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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沟纪事/张志军

 寄霞 2021-02-07

大青沟纪事

张志军

 

提起大青沟,总想写点什么。但拖了挺长时间,一直理不出头绪,迟迟没有动笔。

大青沟算是我比较熟悉的地方,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大青沟是老县城,也是坝上的交通枢纽。大青沟东接张家口及坝上各县,西联商都及内蒙古各旗县,北往县内北部几个乡,南通县城南壕堑。尤其是北部的两个乡,长期不通客车,人们出门必须要到大青沟坐车。我在县里工作的时候,县招待所买了一辆大客车,隔一天才去一个乡,我就曾经几次坐着这辆大客车去下过乡。正是因为交通枢纽,大青沟成了坝上周边各县邻近乡村的中心集镇和物资集散地。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大青沟镇上住着大姨一家。

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过年的新衣服,都是母亲扯好布,让人捎到大青沟,大姨给做好再捎回来。大姨会铰(坝上话叫裁为铰)衣服,家里还有一台缝纫机,在大姨十三岁的时候,姥姥因病去世,那时母亲只有九岁,所以母亲和大姨的感情非常深。大姨嫁到大青沟后,又张罗着给母亲牵红线。父亲是大姨夫不算很远的表弟。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还领着我步行30多里,从大青沟回过一次姥姥家。

在我高中毕业出外求学之前,我去过的最远的“大地方”就是大青沟;除县城南壕堑之外去过的唯一能称为镇的也是大青沟;上大学期间,几乎每次开学、放假,都要路过大青沟;参加工作后,因为工作关系又多次到过大青沟。

就从自己几次去大青沟的经历写起吧。

大青沟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主要有三次。

第一次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我七八岁,随母亲去大青沟的大姨家走亲戚。

大姨家住在南北主街的西端靠北一点儿,很偏僻,再往西是耕地,北部是草坡。房后一堵土墙后面是一个大院,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和两个比我稍小的表弟整天到地里玩,也到街上玩。感觉大青沟的街面不大,虽然有一条十字街,但比南壕堑差远了。别看街面不大,店铺却比较集中,尤其是东街和南街,来往购物的人很多,还有大修厂、缝纫社、醋厂等,显得非常红火。在西街口附近遇到一个衣服脏到油黑发亮、挎着黄书包的人,口中念念有词,“八路军来了烧开水,敌人来了埋地雷”,像唱又不像唱,反反复复就这两句,他一看见我们几个孩子就追。我以为是疯子,吓得赶紧往回跑。回家气喘吁吁地问大姨,大姨说是偢老九,不是疯子,也不打人,是看见你们是小孩子,想跟你们玩儿。我在南壕堑的街上见过疯子,也知道“偢”含有“愣”的意思,但“偢老九”究竟是不是疯子,我不敢肯定,再出去玩就躲得他远远的。

这是大青沟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

第二次是赶交流,那是我上大学以后的第二个暑假了。

大青沟的牲畜物资交流会很有名,比县城南壕堑要热闹,也煞货(坝上语,指东西卖得快),父亲在交流会上做些买卖。我放假的第二天就赶去帮忙。

那时的大青沟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街上、公路两旁摆满了各类摊点,货物齐全,人流攒动,热闹异常。当时父亲从外地拉回一串车西红柿,在十字街北面的路西就地摆摊。因为在路口,位置比较好,过往的人多,父亲和大姨家的几个人忙都忙不过来,我赶快帮着收钱。两三天只顾卖西红柿了,其它什么事都没顾上干。

记得有几个买西红柿的男女,从衣着和气质上看,似乎是哪个乡村的教师,其中一个男的手里拿着用硬纸片做成的计算尺,圆盘状的,通过上下两张卡片旋转进行计算,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跟我口算的价钱一致,感觉挺准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计算尺,算是开了眼,心想,这大青沟果真是藏龙卧虎啊。好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感觉那个计算卡挺神奇的,但不管是在县城,在张家口,或是在别的大城市,再没见过有人使用。有时候就会想,那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吗?为什么市场上不见有卖的?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教师,后来发展的怎样了。

这次到大青沟还有个插曲。

在西红柿快卖完的时候,我抽空到镇上的礼堂看了场电影,在礼堂门口遇到了高中同学天理。天理家住在大青沟北面厂库伦(圐圙,音kulue)村,邀我第二天到他家里去,并让我去找在镇上当老师的另一个同学一起去。那位同学是个女生,和我没在过一个班,但我有印象,怕人家不认识我。天理说没事,你一说她就知道了。

