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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肠子河套留“爷”名

 四十八顷氏 2021-02-02

在上一期里,咱们提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物,即秦大爷。其中,秦大爷还说了这样一段很有个性的话:“……我秦大爷自创爷以来,这双膝盖只跪过父母,两旁世人我可概没跪过……”在这一期里,咱们就说说老赤峰的这些“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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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的故事

那么,什么样的人物才是老赤峰人眼里的“爷”呢?,这的确是个很费嘴皮子的问题!

有过这样一段顺口溜,说的是:“别打别打,尚连生的保甲;要枪给枪,要马给马;要姑娘给一个,要媳妇给俩……”

顺口溜当中的“尚连生”在伪满时期当过建昌营的保长,还当过枪马队的队长,当然是一个“前村跺脚,后村晃荡”的人物头儿了。但他在当时赤峰人的眼里,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爷”。

是时,直奉战争,匪患借机横行,做了不少坏事,民不聊生。建昌营虽有以尚连生为首的地方武装,但因官皆腐败之辈,兵多乌合之众,警匪更是狼狈为奸,勾搭连环,根本无力平息匪祸。官方出面“维持治安”也就成了一句空话了,尚连生即使勉强算是一个“爷”,那也是够窝囊的了,因为他谋的其实是一个两头都受气的差事。

真正能够保一方平安的“爷”,是另有其人的。

据由张百奇先生主编的《元宝山文史资料》第三辑描述,这位爷为人特点是好交好为,仗义疏财,硬的不怕,软的不欺,不媚富贵,怜顾贫穷。他认为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每个人都有可用之处,官不尽良善,匪不尽刁恶。或许正因为有了如此的处事哲学,这位爷的交际面特别的广,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虽匪人未有言其之过者。用现在一句挺时髦的话来说,这就叫“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吧。甚至,土匪们经过建昌营时如果实在找不到吃喝了,只要托人给这位爷捎个信儿,他就能立马把建昌营有钱的户子都找来,凑点儿钱粮,然后派人送过去。更为难得的是,这位爷只会“敛大户”,从没有跟穷人要过一分钱、一粒粮食。

日子一长,这样的事儿办得多了,还是不免会招人闲话,有的富裕人家也会表示出几分不满意来,可这位爷自有他的处事方法和准则。

话说有这么一天,又有一伙土匪途经建昌营时派人找到这位爷,要点儿“饭钱”。这位爷一想,不就是二十几个人的一顿饭钱嘛,花不了几个子儿,也就没有把那几个大户都叫来,而是直接来到了建昌营首富冷家(有关冷家的发家史本报也曾刊发过),找到冷家的当家人,说明来意。万万没想的是,冷家的这个当家人竟然是老大的不高兴,冷言冷语地说:“爷啊,不是兄弟我不开面儿啊!你也不瞅瞅,这么大的建昌营可不光我冷家一户吧!只让我们这一户出这个钱儿,还真有点儿想不开。我们冷家的想法是不论穷富,能多拿多拿,能少拿少拿,该我冷家摊多少,就拿多少,就是把我冷家的家底儿全磕打出来,兄弟我也没怨言。可就这样可着我冷家一家子抠,一是窝囊,二是拿一分钱也难受。”听了冷家当家的这一番话,这位爷既没急,也没恼,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好吧,你们冷家有难处我也不勉强。但是有句话我得先搁到这儿,我到你冷家要这钱儿可不总是为了花钱免灾,也是往你冷家脸上贴金来了。你冷家出钱‘喂胡子’,保建昌营一方平安,大伙儿还不是说你冷家好。我不过是个穷跑腿儿的,过后全村老老少少都想着你,谁能想着我呀。好吧,我既然大包大揽了这事儿,只好自己的梦自己圆了。兄弟你就过你的安稳日子吧,今后你们家的事我是概不参与不就得了嘛!”说完,一甩袖子可就走出了冷家的大门,坐上小车子直出围子西南门,奔山上而去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儿,冷家的这个当家的又有点儿坐不住了,要是真的来了土匪可咋整呀!连忙派人骑上马把这位爷追了回来,说了好多软话,痛痛痛快地备上一些钱物,这才完事大吉了。

