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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463期】《特别推荐》【智泉流韵】主编郭进拴最新原创散文《上坟》

 智泉流韵原创 2021-02-07

【郭进拴原创】上坟

       在我们老家鳌头村,人们把祭祖和孝道是绑定在一起的。若不参加祭祖,就是一个不孝顺的人,一个忘记祖先的人。

    我们鳌头村是由上庄、窑湾、后门、西湾、关庙、阁底、寨上七圪垯八门组成的,全村17个村民组,5400多口人。我家所在的是第五村民组,和第四村民组同在窑湾。我们窑湾除一户姓张的以外,其他全都姓郭,共有600多口人。

        我们窑湾的郭氏家族是先祖郭保太从登封迁来的,郭保太生有天一、天福、电一、宽一、定一五个儿子,天一生有金声、金名二子,金声生有书勤,书勤生有清秀、清杨二子,清杨生有长山、新娃二子,清秀生有九山、新山二子,长山就是我的爷爷,生有克昌、见昌、安昌、官昌、振昌五子,我的父亲克昌生有进拴、进宾、聚宾、前进四个二子和秀珍、秀拴、秋珍、秀霞四个女儿,我生有方向、向敏两个儿子,方向生有女儿墨琳,从我爷爷这一辈算起,我们老郭家已有200多口人,是我们窑湾郭氏的大家族。
    

        如今,在郑州、新密、登封、汝州等地的许多郭姓人家,别人取笑他们是“锅(郭)片儿”,他们一点儿也不恼怒,还会一脸正色地称自己就是“锅(郭)片儿”。原来这些自称是“锅片儿”的郭姓人是唐朝著名军事家、汾阳君王郭子仪的后裔。

        明宪宗成化二年(1466年),山西洪洞县大石桥的郭氏家族是汾阳君王郭子仪的后裔,在当地属于名门望族,在当地官府的逼迫下,家族在郭氏宗祠协商响应皇上诏书,迁徙中原的问题,决定有裔孙郭武功携二子、二女、三胞侄、十三堂侄等人移民,因其中子侄辈十八人,被称为十八郭。郭武功答应率领十八郭迁徙中原,条件是要带上祖传家宝——据说是郭子仪的父亲郭敬之在世时留下的一口铁锅,家族同意了郭尚武的要求。就这样郭尚武带领着十八郭背着祖传的铁锅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郑州西南郊一条小河边,河边生长着成片成片的杨柳树,景色非常秀美,而且土地肥沃,是个鱼米之乡,便决定在此定居下来。这个村庄就叫杨柳村。

      郭武功一行人在这美丽富饶的地方定居后,和当地其他姓氏的原居民和睦相处,日作夜息,经过几十年的生息繁衍,人丁兴旺的郭氏家族人多地少的矛盾日益突出,于是郭武功就与子侄们在郭氏祠堂商议,决定前往他乡寻找新的发展空间。大家同意后,郭武功老人就把祖传的大铁锅砸成十八片儿,分发给子侄们每人一片儿,告诫子侄们到外面要勤俭持家,与人为善,同时告诉他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祖德和祖籍,他相信十八片儿锅一定会复原成一口完整的大锅的。

      于是,十八郭氏男丁告别自己的家园,带着“锅片儿”。迁往他乡,散居在郑州及其周边的新郑、新密、荥阳、汝州等地。

   “十八片儿锅”的子孙们时刻牢记自己的根脉,都自称是“锅片儿”或“郭片儿”。没有一定鄙视的意思,而是他们对自己祖德的缅怀和传承。

      600年来,郭氏子孙们祈盼“十八片儿锅”完整的聚在一起的梦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可是自明清以来连年的战争、灾荒使人们流离失所,逃荒要饭,民不聊生,郭氏子孙的梦想难以实现。

  先祖郭保太从登封来到汝州的临汝镇,又向北行了十八里路,看上了鳌头一处临水靠崖的地方,就在此打了几空土窑住下,在这里开荒造田,繁衍生息,并把村名叫做窑湾。从我记时起,我们窑湾除了四户人家住木屋结构房子外,其余全部住窑洞。我家的窑洞是我父亲亲自打的,依土崖而建,深二丈,宽一丈,高不足一丈,一进门是炕,后面才是锅灶。一个碗柜,一个大柜,一口水瓮,墙上挂个竹篮子,这就是窑洞的全部摆设。
       我们窑湾五组的郭家祖坟,立祖人是郭保太。我们每年正月十八要先上这个大坟,再上各个小坟。
     

