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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电视机下的矮柜上，放着两方带红木底座的石头，一方是林溪的喜爱的山水风凌石，一方是肖承均的酷似陈丹青油画藏民的长江石。肖承均把考虑已久的决定告诉了林溪，准备把积累半年多的奇石，包括泰山石、黄河石和长江石，全部捐献给纬一路小学。林溪很爽快地说：“好啊，大家一起欣赏。那里孩子多，更有意义。”“嗯，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范校长已经答应设立一个小型的奇石馆”。 肖承均一直惦念着，也担心着那些石头，还存在萧晴雪的地下室里。因为自己租房子，根本没有储藏石头的地方。萧晴雪网开一面，免费让他暂时寄放在那里。他骑着三轮车来拉那两箱奇石，萧晴雪听说捐献了，她翻着白眼说：“捐给谁啊，捐给工地上吧？再说，捐献，不又要运费吗？当然，我管不着这些事了，爱咋地咋地。” 萧晴雪依然故我，肖承均苦笑着，默不作声地把石头一块块搬到三轮车上，蹬着三轮要走，他又忽然停住，回头对萧晴雪说：“雨瑞和孩子，还有女婿，以后可以到我们家了。”“哼哼，你们的家可不是孩子的家啊。江南丽人不照样是后娘么。哼！”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秀才遇到兵，肖承均拧过头去，气哼哼地走了。 肖承均回到新家里，给林溪说了上述情节，但是他没说后娘不后娘的事。林溪说：“君子不好跟牛志气。小我和大我不是装出来的。人心隔肚皮。譬如，你离家乡越远越想念家乡，到了国外更该是这样的吧。偏偏人家不这样想。坐在国外的办公室里，豪华大酒店，总统套房里，开着大奔驰找不祖国的感觉，也难得一身轻松。我不反感经商，可是我一直对艺术和艺术家有好感，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对歌唱家画家和作家特崇拜”。 林溪这些话，肖承均能听懂，她是暗有指向的。林溪不仅是他的知己，他也是林溪的知己。他和她，就是有些时候不说话，不看眼神也心领神会。他不愿意林溪掉进回忆里，于是转移了话题：“darling，我的翡翠诗稿打好了吗？”“dear，my husband，一个小时就打完了，我的哥哥。在这里，这个文件夹里。你看。哥哥写的好有意境，古典味道特别浓呢。我最喜欢这两句诗——粉绿同绘好光景，窗开鹅黄木纳春”“嗯，妹妹理解我。好妹妹，喝点咖啡歇歇吧。我再编辑 一下”。 —— 精品偏向翠友漏 锐气淬火石点头 断口流碧莫西沙 晴粉溢冰老会卡 蒙面飘花冰木纳 粒粒莫西碧含花 梦是果绿杨梅装 心作冰阳碧玉人 莫西春梦千古在 雾里观色水中花 大马妖紫御宫远 会卡三彩大唐风 碧花蟒带石有命 粉春桃花水东西 含春木纳小翠玉 晴底莫西碧海心 青衣雅集碧空阔 冰阳绿满木纳镯 蟒带缠身觊帝座 晴淡蓝水可试鳍 横流后江玉色静 冰果晴眸暗传波 沧桑不减冰阳绿 青衫落拓存粉春 斑驳会卡沧浪清 莫西怀揣多彩梦 南齐绿花动碧水 涟漪微漾柳鵝黄 木纳无声秀色里 似明似暗初流霞 相思粉绿明心志 会卡沧桑不掩真 木纳深处探春信 岩间滴翠似有声 后江冰阳多佳丽 生就三彩李唐家 粉绕翠蘭情波转 翠比西湖爱冰晴 轻梦划疆霓虹照 多彩散花似飞天 月光似水会卡梦 蓝桥如云绕指柔 一角木纳冰飘绿 春色不觉满原石 木纳开窗观沧海 会卡白冰走月光 朦胧春色桃花谷 叶如飞花花如霞 汪汪媚眼西湖水， 梦醒炫光翡翠来。 会卡春衫佩环色 莫西软语鹅黄新 “我原来是爱风凌石的，跟着你生活，跟着你吃跟着你睡，倒是改变了我的赏石态度。风凌石形状色彩变化多，但是太细腻太逼真，你不是说过，‘太似则谄媚，不似则欺人’吗，爱屋及乌，你喜欢的奇石，我也喜欢，你喜欢的翡翠原石，我也更喜欢了。”“嗯，是的，不过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齐白石老先生说的。朴素石皮彩虹心灵就是翡翠原石的一般性格。