据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位爷给罩着,附近的村子让土匪给祸害得鸡飞狗跳,惟有建昌营没有闹过土匪,太太平平的。那时候,建昌营有铁匠炉,土匪每年都要来这里给马挂掌。因这位爷有话,不让这些土匪搔扰建昌营,土匪们就化妆成平民百姓的模样,分批到建昌营来,从来就没有超过十个人的时候。

当地人为了感谢这位爷,还曾写了一块“见义勇为”的牌匾高悬于他家大门之上。这位爷姓杨,人称杨四爷。

2

这就是“爷”

在这本《元宝山文史资料》中,还记载了一首当年流传在羊肠子河两岸的民谣,其中有这样几句话:“羊肠子河套乌气腾腾,二百四十家王子成了精:李国志赛罗成,张忠久二朝廷,东山上还有三盏灯……南洼子两个破车不中用,一个切脖,一个掉钉,杨四说话李五听,扭头别捧刘会荣,帮吃帮喝的张文焕,人小鬼大的尚连生,牵马坠蹬的宋化清……”

在这里,“二百四十家王子”应当是泛指当年活跃在羊肠子河两岸的一些“名人”。其中,李国志、张忠久据说是东头份地人;头份地往东还有一个地方叫东山,那里生活着三个“帅哥级”的兄弟,时人称为三盏灯。“两个破车”则是指建昌营南洼子姓车的哥儿俩,因抽大烟,家道破落,所以说“一个切脖,一个掉钉”,李五是建昌营北安庆沟人,刘会荣、张文焕、尚连生和宋化清都是建昌营附近的人。

杨四,指的就是杨四爷,报号杨毓峰!

过去和现在一样,“名人”只是人所共知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能被老百姓的视为“爷”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在上个世纪之初的建昌营,除了出了一个在上一期里提到的那个“秦大爷”和上面提到的“杨四爷”而外,还有“骂二爷”、“徐三爷”,并称建昌营的四个“爷”。

秦大爷大号秦万才,是开“烧锅”的;骂二爷是开铁匠炉的;徐三爷叫徐坤,他和杨四爷都是买卖人儿,在建昌营街面上都有铺子。

从上面的叙述中不难看出,要想当“爷”至少需要具备四个条件:其一要有“钱儿”,其二是要有“闲儿”。说是要有钱儿,但钱儿又不能太多了,摊子不能铺得太大了。试想想,如果家太大业太广,谁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么多的闲事儿呀,是不能、不想,更是不屑吧。所以,这四位“爷”在当时的建昌营都不算十分富有,生活上只能说是过得去吧。家里的事儿少,才能有大把的时间去管别人家的事儿。

说到这三个条件嘛,就是“小鸡不尿尿,各走各的道儿”喽!

在此,杨四爷的“道儿”咱们就不多说了,用现在的话来说靠的就是“人脉”。秦大爷、徐三爷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帮助人家解决一些家庭纠纷或邻里街坊不和的事儿,特点也不算太突出。在这四个“爷”中,特点最突出也是最有意思的当是“骂二爷”喽!

骂二爷姓刘,名桂林,为何被冠之以“骂”名呢?

原来,谁家有了事,特别是打架斗殴、闹别扭的事儿,只要找到这位爷,进屋就是一顿臭骂。他还善于在用骂人的方式讲道理,以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这就是“骂二爷”的由来。

而第四个条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要有热心肠,用赤峰的话来说就是“要有一副好下水”吧。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爷”们,在那样黑暗的社会里,老百姓的很多棘手问题才能够得以解决。久而久之,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总要请到这些“爷”当中的一两位,特别是谁家有个红、白事儿时,更是不能少了他们,往往是座上宾。

但不管怎么说,杨四爷在做“爷”方面是非常出色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能成为那“二百四十家王子”之一的主要原因吧。

至于什么叫“创爷”嘛,其实读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就是指一个人能够成为一个“爷”的过程吧。

       

3

“爷”也有文化

现在无论什么都喜欢后缀上“文化”二字,“爷”当然也就有文化了! 

