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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人的春节(初稿)

 书店培训师阿威 2021-02-04

客家人的春节,有标题党之嫌疑,确确的是,我们这边客家人的春节。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客家人的呢,可能是从镇初中到县三中上学的时候吧。我们博白是客家人大县,不过也有本地土著。虽说,我们是客家人,其实我们祖先已经在村上居住快小三百年了吧。相当于你在北上广等城市住了三十年,你依然是外来户一样的道理。可见我们传统文化是很有根源的。

客家人,是一个他称变为自称的称呼。全县各个乡镇的同学坐在同一个教室,说客家话和说地佬话的人一拨拨地在哪儿叽叽喳喳地说话。我那时候比较胆小,看着他们说。

回到春节这个话题,当人们在感慨年味越来越淡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年味反而越来越浓了。

小年,北方一般以二十三为准,南方以二十四为准。我妈二十五生日,每年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回家过年都会提前回来给我妈过生日。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分别是马田街那卜街大垌街马田街墟日,三个街在我们村北东南的三个不同方向。

当然,我们一般去逛马田街,离我们最近,其次是大垌街,之后是那卜街。大垌是我们居住地的所在镇,1989年7月1日,从原先的那卜乡分出来的。

整个珠江流域的省区桂滇贵湘赣多数外出务工者都去广东打工,广东能挣钱多,桂东南县市外出劳力也无一例外。

广东工厂放假的时候,从村里出去的兄弟姐妹们便坐粤桂跨省大巴车回来,从深圳发往博白的长途大巴车开到三分之二路程的就要停靠在高速公路服务站休息。(大客车凌晨2点至5点运行的法律规定。)第二天清晨七八点左右抵达博白县客运站。从县坐大巴车穿过亚山凤山新田等镇域到家需要两个多小时。新田镇是新塘与马田合镇之后的称呼。

我们凤坪村挨着马田,所以从县里回家最近的路经过马田。我们凤坪村是凤樟与坪田合村之后的称呼,虽然我们是庞姓,可以说跟庞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村里阿炳哥的果园倒有两棵合抱而生的老樟树。我们住在山脚下,在屋门口或天台,可以遥看射广樟的电视塔。

风坪村有庞陈邱莫李周黄刘等姓,庞家最多人,莫家最有钱。庞陈邱三姓联姻最普遍。

过了腊月廿十,外面打工的人流浪地球后回到这里,人多车多路窄,不堵车是不可能的。

丘陵地貌沿山坳弯弯曲曲的混泥土公路,大一点的巴士车相遇都需要互相靠侧,方能错车。

以上是所谓的背景资料,我们这边过春节,确确的说是我们庞家宗族过春节是如下这样子的。

廿六开始,人们就陆陆续续去置办年货了。除夕那天,或前一天,就开始杀年猪了,三五家一起平分一头猪,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家里人多的,一头猪还不够。比如廿九公祖们家,上百人,得杀好几头猪分吧。

中午吃完饭后,就开始烧热水杀鸡宰鸭做菜了。我们这些吃货,只能打打下手。从鸡笼里把鸡抓出来,拎到天井边,我们抓鸡/鸭腿和鸡/鸭翅膀,我妈亲自操刀割鸡/鸭脖子,鸡/鸭血便流入盛有清水的碗里。放血后,把鸡/鸭脖子折头翅膀里,放到天井的一角落里,待它们都断气不扑腾了。这个时候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把鸡拿回锅里烫一遍,再拿到水龙头拔毛,鸭需要烫久一些,去毛才更容易。去毛,去内脏,整只鸡鸭放到锅里煮熟。待熟后把整鸡取出来摆好盘,整只鸡红也放在鸡背上面,放上盐巴,乘上一碗米饭,不需要筷子,再加上一块煮熟的猪肉,带上茶或酒,一沓纸钱,三根香,出门往东南走,到伯公的祭坛摆上,不需要带筷子,也不需要带茶杯酒杯。

小时候跟着阿公去,我在一边会问这问那的,为什么伯公带着红纱网,其实就是两颗大腿那么粗的石头立在一起。阿公说,它们是伯公伯母,保佑土地风调雨顺,保佑大家身体健康,顺顺利利。

供奉完伯公伯母之后,有些人家还去供奉庞古,庞古就是一颗庞家祖婆逃路带过来的石头,具体故事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跟老祖婆,所以立在大楼河边的水口处。供奉庞古,应该也是某种纪念吧。

与地八冬接壤的水口处有东岳庙,在上尾的水尾处有老爷庙,也在当天有供奉的人前往,东岳庙除了玉皇大帝还有康王以及文昌公,老爷庙那有九天娘娘,太具体的,目前我居然记不起来各路神仙了。老爷庙前面的圆(圆:客家话榛子的意思)山脚下有一石人,石人其实是用石头堆码起来的,之前那个位置真的有一几米高的石柱。

像东岳庙九官堂老爷庙一般会有老爷的时候供奉,在做年社的时候,供奉完伯公,也会有人家去供奉,两个庙里住着一个烧香的人,由村里的人们每家交一元钱一斤谷养着(现在不太清楚是不是这个数量了),烧香人一般是个鳏夫,负责庙里的晨钟暮鼓。

老话讲(传说),老爷庙地形属猫,东岳庙地形属鱼,为了不让猫下来欺负鱼,遂立一石人于此管猫不得下来欺负鱼。虽是传说,不过颇有趣。像大青山上,有仙人赶猪天亮后而猪化为石头立在山腰上的传说也在村里流传,这些都是我回家时从老中医阿昭哥那里听来的,当然,我阿公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

