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郡,大魏国东北边郡,太尉司马懿与幽州刺史毌丘俭打下一赌。 赌注,天命。 乌桓不服 望平县驿舍里,长长短短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太学师生,一组住一间房,韩龙和衣,躺在萧冲五人的前面。 “嘟,嘟嘟,嘟,嘟嘟嘟。”驿舍的南边方面,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韩龙轻轻起身,悄无声息往外走去。他刚出门,萧冲等五人起身,互望一眼,简单着衣,拿着武器,跟了上去。 韩龙似乎没有觉察有人跟着,大大方方转到驿舍南边。 “师兄。”这声音,萧冲耳熟,是傍晚见到的那个姚远师叔。 “有事?” “嗯,有位老朋友想见你。”姚远说。 “来都来了,出来吧。”韩龙说。 “韩大师好。”一个细细的男人嗓音说,“3年未见,大师一点未变。” “阿罗槃,好久不见。”韩龙认识来人。 “大师奉刺史之命,在玄菟郡潜心教授太学学生,不敢打扰。听说大师路过,才托姚兄请大师出来说几句话。”阿罗槃慢条斯理说道。 韩龙点点头。阿罗槃继续说:“这几句话,是我家兄长想请教的。大师如果方便,就回答,如果不便,可以不答。” “右北平乌桓单于想知道的事,想必是大事。请讲。”韩龙说。萧冲好奇,借着墙影掩护,偷偷望去,借着月光,只见韩龙、姚远面前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想必是那个阿罗槃。 “家兄想知道,3年之后,大魏、扶余、鲜卑、高句丽的天命争夺战,大魏有几分胜算?”阿罗槃问。 “胜算多少,与你们乌桓有关吗?” “呃,无关。单论公事,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们乌桓一族,从汉时就为中原羽翼,朝廷设置护乌桓校尉一职,统领我族。所以,大魏的天命,就是我乌桓的天命。但是,今天请姚兄出面,是私情。家兄想不明白的是,鲜卑和乌桓同样是东胡一脉,为什么鲜卑能参赛,而乌桓不能?”阿罗槃问。 他接着说:“难道,乌桓一族,从建安十二年,在白狼山被魏武帝大破之日起,命就亡了吗?”阿罗槃顿了顿,说:“家兄不服,我也不服。” 韩龙说:“乌桓突骑,天下无敌。你和令兄寇娄敦的不服,我能理解。乌桓一族,为什么没被纳入天命赛,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不过,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想一想,现在天下三分,魏蜀吴三国鼎立,互有边界,各有天命,扶余、鲜卑、高句丽在东北边陲,代代传承,自成一体,乌桓这些年逐年南迁,与汉人混居,也游牧,也农耕,请问你们的根基在哪里,身体在哪里?那座最早的乌桓山,还是你们乌桓人在住吗?” 阿罗槃说:“这几十年天气大冷,大漠苦寒,无论是匈奴,还是鲜卑,还是乌桓,都在往南跑。即使是玄菟郡、辽东郡、昌黎郡的汉人,也往南边搬。我们乌桓能游牧则游牧,能农耕则农耕,都是为了活着,这个有错吗?” 萧冲觉得这个阿罗槃讲的有道理,像他住的玄菟郡,这几年雪下得一年比一年大,郡里那些从青州渡海逃过来的中原人,早就搬回青州住了,反倒是扶余人、鲜卑人增加了不少。 韩龙说:“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搬到好地方,哪有什么错。天下那些大,真没有说哪一块不该乌桓人住,像辽西这一片,你们乌桓人从汉武帝时就开始居住,到现在已经300多年了。这个时间,和本地汉人不相上下。不过,乌桓的问题是,部落太多,居住太散。留在塞外的,都依附了鲜卑,住在塞内的,没有英雄能聚拢人心,各自为政。你的兄长寇娄敦,是右北平单于,而在辽西郡,还有辽西乌桓都督王护留,其他的郡,还有其他首领,各有部众上万,骑士数千。最为重要的是,乌桓大大小小的首领,都是大汉或者大魏朝廷任命的,正如你刚才所说,大魏之命,就是你们乌桓之命。你们兄弟二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纠结乌桓一族有无天命?” 姚远说:“阿罗槃兄,你想想,没有独立的人心,哪有独立的天命。” 韩龙回头说:“萧冲,你们五人出来。” 萧冲等人乖乖出来,韩龙指着他们说:“这五位孩子,都是我从玄菟、辽东两郡找的。萧冲,是玄菟郡上伯官村人。公孙,是辽东郡公孙渊的族人。管彪,是青州北海郡管氏在辽东郡的后人。小帅,是辽东郡襄平人,是公孙渊部将卑衍家里公子的侍从。一凡,玄菟郡高显县人,父亲是位铁匠。你说,他们五人能不能代表大魏,能不能夺得天命?” 阿罗槃:“韩大师精心选的,哪能有错?我刚才也听诸位学生夜考,他们不曾落得下风。而大师又是剑术天下第一,亲手教的学生,又哪里会差。他们文武兼备,肯定能代表大魏,勇夺鳌头。” 老师剑术天下第一!萧冲等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第一,大家乱传而已。毌刺史和司马太尉的赌局,别的我看不透,天命我更不懂,我想毌刺史想要证明的,是人皆圣贤、天命无常。”韩龙说,“我和姚远师弟,同是贫贱百姓出生,自幼与家人失散,被师父收留,3年鼓风,3年习锤,3年冶铁,6年练剑,终于能自立于世。阿罗槃,你说,我韩龙的命,是流民,还是铁匠,是剑客,还是先生?” 阿罗槃,愣愣想了一会儿说:“都是,又都不是。” 韩龙说:“借刚才夜考的内容,送给你八个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乌桓不问天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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