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3）史前时代陶器的图腾符号

原文地址：（3）史前时代陶器的图腾符号----讲述的最好的一部中国美术史（整理自蒋勋殷瑗小聚录音）

原文作者：木兰学厨

中国的史前陶器，器壁上的各式图腾，形式多变，生动有趣。显示出制陶技术的精进，也表现出史前人类，对于器物的造型之美。
蒋勋蒋老师：
我们在看中国美术史，最初人类过了石器时代以后，他的手怎么跟泥土在接触，然后做出各种漂亮的器形。同时也在器形上面，画了很多的东西。这些画一直作为中国美术史绘画部分，非常重要的一些资料。可是这些图绘，我们在以前看过，像半坡，他会在整个陶罐上画一条鱼，你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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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器时代彩陶（半坡）

可是慢慢有些东西，它变得有一点抽象，你不太容易辨认出它是什么。像很有名的，就是甘肃的马家窑，它出现的一个罐子上，它出现一个圆点，围绕这个圆点，有一个圆圈，围着这个圆圈有，好像很多的水纹往四面在扩张，这是一个抽象的符号。大家都对这样的符号非常感兴趣，有各种不同学派的说法。


有人认为说一个圆点，外面有一圈，这是一个文字，就是太阳的'日'。我们现在日是一个方形，在过去象形文字，就是画一个圆，中间点一点，就是太阳的意思；也有人认为，旁边的这些纹，很像黄河的旋涡的水，所以觉得可能是水纹；还有人认为，可能是鸟，为什么是鸟？因为太阳在升起的时候，鸟会叫，所以他们就可能把鸟的眼睛，跟它飞翔的姿态，夸张的用在马家窑的这个造型中。

彩陶旋涡纹壶（马家窑类型）


我想大家如果读这些不同学派的理论，你可能会莫衷一是，不晓得这个到底是什么？可是我们知道，早期的人类，在观察大自然的过程当中，他可能会把动物转化成一个他认知的一个简化的图案。其实在西方的艺术上，可能就叫‘图腾’。所以也许今天我们就会简单的谈一下图腾的问题。就是在陶器的表面上，怎么去画出这些图像。


可是我们也要注意一下，早期的这些陶器，并不是所有的陶器都有花纹的。我们刚才看到马家窑有一个陶罐上面，画了很多的图像，我们叫做‘彩陶’。可是可能大家听过‘黑陶’，或者‘素陶’，就是他用黑的陶土做的罐子，或者用红色或者白色的陶土做的，上面完全不画。

黑陶 甘肃齐家坪红陶罐


比如说我们看到有一个时期，叫做齐家文化。就是在甘肃齐家坪这个地方出土的一个陶罐。这个陶罐上，你可以看到干干净净，没有画任何的东西。大家也在猜测，为什么原来画的这么好，究竟什么样的原因，他忽然又不画了？我们看到这个陶罐，其实是呈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大概在图片里就可以感觉到，它的火温在增加，所以它的那个器壁比较薄，也比较硬。而且我们看到器形变化非常大。就是我们看到有一个把手，这个把手，是我们的四个手指穿进去，可以握着的一个感觉。


我们在之前看到的大部分的耳，都是穿孔的，就是绳子穿过去的，手是放不进去。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把手，是我们的手可以放进去。然后我们也看到，它上面有一个比较大的口，可以装水。装了水以后，它要倒出来的时候要经过一个短短的流口。这个流口有点像我们现在自来水水管的那个口的感觉。这个东西的出现，其实很重要，就是，如果我今天要把一个液体的东西，比如说醋、酒或者水，倒到一个杯子里去，我没有这个流口，我会倒不准。就是假设如果我今天，用碗装了水，我要到的时候，它会泼出来。可是如果有一个流口，就等于是把水，液体性的东西收住，它倒的时候就很准确。


br>所以我们在看到这个说，人类对于造型这个东西的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也就是说，每一个器物，它的分类都越来越明显以后，他就不一定在上面，一定要做彩绘了。



把手 穿孔


可是慢慢的我们看到，到了另外一个时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甘肃另外一个遗址叫辛店期。“辛”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的辛，店是商店的‘店’。那么辛店期的这个文化出现了一些彩绘的图案，像方形的雷纹，这个雷纹，其实我们看到后来变成中国美术史里图案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酱油瓶，或者什么味精的盒子的边缘，我们记得中学时候做海报常常就用这个雷纹来做花纹。它变成很重要的一个符号。还有一个曲线的，我们叫做云纹。这两个纹路，都在辛店期的文化出来。可是辛店期的文化，可能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他上面器冠上的一些线条，感觉起来是用很软的毛笔画下来的。所以它已经有点像书法，像后来书法上写字的这种感觉。