   上坟时,人们携带酒食果品、纸钱等物品到墓地,先在老坟的右上角堆上一堆虚土,再插上香,摆上供,每家拿来一份烧纸,绍字辈站一排,毓字辈站一排,奕字辈站一排,凌字辈站一排,芳字辈站一排,领头的高举写有字辈的木牌子。今年我回老家上坟,绍字辈的只剩下了一个老人,我们凌字辈的人最多,站了长长的两排还站不下,我儿子的芳字辈也站了一排半。大家站好后,随着郭红渠叔叔的“开始烧纸!”大家就将烧纸点燃,然后随着口令,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后,大家才各自为自己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烧纸。我们将食物供祭在亲人墓前,再将纸钱焚化,为坟墓培上新土、修整坟墓,折几枝嫩绿的新枝插在坟上,还要在上边压些纸钱,垫上砖头,让他人看知道此尚有后人,然后叩头行礼祭拜。 妇女和小孩们还要就近折些杨柳枝,将撤下的蒸食供品用柳条穿起来。有的则把柳条编成箩圈状,戴在头上,谓"清明不戴柳,来生变黄狗"。

  纸钱在火焰下化成袅袅青烟,在祖坟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坟茔间,轻盈得升起,或盘旋,或直直上升弥散开来,飘进我眼里,刺刺的,眼眶便有些湿润。阳光照着新摆放在坟头的坟帽,坟帽上青青的小草静穆,白花花的挂纸,压在几座坟帽之间,绿草,白纸,青烟相互映衬,代表着我对先人的哀思。 

  坟茔旁,随意放着刚刚使用的刀、锯、铁锹,我们每年的正月十八来祖坟扫墓一次,每次来时祖坟上杂树密密得长着,坟茔被树遮挡觉得小小的,低矮的,很是无可奈何,便急急地侧着身子探进去。扫墓,便有清扫杂草杂树之意,然后挖个坟帽,将去年的有些坍塌的坟帽用铁锹拍平,郑重摆放并压好剪好的有方孔和两行泪痕状的挂纸,算是为祖坟添土。一口气,清除了坟上杂物,安上坟帽,摆上祭品,焚烧纸钱,祖坟突显的高大起来,有水落石出的感想。上完老坟,我们又到祖坟的下边为三叔上坟,再到山神爷庙为我三爷上坟,又到江山为四爷、五叔、二爷分别上坟。因我家祖坟没地方了,我还可以将来埋在父母脚头,我的父亲是老大,自然埋在我爷爷奶奶脚头,我四叔在洛阳的公墓买了墓地,我二叔也埋在了我爷爷奶奶的脚头,其他亲人都看了新墓地,全部拔坟了,这就形成了多个小坟。

 “回了”跟先人作别,虽是腰酸背痛,手臂上留着划痕,汗水黏黏,心里踏实了。陶潜《挽歌》在记忆里,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崔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我的爷爷解放前跟着焦沟他舅舅进过私塾,粗通文墨,我1974年至1975年在临汝镇上高中时,每一学期都从我爷爷放羊的焦沟扛回一袋红薯干、半袋小米,还有爷爷给我的5元学费。我奶奶虽然没有读过书,目不识丁,却很重视我们的文化学习,我上学时她总是唠叨:好好把书念!至于念书能干啥,有啥好处她却不语。我老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村妇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大世面,生活在乡下,没有为文化困惑的经历,为啥叫我们要好好念书呢!

