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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一进门，我就发现他有一点与往日不同。他的脖子上套着一副漂亮的毛蓝色脖套。 我笑着问：“公司给你们发了脖套？” 他说：“嗯。” 我说：“呀，你们公司还挺人性化呀，天刚冷，就发手套、脖套了！这样多好，戴上脸就不冻了。” 老公笑着没说话。 他这人笨，有一种盲目的大男子主义，觉得怕冷是我们这种小女人才会有的事，男人谁怕冷？ 我们结婚二十年，不管冬天有多冷，夏天有多晒，不管走哪里，路程远近，他从来不戴口罩。本来发红的脸冻得紫黑，耳朵冻得通红。 我给他专门买男士口罩，买耳帽子，不管价钱贵贱、啥颜色、啥样儿的，他都不戴。怎么么劝都不听。现在他有了单位，有了同事，公司里发，大家都戴，他也就戴了，而且看起来他自我感觉还挺好。 本来，爱好是人之天性，我觉得他以前的不戴，主要就是因为从来没戴过，觉得自己是男人，戴口罩害羞。 他高兴，我也欢喜。 他十来岁离开老家，在食堂里打过杂，在砖窑里背过砖，在山里拉过矿石，当过学徒，又自己开了十几年的轮胎修理店。别人看起来受苦受难的生活，在他看来，却很红火。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不怕出力，不怕受苦，不怕脏，不怕累。 他也不懂得爱惜自己。 甚至，连“爱惜”这两个字，用在男人身上，他都觉得可笑。 他认为，什么脸冻坏！只有女人才在意这些小事。手会冻肿，脚会冻肿，男人的脸能冻坏？ 下小雨他从来不穿雨衣，即便下大雨，只要有事，再大的雨，他也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雨里。至于什么风呀雪了，那都不是事。 我们年轻时，他开着店，只要门上停下车，天上下刀子他都要把活干完。有一次，雨十分大，感觉就像是用盆子从天上往下来倒一样。所有的人都冲进屋里避雨，只有他一个在雨里。 我叫他等雨小些了了再干，他不听。连司机都看不下去，叫他停下避避雨，等雨住了再干，他说：“没事，下个雨怕啥！我一会儿就干完了！”硬是冒雨补住了轮胎，没有耽误司机一点点时间。 时光如白驹过隙，眼一眨，十多年过去，我们都成了中年人，然而他的性情、行为还和年轻时一样。 他一进门就坐下，也不往掉摘脖套，掏出单据整理、扫描。 半辈子干过粗活的手，笨拙地拿着那些票据，神情专注，一张一张，一眼一眼，数着、扫着、对着。 这个人，一个月前还满脸胡须、消沉嗜睡、好酒贪杯，现在已经满血复活了。 我看着他戴着脖套、穿着工作服认真工作的样子，不禁微笑了。 还是有个单位好，有了单位有人管着他，还教他学会爱自己。 文/于小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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