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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海 1995年，她楚楚可怜。 那年，她高二，勤奋好学，有望考上理想的大学。月亮湾是她的家，月亮却有盈亏圆缺。生意上风生水起的父亲，喜好上了年轻貌美的女人；她挚爱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她敏感而脆弱，青春时光里，别人的迷惘、烦恼和困惑，她都没有，她只有极度的悲伤。 她的父亲和母亲终于分开，她随了母亲，觉着自己成了孤儿。幸福变成了一个传说，她的情感世界里乌云密布。她是如此地深爱母亲，也景仰过去的父亲。但一份爱，要撕裂为爱和恨，她无从选择，痛不欲生。 他和她是好友，她那张清秀的脸庞，带给他勇气和力量。他目睹着她的家庭变故，也心疼她从开朗到忧郁，到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大人世界的崩溃彻底毁灭了他们本该单纯的青春，他偶尔会默默地递上纸巾，任由她悲伤逆流成河。 他最不舍的，是她楚楚可怜的脸。有些时候，青春岁月里原本没有爱情，或者说爱情如此模糊，如水中月，可望不可触碰。稍有一个令人心暖的念头，随即就自我掐灭升温的火焰。他和她，都发誓要走出月亮湾的贫瘠，通向大学的未来之路，是唯一可以让人生转向的涅槃。每每想到此，好感或更多的喜欢，都会成为一种负担和负罪感，情愫戛然而止。 他默默地陪伴着她，彼此眼光相交的时候，几乎都是关于数学题的演算，或者英语语法的辩解，然后是回归到各自的世界。但他仍能感受到她转头后的温暖，彼此心有灵犀。 炼狱的时光飞逝。他和她都如愿走进象牙塔。她依然难以走出阴霾，为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她找不到往前的方向，未来的一切她不知如何去面对，她一直觉得自己首先是为父母而活，为改变他们的生活而执着。但她无法面对残缺。 他和她偶有书信联络，一直到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当年打打闹闹，后来见面匆匆礼貌一笑。最难以忘记的是过去，最难以企及的是未来。 2015年，她气定神闲。 人生的规则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如此熟谙人情世故，工于心计。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柔软的少女，熟妇的气质里透着些许霸气。她拥有了自己的企业，还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事业和生活的平衡她拿捏得当，绝不让当年父母的悲剧上演。母亲欣慰不已，父亲愧疚难安，她都给予了她们春天般的温暖。 人前的风光，人后的孝顺，她滴水不漏，别人除了艳羡还是艳羡。只是，她偶尔也会感觉到失落，但她从不会掉眼泪，那是曾经年少时的懵懂无知；如今的她，宁愿流鳄鱼的眼泪，也不会再楚楚可怜。她鄙夷那些脆弱，笃信所有的改变，都可以通过手腕和交换来彻底改变。 他依然离她很近，虽然并没有和她走在一起，却感觉到她从他的生命中越走越远。她如此成熟和好强，在世俗的尔虞我诈里游刃有余。似乎他理应祝福她得到的一切，可他的笑容总是凝固。他依然怀念过去，怀念一起做梦，怀念一起的天真。天真，已经成为她的笑谈。 爱，就是心疼。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有一个。他不知何时何地，丢失了自己曾经心疼的那个人。 她和她偶有联系，除了谈论生意，或者联络关系对谋个棘手的问题摆平、搞定之外，她再无相关的内容提及。每一次，他总是在挂断电话之后狠狠地抽烟。 回首凝望，他终于明白，并非是自己失却了勇气，而是她不再眷恋过去。一路冲锋的，年少有为的，更是蜕变后的她。那张清秀的脸，他感到迷惘，记忆里闪现的，依然是难忘的楚楚可怜。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跨过日月山海，看过漫天星辰，想遍千山万水，比过绿树红英，他多么希望，她依旧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岁月如刀，刻下了痕迹，也更换了锋利。谁还是谁，谁又改变了旧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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