辛店双耳壶

海报用雷纹做边
所以我们看到从马家窑，甘肃的马家窑，到甘肃的齐家坪，再到甘肃的辛店，三个不同时期的东西，有彩绘，或者没有彩绘，基本上都在讲，他在一直试探，怎么把陶，表现的更完美。所以我想大家很多知道说中国这个字CHINA，它其实就是陶瓷，因为这个文化就变成了，全世界最会做陶瓷的民族。一直到清代，他的陶瓷跟他的丝，还有他的茶，都是贸易上最大的这个产业。


所以这个陶瓷，一直到二十世纪，可能他才输给世界其他国家，他本来一直是领先世界。就是一直到十九世纪，西方人得到一个中国瓷器，简直是赞美的不得了。所以这个其实是有上千年的历史，慢慢演变过来。





马家窑 齐家坪 辛店


过去我们都觉得，这个陶瓷的重心中心点，可能在黄河的，陕西、河南、甘肃，就是黄河的上、中游。可是现在我们会发现，有很多新的遗址的出土，那么包括黄河的下游，跟长江下游，像大汶口文化，以及到浙江这边有良渚文化，都出现了非常精彩的陶。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个红砂陶做的罐子，这个罐子就属于下游的大汶口文化。它在造型的概念上，跟上游不太一样。你会感觉到出现一种白颜料，这个白颜料在上游很少出现。还有就是出现一种封闭的三角形，这种三角形在上游也很少出现。这个器冠到底是什么？

大汶口彩陶三角纹壶
有人觉得它是一只鸟。我们看到这边，上面有白色画出来的鸟的眼睛，然后在它的器间的部分，有这种旋转像鸟的翅膀，好像在飞的感觉额，好像在旋转的飞。然后下面这个三角形，一般人认为是鸟的嘴，把它连续出来的图案。这个时候我们发现，过去的人他要画鸟，他不见得用我们今天的方法。他可能是把鸟拆散了以后，重新组合，组合成图案的形式。这个其实就是图腾，就是西方讲的图腾艺术史。


认为早期的人类，在大自然里面观察了几种动物，这几种动物是他最崇拜的，比如他觉得象很大，有象存在的意义，他就喜欢象；狮子很强，他喜欢狮子；鸟会飞，他喜欢鸟；蛇会有致命的伤害力，他喜欢蛇。所以你会发现，到现在为止，比如说一打起棒球什么，这些动物就出来，这个叫图腾。就是他其实用那个动物，来代表说我很希望，我跟那个动物一样的强。


所以当时的部落，比如我们知道黄帝叫有熊氏，他是用熊做他部落符号的。这些部落彼此之间有很多的战争，最后他们就把这些动物的图像，变成他们的旗帜，打仗啊什么的，他们就放在它的国旗上，这个叫做图腾。所以有时候我们看早期的一个陶罐，也很有趣，你会看看觉得好像一个动物，就是其实这个器物叫鬶（gui）.它三个脚，底下可以烧火的。可是你会觉得好像一个动物爬在那里的一个感觉。它的上面用了一个像是模仿藤编的把手，然后又一个装水的口，最精彩是它的流口。我们看到这个流口不是一个管状，是一个三角形，然后它有一点像倒水的时候，它可以把水控制到一条细线流出来。

白陶鬶（山东龙山文化）


这个都是在造型美术史上，不得了的进步。就是说人类的手，在制作器物的过程当中，对于造型的能力越来越强，而且越来越细密...。所以我们刚刚讲到，像图腾的问题。就是说，图腾可能是人类最早对于他自己跟动物之间的比较，可是他慢慢他就想把动物变成他的符号。喜欢蛇的部落，他就会把蛇全部刻在他的房屋上，像台湾的排湾族，他们就是百步蛇，他们所有的房屋上都刻了百步蛇。所以这个蛇就是他的祖先。

台湾排湾族陶罐、房屋图腾


商朝，当时是因为从东边来的，就是诗经里面说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就是他们传说，是有一个女人叫简狄，走到旷野里，看到有一颗鸟蛋，她就把鸟蛋吞下去，结果就怀孕就生了‘契’，就是商朝的祖先。所以商朝人是崇拜鸟的。他拜鸟是觉得，鸟就是他的祖先，这个叫做图腾。所以图腾并不是拜动物，图腾是拜动物神。因为那个不是鸟，也不是蛇，是他的祖先。就排湾族的过去的酋长，他的家旁边一定要养百步蛇的，因为百步蛇等于是他的祖先。