供奉完伯公伯母之后,回来把整鸡切开,摆好盘,放到锅蒸热一遍,其他肉类切碎,做蒜段木耳瘦肉粉丝,提前做好扣肉也蒸好出锅后,盛上三碗米饭,菜可以是三碗,也可以是五碗菜,带上一沓香火纸,八根香,三个茶杯,五个酒杯,放到谷篓里,全家一起回阿公厅供阿祖公。阿公厅只有长五两房有供奉权,其他二三四六七房皆早已另立阿公厅。这只是同七世的情况,有其他比如同二世同三世同四世同族世同六世皆是宗族亲人,只不过人丁少而没有被大家所熟悉而已。

阿祖公其实并不是始祖公,而是七世祖公,七世祖公有两个老婆,生了七个儿子,我们属于五房,也就是七世祖公身下的第五个儿子的后裔。我们的阿公厅,有些特别,其他宗亲人的阿公厅都是只在墙上挂着旗帜类的供奉,而我们的是整个宗族里面唯一有祖宗木偶人面人身像的,并且两个老祖婆还头戴装饰。比较奇怪的事儿是,在观音诞的时候,也是回阿公厅供奉观音,所以阿祖公的木偶像在某些情况下还承载着观音化身的形象。

阿公厅坐偏东南向西北,是三进厅,之前是五进厅,后来听风水先生说,五进厅不利于人丁兴旺,遂拆前面两厅改成三进厅。阿公厅左侧有祠堂,祠堂为拜访供奉列祖列宗的灵牌所在,后来大动乱时期被毁而变成柴屋,后日久不修而柴屋起火雨水浇灌屋梁已倒塌。阿公厅与祠堂门口有池塘,有众水归塘聚财之说。

阿祖公的前面有三张2×3m的大桌子并列着,供奉阿祖公的规矩是,首先摆放好饭菜,三个茶杯在前面,五个酒杯在后面,接着酒杯的是三碗米饭,三碗米饭后面跟着三/五碗菜,筷子是三副放在阿祖右手边。接着,把八根香拿出来,到阿祖的右边的油灯台上点燃去火苗,八只香香火缭绕,回头供奉台的最前面双手捏着横卧香向阿祖公阿祖婆三鞠躬,之后转身回头香火台右手边插上三根香,插好后,唱爷一次(客家话唱爷就是头不鞠躬不过手得做一个礼数的仪式),接着插一根香在阿祖公右手边的地主处,地主神相当于阿祖公们的职业经理人吧。接着出来,门口右手边墙上有一香火筒,插上一根香,也唱爷一次,这个位置的神主,现在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天神处吧?最后,剩下三根香插到阿祖公左边的香火台上,出来回到供奉桌前,再唱爷三次。

香火纸钱是在供奉台烧着阿祖公们,后来另外在天井边立了个香火炉,大家的香火纸钱都放到炉子里面烧,香火鼎盛,烟雾缭绕着,要是赶上门口的鞭炮点燃起来,那更是云里雾里的感觉。

往酒杯里添酒两次,饭菜就可以收了,也可能是阿祖公对我们越来越宽容了。有时候,拜放一刻钟,人们就添酒一次。供奉阿祖公一定要赶早不赶晚,这几年人多了,分家也多了,回来供奉阿祖公阿祖婆的也多起来,所以,兄弟叔伯挑着饭菜到的时候,往往需要等待许会。在前几年,阿公厅也设置了功德箱,算是初一十五的香火钱吧。

供奉完阿祖公,早年茶酒倒回来,现在都泼在阿公厅里,把饭菜挑回家,再把菜热一下,或者在白切鸡上浇上煮好的调料就可以吃了。扣肉实在冷就在热一遍,瘦肉粉丝也是。

开饭了,前些年,我们都上去请阿公来我们家吃饭,要么阿公在阿伯家吃,两家轮流吃,满叔们回来了也是轮流吃。现在,阿公懒得走路了,谁家都不去吃,我们把饭菜盛好到他屋子里。阿公门口的电饭锅里永远炖着他的瘦肉汤。

阿公记性不太好了,总是重复说着以前的一些片段的事儿,说小时候我爸在水圳玩水玻璃割破脚,阿伯背到作新那包扎;要么就是说大姑常年都不来一次,说自己晕车,也不来看我……

又说其他的一些事儿。听着听着,眼眶一热,泪水止不住得落下来……

除夕,互相给红包。阿公还是给每个人准备一个红包,边给边说,明年挣多多,身体健康,大发大旺。

小时候,除夕的时候,阿公给我们买小排炮,一个一个拆下来,用掐断了香头的燃香去点炮引,鞭炮在耳边响起来。很多年后的今天,我真的不明白我们时候喜欢厅鞭炮响的声音,或者是因为喜欢玩,所以觉得有趣吧。

除夕当天晚上,我妈一般都蒸发䊦,把米浆加上黄糖泡打粉搅拌盛放在杯子,放到锅里蒸,蒸好之后像发糕一样的颜色,祈愿着明年大发大旺。当然,也做糖䊦,饭心䊦。

   (一时找不到我妈做的,凑合放一张)

除夕夜,过晚十点,鞭炮烟花就开始竞赛,一起竞赛到午夜零点最高潮,接着是天亮前再一次高潮。说实在的,除夕夜鞭炮烟花吵得真是无法安眠。

初一早晚供奉,也就是吃饭前会阿公厅供奉。程序也是原来的模样。

初二走亲戚,初三打扫卫生。初三还有宗亲联谊会,也就是整个县庞家的狮子队到各家阿公厅互相拜祷联络感情。

而这几年来,狮子队攀比现象越来越严重,附近姓氏结婚,128头狮子齐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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