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探秘东女国遗址

探秘东女国遗址

作者 ▏卢兴波

丹巴县地处甘孜藏族自治州东部，有“大渡河畔第一城”和“东女国故都”的美誉。2016年底，我们援藏工作组与县旅游局共同调查摸底全县旅游资源，探访了传说中的“东女国”遗址。

据当地老乡讲，位于梭坡乡境内原始森林中有一处遗址，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东女国”故都。梭坡乡距离县城不远，被称为“千碉之国”，境内现存许多历代雕楼。我们通过旅游局的同志，联系当地老乡作向导，约定日期，集结出发。

五个人挤一辆越野车，顺大渡河下行约两公里，然后跨过河沿通村公路顺山崖向上爬升。山路呈“之”字形走势，“百步九折萦岩峦”，甩得人心里直发慌。车悬半空，崖下就是滚滚大渡河，偷偷瞟一眼窗外，半个车身都在悬崖之外，惊得我一阵寒战！于是干脆闭眼不看，连想都不去想，也不知来回迂折了多少圈，转过了几匹山，见林木益甚，心中好受了许多。最关键的是，大渡河被抛到了身后，终于不再担心随时被挂在绝壁。

进得村子，找到老乡，几个人跟随其后，踏着积雪，试着暗冰，艰难向前迈进。听老乡说，此地山中有很多野猴，还时常有狗熊出没，希望今天不要遇到狗熊。我暗笑老乡怯弱，凭我们几条大汉，就算遇到狗熊又能奈我何？！后来又觉自己愚笨，万一遇到的是熊大熊二，“黑风双煞”联手，我们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声地不灵。

走不多时，前面就见再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了，手机更是早就没有了信号。此时正值严冬，已经下过好几场雪。好在现在海拔还不算高，应该不到三千米；温度也不太低，只有零下几度。由于光照强烈，当阳的一面，积雪大部消融；而背阴一侧，依旧白茫茫一片。山中植被丰茂，枯叶堆积，成年累月，也不知深浅，踩上去只觉厚重绵软，梭梭作响。坡上有山泉滴泻处，倒挂一排排冰条，一片刀光剑影，像开了兵器铺。有地面浅薄处积水成冰，平平整整一大块，又硬又滑，让人不敢下脚！山谷溪涧依旧流水淙淙，两侧冰雪凝结，与林中积雪连成一片，完全是一副冰雪森林的景象。

最让我激动的是，一路上那些古树，都是树爷爷和祖树宗辈，披一树的苔癣，如禅师身着袈裟，让人心生景仰。这里像极了世外桃源，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我们仿佛误入了时空隧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知归来时，山下还是否现在这个世界。

起初，一路上几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接话。随着海拔越高，山坡愈见陡峭，就渐渐没了声音。林深，坡陡，地滑，无路，每走一步都极耗体力；积雪，暗冰，和不知深浅的落叶，让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个身强力壮大老爷们，此时也不得不相互扶持，必要时需攀住一块岩角，抓紧一段树根，或者蹬在枯木上，才勉强能移动几寸。

一直催问何时到达，一直说就快到了，可就是不见任何迹象。也许在老乡眼里，这点路程算不得艰险吧。不得不停下休息，越休息就越站不起来。后来再不敢坐，只原地站两三分钟，喝一小口水，又继续上路。

终于，开始出现遗址的迹象了。一些小块平地，似乎有人工平整过的痕迹。前方树林中，平缓坡地有乱石块，看起来像人为堆放而成。更远处还有一片宽阔的平缓山坡。地面一处石台平整方正，明显是人为修砌而成，老乡说这是“东女国”的天葬台。旁边还有一张石桌，面上是一块平整大石块，基座被埋在土里纹丝不动。周围地面铺一层乱糟糟的石砖，石砖大小高低不尽相同，有的破损裸露，更显凹凸不平。中间还发现一小截石沟，沟缝整齐，长和深均不足一尺，疑似人工排水沟渠。

继续往坡上探寻，越来越多石砌墙角，有高有低，虽只留下一些残余，但看得出是按一定规则排列的。也许年代太过久远，感觉这些石墙随时都会腐烂，让人想联到《倩女幽魂》中破败的兰若寺。树林中一块相对平整，面积也宽阔的空地上，有大大小小石头排列其间，老乡说这里应该是女王曾经的练兵场。目测那些石礅，如今保持的应该仍是当初的造型，也许正是演练某种阵型留下的标记。最惊人的，遗址所在的这一大片区域，不管当阳还是背阴处，都看不到一点积雪。不知是有特殊原因，还是当初选址的科学。

斜坡的最上面，是一段旧城墙，拥着几座残破碉楼，组成一座城堡，形成一个完事的防御体系。看残破程度，应该至少有上千年了吧。墙角，砖缝，连城墙顶上都长了树。树木有大有小，还有的长大后又枯死，也不知死后又多少年了。只有苔癣无奈飘飞，似乎告诉来人，这里经历过的沧桑。

登上城墙，果然险要，绝对易守难攻！城墙上还能找到当初用于射击或投掷的孔洞，碉楼之间有狭窄通道，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城中还有一处疑似石井，只是早就没有存水的痕迹。有的碉楼坍塌，有的残破不全，好在还有一座基本保持了原貌。试着靠近察看，这座城堡居然建在悬崖之上，脚下是一块巨岩，向外微微伸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城墙和碉楼保持完好的那一部分，正好被几株大树分别撑起，千百年来，它们像坚持信仰一般，一直努力托举，使这一处城堡还保持着原貌。

最后考察的，据说是女王练兵射箭的靶场。从城堡返回练兵场，再往下走几百米，来到一处大约两个篮球场大的开阔斜坡。难得干干净净一片草甸，浅草已被晒干，正好可以一览无余晒太阳。几个人刚准备坐下休息，取出干粮补充体力，老乡马上严正提醒，要选地势高的地方，并且尽量靠边坐。我们正疑惑不解，老乡解释说，这个地方有“阴兵”操练，坐在靠中间、顺风的地方容易被暗箭射到。包括刚才的练兵场，都可能有“阴兵”操练，在那种地方连说话都要小声才行。我们诚惶诚恐，谨遵执行。

躺在斜坡边上，一边啃着大饼，一边幻想女王练兵的场景。女王一定是英姿飒爽，风采过人无疑。她的卫兵都长什么样？穿什么样的铠甲，执何种弓和矛，习的哪一种兵法，这一切就只有脑补了。名为“东女国”，这个国是否如《西游记》中女儿国一样，清一色的都是女子？细想又应该不是，如果没有男人，这个国又如何能传承？也许是这里的男人地位低，根本不值得一提吧。是否正因这个原因，才导致这个神秘“国”的消亡？也未可知。

她们是以健硕为美，还是智慧为傲，或二者兼而有之呢？只可惜也没留下一丝半点文字和影像图画，供后人去追究。神秘的“东女国”就这么莫名消失了，像一粒尘埃被风吹去，仿佛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只有女王的传说，还在这片土地上世代相传，至今仍引人无限遐想……

幸运的是，我们一整天都没有遇到狗熊。虽然也没有看到野猴，但回来的路上，隔着脚下幽深峡谷和密不透风的森林，我们曾听到对面野猴的嘶叫，声音凄厉，久久回响。

一路返回村子，再回到县城，已经灯火辉煌。好在县城依旧还是那个县城，没有丝毫改变，让我们确信没有跨入时光隧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