林溪妹妹，你有多姿多彩的风凌石皮，又有翡翠冰种的心，我们在网聊时，一见到你，我的小鸟就不自觉地硬起来，哈哈哈”。“哥哥好没出息，羞羞羞！哥哥是木纳料，有色必进，情似雪花棉，脸皮一寸多厚呢，嘻嘻嘻。” 林溪已经端着烤碳咖啡，依偎到肖承均身边。他会心地微笑着，闻着林溪的发香，他瞬间想到了林溪的许诺，她不仅是自己的奶香书香，还可以是哥哥的饭香呢。他的微笑，因为这一念想，不免又加深了几分。他怀着甜蜜的心情，继续编辑那些翡翠诗句。 晚上，肖承均喝着普洱碎银，林溪喝着烤碳咖啡，他俩在网络电视上一起看小林冲直播翡翠原石，了解到缅甸至今也是动荡贫穷，军事割据，政局不稳。缅甸翡翠矿区位于北部密支那地区，在克钦邦西部与实皆省交界线一带，缅北克钦邦的雾露河沿岸，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翡翠矿山。主要有帕敢、后江、大马坎等八大场口外，还有已经枯竭的格应角，翁巴列，龙肯，刀巴结，铁龙生。这是财富集聚的地方，也是矿难频发的地方，是翡翠矿主和商人发家致富的天堂，也是无数缅甸底层人民的炼狱。 翡翠矿的生成也如底层人民，有一个漫长的玉化，色化，皮化的过程，要几千亿万年才能形成。所谓“千石养一玉，千玉养一翠”。翡翠生活不仅是小林冲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若是全博料翡翠原石上没有表现，他就上神仙水，用手触摸，那种感觉粘粘的腻腻的。油性的脱沙的石皮，小林冲感觉着像女人穿着丝袜的大腿，柔柔滑滑的细腻的感觉不免产生出妙不可言的美感冲动。 肖承均善于形象概括，他说的《亘成五牛图》，是指公司牛主播牛货主牛翠友牛打油诗牛。让林溪惊讶的是，他不仅对不同场口种水色花捻熟，还能很形象地概括它们，有一块石头很美，他说，惊艳如埃及艳后，妩媚像贵妃醉酒。后江色阳多佳丽。莫西沙是美女中的超模，豪车里的劳斯莱斯，香水中的香奈儿。如果说莫西沙像冷美人，那么莫湾基就像俏丽的姑娘，南齐像神奇的魔术师。南齐蓝墨，男人的必备，女人的眼泪。这样的句子，紧随着小林冲的讲解，啧啧声，卧槽的抒情口语飞弹在公屏上，小林冲也以大大的“涨”字，把自己的名字快速写上卡片，然后得主截图扣1。 “棉脏柳裂。三分眼光，七分运气。若肉质里有棉就用哑光，掩盖棉与裂。没有切垮的料，只有雕坏的工。一块料子，可以玩水玩色，珠子、牌子、挂件、手镯位。吸光的种老，炸光的种不老。钻石光泽，说明水种特别老。水头够长，肉质够好。种水是翡翠的生命力，色是锦上添花。种，是翡翠的灵魂。水是翡翠的风韵。看种，只看皮壳就行，水要直接打灯看。种老看荧光，水头看质地，色花看石韵。高种水，水能生色，水能养色，水能化色”。 虽然小林冲小学没毕业，他的心境和翡翠和美已进入化境，他作为翡翠鉴别师，砍价大王，就如高冰以上才有的高贵的雪花棉。他的青春岁月，他的心灵他的生命和翡翠原石已经化为一体了，生存的伤口和岁月磨砺，洇成绯色，凝成碧翠，生活艰难沉淀下的经验体验和智慧，也如高冰玻璃种，虹彩闪烁。不同场口的质地品相，都历历在目。 “会卡的油性含量高，显得润。莫西沙大象皮是最好的皮壳，油蜡皮壳，水头足，是种水之王，所谓‘十个脱沙九个冰’。十个后江九个翡。后江色料能翻种翻色，会卡的翻一翻，后江的能翻两番。可是无裂不后江，后江的料子多裂，只是皮裂肉不裂。木讷不负人，木讷有色必进，它的种水是由里往外散发的，它出过帝王绿，多阳绿，裂少，刚出道的翠友可以从木纳入手，玩玩木讷板三桥的，切不夸的乔三爷。‘切不跨的南齐’，神仙敞口，玩高种水，易出帝王绿，也容易出帝王裂。南齐出货，升两级甚至三级。大马坎容易出黄加绿和五彩石，也有‘十黄九糯’的说法。格英角的料子，变种的较少，变色的情况比较多见”。 有人问雾是什么东东？小林冲说，雾是石皮与玉肉之间的过渡层，红雾黄雾出春的概率比较大。但是‘十春九木’，‘十春九裂’。木纳涵盖了几乎所有场口的特点。会卡皮薄雾薄，内裂多，但是种水肉好，色外深内浅。后江皮也薄，雾也薄。木纳皮厚雾厚。让人又爱又恨的就是莫湾基了，它出帝王绿，帝王绿可遇不可求，十年不一定出一块帝王绿。化开了，牛逼克拉斯，化不开，就是牛屎，可臭死人。