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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蒂凡尼的孤儿

 冬歌文苑 2021-02-03

蒂凡尼的孤儿

《蒂凡尼的早餐》,如果还有人知道、记得,多是拜奥黛丽.赫本所赐。那部好莱坞爱情喜剧,那个永驻影迷心间的经典镜头:身形窈窕,黑短裙、珠琏、盘发、时髦超大墨镜,浑身洋溢“优雅”二字的女子立在蒂凡尼珠宝店的玻璃橱窗外,手拿咖啡纸杯、面包——她的早餐。       

电影改编自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的同名小说。也许你嫌卡波特名头不大,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村上春树是他的粉丝并且是这部小说的日文版译者时,你会不会“哇”地一声,“不明觉厉”了呢?        

这部小说的好,电影对原著萦绕的诗性、魔性的破坏,以及永远的女神奥黛丽·赫本其实并不是小说女主角赫莉·戈莱特利的合适扮演者,因为贵族气质的她身上不具备“那种惊世骇俗的奔放、在性上的开放,以及纯洁的放荡感”……如此种种及作者卡波特的跌宕人生故事,作为粉丝和译者的村上春树在他的日文版序言中都已详尽论述,中文版译者、出版者大概仰慕珠玉在前,就将那篇序言直接移植了,于是偏宜了我们这些中文版读者,多读了一篇好文章。         

如此,还有容我置喙之地吗?可是,怪哉,放不下,就是想写点什么。 也许是因为小说中最触及赫莉人性深处的两处描写令我产生了联想,现实的、不祥的联想。不吐不快。        

一处是19岁、已在纽约社交界混出了点小名堂的赫莉,面对她14岁时,在饥饿、流浪状况下嫁的丈夫一一善良的老兽医贝尔先生时袒露的肺腑之言:“千万别爱上野东西,贝尔先生。你错就错在这里,总是把野东西带回家。一只伤了翅膀的秃鹰,有一次是断了一条腿的大山猫。但是你不能把心掏给野东西:你越是那样,他们恢复得越快。总有一天他们有了力气可以逃到树林里去了。或者飞上了树,最后飞上了天。这就是你好心得到的好报,贝尔先生。要是你爱野东西,你最后只有抬头望着天空的份儿。”抛却各种背景,这也算一种情爱真相:家养动物与野生动物,需要不同环境,向往不一样的天空,最终很难共处、融合。         

接着剥丝抽茧。刚刚14岁、得到贝尔先生一家人善待的孤儿赫莉为什么逃跑,贝尔先生冥思苦想后的原因是:怪就怪那些流行杂志。为了帮她打发时间,给她买了许多杂志。祸根就在这里。瞧着那些装模作样的照片,读着那些白日梦,她就是这样走上了那条路的。一天比一天走得远…… 

小说中对生活在上世纪50年代的纽约、租住着一处绝不低廉公寓的赫莉到底如何谋生,并无细致描写,但从“随便哪个上等人,出手稍许漂亮一些,就会给你五十元钱让你上厕所”“我告诉过你:你可以做到什么人都能爱”等话语,及遭到公寓邻居“有伤风化”的投诉和为了钱去监狱探监黑社会老大,最终被无辜搅进贩毒案等细节都不难看出,赫莉游走在社会边缘。        

身份可疑地住在冰冷大都会,狡猾利用男性弱点生存的赫莉,她快乐吗?已是一个美人的她回到乡村,凭着她的美貌、机灵,即使离开老兽医,也能嫁个年貌相当的殷实男人。但是,赫莉回不去了,她的灵魂已经属于流行杂志里渲染的那个都市,属于一件件华服、一场场夜宴、一部部好莱坞电影、一个个比农夫时髦、有情调的男人。       

小说标题里为何有“蒂凡尼”这个世界著名珠宝品牌的名字?当然不是植入广告,而是它已经与赫莉的灵魂攸关,是赫莉为自己时常“发毛”、焦虑的内心寻觅的安心之所。请听赫莉的这段独白:“(心里发毛之后)我发现最好的办法是坐进一辆出租车到蒂凡尼去。这马上使我平静下来,那里有安静气氛和高贵气派。你在那里就不会发生非常不幸的事儿,同那些穿着高级西服的和气的男人在一起,同那些银餐具和鳄鱼皮皮夹好闻的气味在一起,是不会发生不幸的事儿的……”      

惊猝吗,如此荒凉、幼稚的内心,如此巨大的孤独,而能够抚慰这份荒凉、孤独的,竟然是那人造、虚妄及极端势利、奢侈的高级和高贵一一蒂凡尼。乡下野孩子赫莉注定无法回头,注定要踏上一条不归路。       

请原谅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女魔羯,小说作者杜鲁门·卡波特明明是用恋慕、诗意的口吻、笔触描写赫莉的,但我尽做一些现实到残酷的联想。 

比如曾在网上名噪一时的重庆乡姑赵红霞,在她一步步沦为坏男人的色情“钓鱼”工具前,恐怕只是与赫莉一样,单纯地爱城市,爱城市里一个个流光溢彩的橱窗,爱城市里有钱、有型的男人。        

比如2015年贵州毕节那4个自杀的兄妹,他们的父亲在外打工,母亲“跟人跑了”,他们不缺吃喝,缺爱,没爱的生活杀死了他们。而据媒体报道,当地还有几十个留守儿童的母亲都“跑了”。母亲们为什么“跑了”,多是和14岁的赫莉一样,通过杂志、网络或亲眼目睹了都市里的别样人生,心野了,回不去了……幸好赫莉还没来得及和老兽医生下孩子,否则和半个世纪后贵州毕节的一些妈妈一样,孩子也拴不住那颗想飞的心。       

任何人都无权站在道德高处谴责别人的人生。我只是想和那些不顾一切恋慕、投奔城市的姐妹们交流一下,比如真正的幸福,比如内心的安宁,比如孩子们的未来。        

比如蒂凡尼,一个华丽的、不堪一击的肥皂泡般的人生。它的周围站着一圈缺少爱、渴望爱的大小孤儿。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李春玲,1974年出生,北京某报编辑,曾出版随笔集《花儿都有权利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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