： “公明月，光普其字也。幼而读书，颖异过人，长而贸易，心计无匹，于河南赊镇建立隆盛明号，资本无几而生意茂盛。自咸丰年间逆匪扰境，事业几隳。” 史料和碑文所记，只是大致情形。《赊店行》作者以亲历者的身份，描摹了咸丰年间赊旗店兵燹后的荒凉和破败，是可以与杜甫《三吏三别》相比肩的诗史，这也是几位评论家评论《雪桥诗话》时特意点出《赊旗店》的原因，是能从网上搜索这一历史文献的原因。 随着更多文献面世，有关赊旗店的资料会越来越多地浮出水面，期待着三搜、四搜赊旗店时会有更多发现。 附《赊旗店》 赊旗店 咸丰丙辰，王孟调依其叔父履谦于河防，遂历客中州牧令为书记，轘辕巩洛，吟咏为多。赊旗店云： 荒鸡喔喔鸣，客子作晡食。驱车入寒楸，村落惨无色。廛肆鲜完舍，瓦石纷揭砾。焦土渐成轨，已复长荆棘。叩门索旅饭，佣保走逃贼。道逢拥衲翁，相将土锉侧。无人念翁老，来往颇蹇蹇。墙头呼老妪，燧火久始得。儿幼随妪至，见客颜貌慑。老妪跪剉荐，老翁行煮麦。再三谢粗粝，春耕废广陌。儿郎应团兵，老人苦无力。太息甲丙来，荒乱少宁息。就如门前路，百年聚都邑。六月烧东村，糜烂及魂魄。炊爨二千屋，摇落不满百。屋中无丁壮，丁壮俱被役。稍稍逮细弱，鸡豚等驱迫。所余眼中在，后死终一辙。日暮风萧条，天阴夜寥寂。饥魂与敝鬼，鸣咽啼向壁。少长高宗朝，锋镝日未识。艰难及星鬓，梦此长命厄。我来兵火地，悲惨已悽恻。又闻老翁语，泪落更填臆。挥杯劝之醉。举爵有余渴。破涕重致辞，雀跃弃杖策。戒我行勿留，少留贼将出。流离愧高意，浩歌以为别。嗟彼衰朽年，吾生复何极。 越三子中特为幽咽，亦其时其境为之也。首阳驿云：直谏存吾道，阴府惜故人。意极刻挚。 作者简介：张春岭，社旗县作协副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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