“一刀天堂一刀地狱”，“一刀穷一刀富。一刀住别墅，一刀披麻布”，莫湾基只有百分之十化开了，百分之九十是乌鸡。它一层层的油性腊壳，皮阻光，雾阻光，肉阻光，所以它的水头短。 肖承均嗅到了林溪的体香，他微笑着深情地看看身边的林溪，林溪也会意地望望肖承均，肖承均说：“今晚，我们早睡吧。”“嗯。再看一会儿，我们就睡。哥哥，你要抱到我床上。”“好，看看哥哥是不是山东汉子，哈哈哈……” 肖承均给林溪的咖啡杯里冲了一点开水，问：“还需要冰糖吗？“嗯，一块吧。不能太甜了。”林溪自己又加了两勺烤碳咖啡。肖承均明白这是大战前的节奏，他问林溪：“不怕失眠吗？”“不怕，有哥哥在，怕啥啊？”肖承均索性也给自己的杯子加了点普洱碎银，用新开水冲了，他的杯子是浓褐色，她的杯子是暗褐色，两只杯子都在旋转荡漾着幸福暖色的波纹，冒着轻淡娴雅的热气。 网络电视的屏幕上，继续着小林冲砍价介绍石头的声音。同时闪烁着翠友们滔滔不竭如江河的飞幕。有的说：“色正，色浓，色阳，色均”。有的说：“老乡说的到位”。黄哥说:“黄翡招财，做财神貔貅”。夏天说:“白冰雕刻人物不错，干净”。冬天说:“刨冰，白冰。做观音佛公，干净透彻。神仙境界”。天涯说：“翡翠如文章，得失寸心知。” 黄哥说：“天涯，交公粮了吗？清欢红莲，你的地需要耕吗？”小魔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黄哥小命，注意啊。”冬天说：“黄哥不要玩笑，人家天涯和清欢红莲已经是夫妻了。”天涯说：“黄哥，牙口好，除了翡翠就是嫩草。哈哈哈。”清欢红莲也跟了一句：“黄哥真逗，你是种子站站长吧？” 小林冲说:“说实在的，翠友们也都是在石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眼光高，眼睛毒。”，天涯说:“俺是动眼动脑不动心。听，探灯与石摩擦，金属的脆声，有种老水足敲声如金的的感觉。”。有一块石头上来，是木纳白岩沙，石皮上红漆写着缅文与英文“Love”小林冲说：“据说翡翠精品，里面早就写着主人的名字，这一块是谁的菜呢？”。一个新老铁说：“我的名字有一个‘爱’，这块写着我的名，可惜我没有贼钱啊”。 肖承均转头对林溪说：“那一天，一个直播间让我给他出一个歇后语，让翠友猜，猜着就发一个福利石，我就给出了一条——八十岁的白雪公主在撒尿。答一个翡翠概念。妹妹，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到。猜到了，哥哥就吻你一下，猜不到就吻哥哥一下，好不好？”“哥哥够色的啊，这那里是正经歇后语啊？”“当然是正经歇后语了。猜不着 了吧？你输了，吻一下哥哥吧。哈哈哈。”“吻就吻，怕谁！”“告诉妹妹吧，谜底是——八十岁的白雪公主在撒尿。——种老水头足。哈哈哈。” “从小林冲主播这里，我发现两条规律。一条：老缅的叫价，万变成千，千变成百，几亿变成一万，几百万变成几万。然后再减去总数的三分之一。第二条，‘卧槽’是个数量单位，一个‘卧槽’相当于一千元。两个‘卧槽’相当于两千。主播说的‘臣槽’越多越值钱。哈哈哈，其实，主要还是主播的一种抒情方式。他们的生活太寂寞了，太枯燥了。” 林溪说：“嘻嘻，真有意思。女翠友也说‘卧槽’‘牛逼克拉斯’呢。” “主播可以不用多高学历，专业精道就行。主播可能认字少，但是不能色盲色弱。色彩概念要清楚。另一个直播间里，主播是一个90后小伙子，他在介绍一块石头，货主说是红翡，主播说是黄翡，我说是偏红的黄翡，是橙色的，主播说我色盲。一会儿，主播又说像什么红，我说，主播又偏向红了。偏向红的黄叫橘红色。他说，我也搞不清是红是黄了。助手说我奇葩，把我禁言了。哈哈哈” 。 “就你逞能显摆，你是美术专业的，当然懂得色彩”“嗯嗯，我没欺负他的意思，我是 在帮他提醒他”。“你是把人家导晕了，不禁言才怪呢。” “好了，停播了。我们睡觉吧。拉上窗帘关上灯。”“嗯，哥哥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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