《木兰辞》里有“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一句。这说明在汉魏六朝时“爷”是对“父亲”的称谓,不知自何时起,“爷”提升成了“祖父”,而“父亲”则由“爹”或“爸”来代替。在现在的赤峰话里,有时还会把男人称为“爷们儿”,而对女人则相对地称为“娘儿们”。尽管对女人如此称谓有些“大不儆”的意思,但在古语里,这个“娘”直的就是对“年轻女人”的统称,比如“新娘子”。 这第二个意思还引申到了“辈份关系”,比如“爷们儿”或“爷儿俩”。此外,在邻居、同事、朋友之间,还可以把“爷们儿”用于打招呼,老人称晚辈“小爷们儿”,晚辈称老人“老爷们儿”,但不能在亲属之间使用。 “爷”还是奴仆对主人的称呼,根据主人辈分和年龄的不同,分别称为“老爷”、“大爷”、“少爷”。俗话说“有钱的是爷爷,没钱的是孙子”。到了社会上,“爷”又引申成了对所有有权、有钱、有势人的称呼,即使是在官衙、官府、大宅门看门的仆人,受“宰相家人七品官”的影响,也得称他一声“二爷”,不然你就进不了门。

这里的“爷”要读“ye”的二声,而且是重音。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二爷”已经成为对看门人的专称,所以在北京的公共场合,对成年男性的尊称只能是“大爷”。如果这位在家行二,就必须在“二爷”的前面加上姓,称“×二爷”。在天津旧社会有一个“拴娃娃”的习俗,就是夫妻结婚以后,为求菩萨保佑多子多孙,就要到“娘娘庙”去请一个泥娃娃,这就是他们家的“老大”,以后再生长子,就成“老二”了,所以,天津对人的尊称是“二爷”或“二哥”,如果你称他“大爷”,就等于骂他是“泥娃娃”了。  

但就本文来讲,在老赤峰人的眼里,谁能给老百姓办事儿,谁能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谁就是“爷”!单从这个意思上讲,到现在也是适用的,比如某些不为民作主的官老爷就只能被老百姓叫一声“你大爷的”吧,而且读起来还是“ye”的轻声。

文化,确有雅俗之分,但雅与俗,皆是文化,必有其传承与渊源,这“爷文化”也在其中吧。真实的“爷文化”,不是傲慢,不是颓废,更不是所谓的“封建思维”,而是骨子里透着一份自信和调侃,还透着那么一点儿玩世不恭吧。

这就叫中国人的个性吧!

现如今,满嘴跑火车的叫“侃爷”;做小买卖的个体户叫“倒爷”;有钱的主儿叫“款爷”;从“滑光大道”上走下来的叫“星爷”;蹬“板的”为生的叫“板爷”;天气热了,不管别人的感受,光着膀子、露着脊梁上街的叫“膀爷”;还有就是在北京过年时,领着孩子逛庙会,买个泥塑的玩具叫“兔爷”……关键在于,你的为人是不是能让人竖起大拇指来,叫你一声“这是一个绝爷们儿”,而不是正好相反——“你这人可真是一个孙子啊!”

总之,人生在世,生死不怕,惹是生非,人嫌狗不爱的那叫“混混儿”;见义勇为,打抱不平,总为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的才能被叫一声“爷”呀!

请问,您是一个“爷”吗?

建昌营的那四个“爷”直到1945年前后才相继离弃开人世,但至今还被人记着的。


记者手记

古人说得好呀,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这也正是本报办本版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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