第二天刚下过一点小雨,路上湿乎乎的,我到公社的大院里找到了那个女同学。我跟她见面的时候,她正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话。那人走后,她告诉我,是公社的贾书记。我在县里见过这个人,但不知道他是大青沟的公社书记,那时候觉得公社书记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官。我同学回宿舍换了一双半高腰雨鞋,就和我一起步行去了天理家。黑色的半高腰雨鞋,镶着两道粉边,往脚上一穿,她似乎变了一个人,走在街上更显得与众不同。

厂库伦在大青沟北,也没几里地。上了坡后,路上全是沙壤土,地皮湿着但不沾鞋底,路两边不是庄稼地就是草地,空气格外清新,不知不觉就到了。

到了天理家,他当时正不在。天理的母亲很慈祥,跟这个女同学也熟,非常热情,非要给我们热糕吃。等天理回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返回大青沟,并回县城南壕堑见了贾明等另外几个同学。

正因为这个插曲,让我对第二次大青沟的印象更显得深刻了不少。至于在礼堂看的是什么电影,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这是我在大青沟礼堂看的唯一一场电影。

当年的几个同学,天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石家庄,其他几个同学后来都调到了张家口工作。

第三次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三个年头。

那时我在坝下的一个乡工作,地区筹备当年“七一”表彰会,县委组织部抽调我和一位姓孙的同志去大青沟组织供销社王主任的先进事迹材料。我们两个人住在供销社旅馆,与王主任进行了座谈,并且随王主任到几个批发、零售点进行了走访,进一步了解王主任的事迹。

王主任刚上任一年多,针对大青沟交通方便,辐射面广,街上国营、集体、个体摊点多,市场竞争激烈等特点,注意提高经营管理水平,采取多设批零摊点、改进核算制度、转变服务态度、下乡送货上门等办法,除了经营传统的生活日用品,还扩大了农副产品的收购和物资供应,经济效益成倍增长。后来,王主任先后荣获过地区、省乃至国家有关部门的表彰,大青沟供销社也连续几年被县、地区、省评为先进企业,并成为了全国基层供销社的一面旗帜。大青沟虽然不是县城了,但并没有失落,而是走出了一条独具特色的发展路子。

这次下乡后不久,我的工作也有了变动,由乡里调回了县城。

此后几年,不论是下乡还是路过,都是匆匆而过。尤其是后来在大青沟镇东的一个乡工作的那几年,大青沟是必经之地,也因工作关系,多次与镇里以及设在大青沟的工商所、税务所、派出所、营业所等有来往,看到了大青沟明显的发展和变化。享有盛誉的牲畜交易中心焕发了活力,四月十八的奶奶庙会恢复举办,还有一年一度的牲畜物资交流大会,既活跃了市场,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招商引资的作用。过境的道路更宽了,街上的店铺更多了,新建起的多家冷库业务繁忙,拉牲畜、拉蔬菜的车辆络绎不绝,全国各地的客商四处设点,一派市场繁荣、经济兴旺的景象。其中的肉联厂、银青门市部、寅州商场、二相书饭馆等也都盛极一时。

近两年,因为探亲,我每年都要去一两次大青沟。虽然时隔二十多年,少了一些切身的体会,但我亲眼看到了南部区域的面貌焕然一新。搬迁后的学校环境整洁,易地扶贫搬迁的住宅小区也已竣工入住,白(旗)郭(磊庄)线的开通更为大青沟的发展铺平了道路,深为大青沟的变化而高兴。大姨家几个表弟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在镇上的大表弟,家里不仅种着地,而且有拖拉机,去年仅养羊一项就收入了十多万元,而二表弟一家多年来还一直在经商。

大青沟,作为一个区位优势重镇,一个商贸流通大镇,一个历史文化名镇,正在迎来它的精彩蜕变和华丽转身。

以上只是自己对大青沟的一些大概了解和几次亲身经历,个中感受仅凭一篇短文实在无以尽述,暂且打住。

随着坝上“两区”建设(首都水源涵养功能区和生态环境支撑区),退耕还林还草政策正在抓紧落实,人们的思想观念、生产方式也一定会随之转变。我相信,以大青沟人的商品意识、经营头脑和勤奋勤劳,大青沟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家家户户也一定能过上幸福的新生活。

 

作者简介:张志军,男,河北尚义人,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鸳鸯河畔》签约作者。业余时间以诗怡情,以文会友,有诗文见于各级报刊及部分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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