玄鸟



所以这个图腾的观念，一般人不太容易了解。可是我们注意一下，比如说我们都有生肖，属‘猪’属‘龙’什么的，其实还是这个遗留。就是你会觉得，这个人是属蛇的，这个人是属猪的，这个人是属羊的。十二生肖其实就是图腾的遗留。

图腾：


下面我为了然大家知道什么叫图腾，就是在陶器的器物上，我们已经讲了好几次。我记得我们最早看到，陕西的半坡里面有一条鱼。这条鱼是你可以认得出来的鱼。可是你可以看到，画画的人很有趣，他最后觉得画这样一条鱼，对他已经不是很困难的事，他就简化。所以第二个它就演变成这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以后，你还认得出鱼，因为还有头部。好，接下来头部不见了，它就变成第三个阶段，可能只是图案符号。然后第四个阶段，第五个阶段，到第六个阶段，或者第七个阶段，你会发现它一直在变化。

半坡鱼形纹样的复合演换推测图（一）


那如果我们看到一个陶器上，有这个造型，我们不知道它是鱼，可是事实上它是从鱼演变过来。所以我们看到这个表格很有用，就是大家可能会发现，因为出土的东西多了以后，按照年代摆，摆出来就发现，从具体的鱼，一步一步演变下来，最后它会简化，可能只变成一些图案的符号。我们看到这里完全是一个图案的符号。你会不太可能联想到，这个是跟前面的鱼有关。可是事实上，它是从鱼的方式演变下来。

所以我会希望说，我们今天能够把图腾的问题，做一个解答。因为图腾在早期人类历史当中，尤其是中国美术史当中，占据非常大的地位。就这个图腾可能从鱼变出来，可能从鸟变出来，可能从蛇变出来。我们知道，后来有人类学家在南美，就发现南美的，现在的原住民土著，他们画一条线，点两点，别人以为是图案，他们自己知道是蛇。就是别人都不知道是蛇，可他们自己知道是蛇，就是画一个曲线，然后点两点。

所以图腾是非常有趣的，就在人类艺术的创造的过程当中。他其实是一个具象的绘画，怎么变成抽象的绘画的过程。我们下面再看一个图表，还是鱼。我们知道鱼在早期中国美术史的这个陶器上是最常出现的，我们也一再解释说，因为鱼的繁殖力很强，所以人很崇拜鱼，因为“鱼”跟剩余的这个字同音，所以年年有余就变成了我们很重要的一个符号。所以他们就在所有装东西的罐子上都画鱼，有点祝福的意思。就表示说这个家要永远有很多富裕的东西，不要贫穷。




ont > 好，我们在这里又看到了完全可以辨认出来的鱼，而且鱼的画法不太一样。在用黑白来涂的这个鱼跟已经有点简化的鱼的身体，前面的两条鱼，造型就不太一样。可是它演变下来最有趣的，你可以看到它变成这样子。变成这样子是说，有两条鱼它从正面过来了。那正面就会变成上面的一个倒的三角形，跟下面的一个正面的三角形，就变成我们现在看到下面有一个鱼的头，两个眼睛，它其实是正面的。你回家看一看，有一些鱼，你正面看就是这个样子。



半坡鱼形纹样的复合演换推测图（二）
所以他把鱼的正面来处理以后，，有一点立体的这个效果。所以这是我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早期的人类在绘画的过程当中，他玩了很多的游戏。就是他怎么样去把鱼来做分化。然后接下来我们看到，一些黑色的长短三角，或者白色的长的三角，其实是把鱼的身体的某一种局部，转变成这个造型。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图表，这两张图表，其实都在帮助大家了解到图腾艺术史，是中国美术史里面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一定要这样了解以后，你接下来看早期人类艺术的时候，你会比较懂。就是下次你到故宫博物院，或者到世界美术馆里面，去看到这些陶罐，还有接下来我们要讲到青铜器。


青铜器出现的那个也是动物。然后这个动物它不完全写实的，它是经过变化的。比如说我们在青铜器里面，常常会看到有一个这样的花纹我们过去叫做饕餮（taotie）,饕餮就是老饕的那个饕。我们说这个人很爱吃，我们叫老饕。饕餮是传说里面，古代的一种动物。说这种动物很凶猛，很爱吃人。常常吃人吃了一半，就卡在咽喉上，所以叫做饕餮。后来就把这种饕餮做在青铜器上，来警告老百姓说，你碰到这个动物，要赶快跑，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