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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真正体会到，人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的事情就是失去视力。 父亲眼睛打完针，他握着我的手，像握着诺亚方舟的船票一样。 这时候我想父亲要是能像手绢一样叠吧叠吧放在我的口袋里多好，他不用再害怕，我也可以时刻把他带在身边。 父亲呵呵呵，丝毫不怒于我把他比作手绢。他找出100元：我想起来你的生日了，给你个钱，下个月你姐的生日。以后每年你们的生日我都这样。我说我没在意过生日的,只有我们给你过的。父亲却是执意要给。我想到那句“生活要有仪式感”，就不再辞让，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我还告诉父亲，他的生日是5月20日，在网络中这三个数字的寓义是我爱你。父亲哈哈哈，还有这说道儿。父亲不像母亲那样会玩儿微信，会扣扭手机，会给我发个生日祝福，当然不懂这个。 联接父亲家和我家的夜路，有点小怯，请来心目中的钟馗，佩服自己个儿，还能心里默背初一课本上第一课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 先生说你是不是有做护工的潜质，要不退休之后去医院或敬老院做义工吧。 呵呵呵，我好像现在对这工作还有些排斥。在我十八九岁还未有正式工作时，我看到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那时都是正式的环卫工人扫街。我还想着别看我没有工作，真让我干这活，整天马路吸尘器一样的与垃圾为伍，我还真不干它。 现在却是截然相反了，我很心疼他们，要是手里抓把瓜子或是吃个冰淇淋，我都不会把皮和包装纸随意丢。不过现在人都会享受了，环卫处都是雇人包路段扫马路，好多正式的环卫工根本就不干。 我发现我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越来越亲切与喜欢，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我无法参与自己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人生吧。我很小就离开他们，及我回来爷爷奶奶又不在了，好在还能和姥姥姥爷几年。 那时姥姥还用她那双裹小脚丈量着到垭口桥下去看火车，因为一辈子没坐过没见过，都到饭点了还没回来，我们都出去寻找，于是母亲特意带她坐了一趟寺坡至矿建。 她那封建老思想老传统，见父亲还没下班回来，我们就开吃。她就很生气：没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家儿，外头人没回来就只顾自己吃。于是她在这儿了，我们就守着这规矩。 还有每次端起饭碗，她都会举过头顶：主啊，你吃吧。完了她又自己吃。我就很奇怪：姥姥，你不是让主吃吗，你怎么又吃了。她说主在她心中，主赐给她的饭。我还想说这是我妈做的，但也跟她铰泥不清，我也就乖乖闭口了。 她还很气盛地进入法院，对人家工作人员历数舅舅舅妈的无理，并告知人家：俺是谁，俺闺女是谁，俺哩“开”是谁（其实是“客”，我们这里对女婿称呼的发音）。那位工作人员当然认得我父亲，就告知了他，父亲就对人家打着哈哈，这事儿就过去了。母亲对姥姥说：娘，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争竞俺哥俺嫂干嘛。你有我在呢，你不缺吃不缺穿，就别再跟他们置气了。 在那《血疑》流行时，姥姥患白血病去世了，母亲哭了好多天：娘啊娘啊，你啥病不能得，咋得上这个。。。 姥爷幼时读过几年私塾，能把电视剧《红楼梦》中的繁体字字幕都念出来。他还左手执扇柄，拇指扣着扇杆发出声音，右手在虚空中做着抽丝的动作，吸引着我的视线，操纵着我的注意力，逗我说扇子有筋。都说老来伴老来伴，在姥姥去世的三年后，他也去了。 刚想这段文字怎么配图，想到一本书，调出图片来。2018年看过一本书《女人百年》，从太姥姥写起，依次写姥姥，母亲，自己，女儿五代人，很真实很感人。真诚，是最顶级的情商。一两重的真诚，等于一吨重的聪明，每个家庭的传承都是一部鸿篇巨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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