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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阿三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很粗很高，只是老了，跟阿三的奶奶一样。 说起阿三的奶奶啊，这里面故事可多了，但是也又似乎没什么可说的。王老太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屯闻名的美人胚子，屋里屋外样样拿手，没有人不羡慕阿三的爷爷好福气。但是自从阿三爷爷过世之后，这位仿佛永远活力无限的老太太一下子蔫了。整日只是坐在老槐树底下，夏天晒黄花花，冬天看白花花，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阿三的爷爷十年前突发脑血栓去世，前几秒还有说有笑的一家子人，一下子被难言的压抑笼罩起来了，毕竟阿三的爷爷那时才五十左右，不算高寿。阿三的二姑是爷爷生前最疼爱的姑娘，听到这一噩耗立马晕了过去，连句整话也讲不出来了。而阿三的大伯和小叔迅速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开始讨论母亲的赡养问题。 “你是老大，又是百万富翁，全村谁不知道你有钱！妈归你管。” “你放屁，老人家偏心你临死都没分地，所有的家产都是你的，你他妈的有心情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怕雷打啊你！畜生呦！” “那好，我们分地！妈归你管！” “我不要地，你好好尽孝心吧，大（方言：父亲之意）还没入土呢，你啥意思？！”阿三的大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为钱财所动的样子，吓到了阿三的小叔，使这个懦弱的人突然哭了起来。 阿三的父亲排行老二，此时守在阿三爷爷跟前(当地的传统，怕亡者未入土时害怕。)听到偏房里兄弟俩的吵闹声，突然眼睛红得吓人，站到了土炕上，大喊一声：“我把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啊！啊啊啊…（哭声渐渐变大），我走了就剩你们的老妈呀！啊啊啊...(声嘶力竭），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老母亲的吗？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啊！（声音开始沙哑），你们！...”阿三的父亲一脚踢翻了炕边炉子上的水壶，开水洒了一地，然后倒在了长得不见边的土炕上，瞪着眼睛，一声不吭了。 众人惊愕，都说是老爷子附体了，因为儿子不孝，心里有苦说不出才会以这样的方式诉苦。阿三那时九岁，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父亲，茫然的，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后来阿三的奶奶还是归阿三的小叔管了，毕竟就像阿三的大伯说的，老人家的财产都留给了他的小叔，似乎这样也是合情合理的，虽然从情理上说并不那么合情合理吧。 阿三的爷爷走了，阿三奶奶没了靠山，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尤其是在小儿媳的“照顾下”，饥一顿饱一顿，没几日就消瘦得皮包骨头了。这以后阿三奶奶总喜欢坐在槐树下，洗洗刷刷，做做家务，种种蔬菜，可以勉强混口饭吃。 不知道过了几年，反正是2014年的时候，阿三的奶奶突然中风了，半身不遂，吃喝拉撒全都得人照顾，这可愁坏了阿三奶奶的女儿们，也高兴坏了阿三奶奶的小儿媳妇。 阿三奶奶在医院的日子总是由七个女儿轮番照顾，大儿媳和小儿媳偶尔也会去。这时阿三的小姑姑不高兴了，为啥阿三的妈去的次数那么少嘞？阿三的妈没说话，过了几天自己病好些便每天都去了。毕竟在这档口上计较太多有失体统。没有人会在意阿三的爷爷奶奶对阿三父母的态度，只在乎这个时候大家“尽的孝心”是不是同等的，不然的话总有一方是要吃亏的。一旦吃亏了，那可就... 阿三的奶奶一出院，他小叔家里的水果肉类什么的，总是源源不断，挡也挡不住，乐得阿三的婶子忘记了家里是逢着乐不起来的事了。 半年后，阿三奶奶也走了，这让阿三不知道该不该难过。难过吧，阿三奶奶从没有把自己当过孙子，不难过吧，毕竟又是亲奶奶，矛盾！关键不是这，关键是听说阿三奶奶临走的那几天顿悟了似的总是哭，不哭别的，就哭阿三的父亲，说她好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疼过阿三的爹，说她后悔把自己的亲儿子那么小就送给别人，不亲了，不亲了呀！阿三奶奶的泪水一下子融化了阿三父亲心里的仇，那段时间阿三父亲总是跟亲后妈坐在一起哭，相见恨晚似的。阿三的母亲也总是偷偷送吃的给老人家。但是还是很遗憾，阿三母亲回了一趟办喜事的娘家七天，娘几个正热乎的时候接到阿三父亲的电话，老太太过世了。听说这个年轻时候很硬朗的老人家，是被活活饿死的。 阿三爷爷走的时候，阿三奶奶什么都没了，除了一棵老槐树。阿三奶奶走了，阿三的小叔日子越过越好，院子里也阔绰了起来，哪还有什么老槐树。只是听说，阿三奶奶生前拼命不让小儿媳卖的地，如今已经不姓王了。 作者丨哈彻 图片来自花瓣 音乐《Outro—马頔》 创艺杂志 第一艺术作品分享传播平台 欢迎喜欢文字、摄影以及书法等艺术的小伙伴来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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