  我奶奶不仅要我们好好念书,还常用自己的方式考核、我们。我上学没几天,她就拿出几毛钱叫我认。等我告诉她这个是一毛那个是一分老人家就窃喜。而且会当着别人面夸我,这个娃书念的好,都能认得钱了。每当听到这种表扬,我也沾沾自喜,没有辜负老人家的希望。又过一段时间,她又拿出粮票叫我认,粮票对我很陌生。我一时被朦住了,因为粮票上面是大写,我根本认不出来。于是她在别人面前夸我认得钱外,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就是粮票还认不得。听到这句话我总不服气,因为我从那之后就认识了粮票。

  奶奶不仅考核我们,还经常在她的生活中利用我们的文化。我上二年级写作业时,就拿出一沓早准备好的烧纸,叫我在烧纸上面写上一行字:张桂花送给郭清杨500元钱,加上年月日和地址,张桂花是我奶奶的名字,郭清杨是我老爷的名字。我老爷先娶焦沟吴氏,生我爷爷郭长山,又娶寨上冯氏,生我四爷郭心娃。奶奶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不用考虑就能写好。于是老人家逢人就夸这个娃书念的很好,能认得钱、认得粮票还能给我担名字(旧时把写名字叫担名字),在别人面前夸得我真有成就感。从此以后每逢每年的正月十八,烧纸上坟担名字的事奶奶就不用求人了。古人认为烧纸是积德行善的事,我奶奶很重视正月十八上坟,上坟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故人,烧纸是她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尤其给祖先上坟烧纸,是子孙后代兴旺的象征。

  过去农村文化人少,要找个会写字的人还真不容易呢!老人家每叫我写字,我都有求必应,是为了叫她表扬我。我幼稚的心灵总感到念书真好,念书真有用。再往后我的弟弟妹妹都会写那几个字了,我想写还抡不到我呢!老人家又去鼓励弟妹了。我奶奶很重视念书,为啥要教育我们要好好念书,绝不是为了认得钱,会写几个名字而已。叫我读书的目的也许只有她自己明白,和我们上学一样,不仅仅是为了写几个名字吧!

  按我们老家鳌头的风俗女人不能上坟,家有男儿就是用来续香火的,每年的正月十八家家祖坟都得有香火。

  过去日历少,每年的正月十八来临,老人家就用平时省下的零花钱买来烧纸,借来印幂票的模板,用墨汁在烧纸上自己动手印幂票,不用我们帮忙,她说这是给自己积德的事。忙活半天印一大堆幂票。把幂票裁剪整理后,就把我们平时给她担的名字拿出来,按她的记号分开来,就等正月十八上坟了。

  正月十八这天,老人家拄着拐杖带上烧纸幂票,和我们几个弟妹一起去上坟。到了坟地叫我们男娃跪下女娃站在一边,她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亲人平安幸福,绕坟走几圈看看,不忘给坟头用土块压一张烧纸,这是坟已经上过的标志,是给路人看的。然后点燃烧纸,念出一大串名字,给谁三百给谁五百。过去幂票面值小,不像现在面值几个亿。念的名字里面有我老爷、老奶奶等。也怪不得她很重视烧纸上坟,原来有那么多亲人在等她一个人烧纸送钱呢!人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上好日子,人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也带不走。平凡的人不易,平凡的人做着善良的事。是那些不平等、违法乱纪,给我们带来了不易、艰难,死了的人反而安心。如今,我的奶奶也入了我家的祖坟,我的父母也埋葬在了爷爷奶奶的脚头。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那片生满了荒草,如今变绿的坡地上,埋葬了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每年的正月十八,我们就到坟前祭拜,烧一些纸币,磕一些头。我们每年都要去给上代人“上坟”。

    我们到坟前插上一棵柳,可是无论怎么做,也见不到他(她)们了,只是依稀还记得他(她)们苍老、佝偻的身影。

 只有那坟前的草,还陪伴着他(她)们。春来了,就绿;秋来了,枯黄。我们活着的人何偿不是这样呢?谁也保证不了明天,也许明天就是阴阳两隔了,但我坚信只要努力,明天就会更好。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如果人世少了一点强迫,多了一些自由,可能会更快乐。短短的人生,转瞬即失。给活着的人多一点空间吧,也许等你不在了,长久留给你的可能只有那一方土了,什么也没有了。
       想想人生,觉得悲凉!光条条来,赤条条去,财富有多少是够?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我们活在人世上,还是要尽可能多办一点好事,为后人留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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