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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读这篇┃怀念你,童年的小溪水

 原鄉書院 2021-02-09

刘迎利:怀念你,童年的小溪水

我出生在黄土高坡的一个小山村,村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终年不息地奔向远方。

 阳春二月,柳条徐徐吐出丝丝淡淡雅雅的新绿,杏花儿却耐不及地将缕缕花香洋溢于山坡田野。在如此美妙的争相吐秀中,小溪却早早褪去厚厚的冬装,换上轻盈妩媚的春色,鲜活活地抒发着压抑了一冬的歌喉,婉转而圆润,调皮而洒脱。在我看来,一切的美好都耐不及小溪的鲜丽,光亮,小溪成为童年记忆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于是,您悠的童心,奔跑着,欢笑着,追逐着久违的潺潺,笑声荡漾了山坡,荡漾了春光,荡漾了童年里的小溪水。

过了少许日子,浅水边,绿绿的草衣中,小蝌蚪的生命己经孕育在圆溜溜明白白的小球里了,我挤着你,你挨着我,紧紧簇拥着抱成了一团,黑黑的小点静静地躺在圆球中央,耐心等待着生命成熟的日子。

  顽皮稚嫩的小手,每每把它们从草衣中捞上来,放在小手心好奇地观赏着,过一会,再轻轻把它们送入生命的摇篮中。

春风中,柳叶眉毛般风姿绰约,杏花儿落英缤纷,花蕊已孕育着仔细才能看的清的小小果粒。

小溪欢快地流淌着。溪水里的小蝌蚪也出世了,挣脱了光滑透明的小包裹,顶着傻傻小小的黑脑袋,拖着又黑又短又细的小尾巴,象黑色的小精灵,在清澈的浅水中游来游去,一会儿钻入绿草衣,一会儿又出现在你的眼前,那副憨憨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被顽皮尽染的童心,便脱掉鞋子,挽起裤脚,蹚入浅水,毕恭毕尽地弯着腰,两个人四只小手执着方巾的四角,在水底铺的平平展展,屏住呼吸,四只小眼紧紧盯着水底,耐心地等待小蝌蚪上勾,不一会,几只小蝌蚪游过来了,游到了方巾中央,两人不约而同喊声“起”就把小水包快速地扯上来了,小蝌蚪还以为在小溪里,依然摇曳着小尾巴,游来游去。我们连水带蝌蚪装进玻璃瓶中,小心翼翼满足快乐地捧回家养几天,又放回小溪里了。大人们说:“小蝌蚪就是将来的小青蛙,青蛙是庄稼的好朋友”,我们怎舍得伤害它们幼小的生命呢?

  夏的脚步花枝招展地笑着走来了,小蝌蚪已经出落成活蹦乱跳的小青蛙了,瞪着两个明晃晃的圆眼球,轻盈的身子在小溪的泥地上跳来跳去,好似和你捉迷藏似的,一会儿出现在你的左脚旁,一会儿出现在你的右脚旁,刚迈出一步,另一只脚下就又钻进了一只,鼓鼓的双眼呆呆盯着你,盯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抬起脚耐心等待它的离开,绕来绕去在小溪边的行走非常困难,上学的时候,没有宽绰的时间是不去逗玩的。

  瑞午节热乎乎地到了,又到了我们游泳欢乐的季节了。

 星期天的中午,慷慨大方的太阳红红地照着,空气中也多了绵绵炎热,小溪里的水却并没有温暖起来,我们却三三俩俩迫不急待争先恐后“扑通”一声跳进齐腰深的水中。

 六,七岁的小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赤裸着身子,在浅水里玩着戏着,十多岁的小姑娘己经懂得害羞,穿上了小短裤,也在浅水里取乐,十几岁的姑娘,不光穿小短裤还穿小背心了。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这里是不相宜的,于是便到村后的深水中弄水去了。在齐腰深的水中,姑娘们游来游去,有的蛙泳,有的仰泳,尽情地乐着,活脱脱一幅精美绝伦的戏水图,此时,叽叽喳喳的欢闹声沸腾了黄土坡,沸腾了童年,沸腾了童年里的小溪水。

  在并不温和的水中玩久了,冷的直打哆嗦,浑身爬满鸡毛疙瘩,嘴唇也青紫起来,便从水里陆陆续续地钻出来,拖着湿漉漉的衣服,一字儿排开,爬在滚热的石坡上,大声不约而同地喊着:太阳太阳照我来,不要你的针,不要你的线,只要你的两根红油红水线。喊叫声一阵阵渲染起来,喧闹了黄土坡,喧闹了童年,喧沸了童年里的小溪水。

 林青是最早来戏水的伙伴,一会儿似大青蛙扑通一声跳进去,一会儿似落水鸡爬上来。卫平的仰泳水平最好,两腿蹬的直直的,平平地躺在水面上,仰望着蓝天,双臂不时地划动几下,长长的黑发飘浮在水面,那份轻松恬静,丝毫看不出一丝做作,全然一副悠然的惬意。我十分羡慕她的技朮,试着也学起来,刚仰躺在水面,便沉下去了,呛几口水,再无心留恋这门技朮了,还是操自已的蛙泳老本行,可惜,蛙泳也不是好手,游一会便气喘吁吁了,后来,慢慢醒悟,归根结底是气力不足,或许是先天的体质。

 逐渐长大的我们已经慢慢彻底读懂了害羞。玩到午后三,四点钟,大人们硷畔上一声声的呼叫把我们从溪水里拖出来,一个个落水鸡,扲着待换的干衣服,跑着叫着,躲到大石块后换衣服,那副拖水带急的憨态至今记忆犹新。

  老家有个说法,入伏的头天洗了身,一年不生病。于是,村里的老妇人,中年妇女,小媳妇都来浅水边洗身子了,除非正在做月子和做月子未满百天的女人。长长一条沟,满沟是洗身的人们,花花绿绿的衣服,此起彼伏的凑笑声,充溢在小溪的角角落落,这也是一年中小溪最红火的盛会,洗走了一身的污垢,洗来了一身的健康。

 老男人,中年男人,年轻小伙更不例外,他们到村后俗称“牛槽”的深水里彼此展示着泳技,水沟里的男人,个个都是弄水的好手。

 一个响午,十几个姑娘挤在一块玩,不免我贱你一身,你踢我一头,玩兴正浓的我把一泼水溅在了一个姑娘头上,她大声叫嚷着,我见情况不妙,连爬带滚钻出水面往家的方向狂奔,她端大半盆水在后面追,从小河到我家有一道长长的土坡,坡度越来越陡,她怎么也追不上,我俩都气喘吁吁了,她比我喘的更历害,即便这样,她还是端着水盆没有放弃,一直追到我家院子里。一听到我们呼呼的喘息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奶奶和母亲急忙从屋里出来,连哄带劝,姑娘把辛苦端上来的水浇在了我家的老榆树上,现在想起来,还真得谢谢这姑娘了,烈日炎炎,清凉的浇灌该是多么珍贵,多么爽快。直至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俊不止,傻傻的童年弄出多少傻傻的笑话。

童年的时光飞逝的太快,一眨眼就上初中了,再也没有过多的时间与小溪水亲近,再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弄出傻傻的纯真。

 直至现在,每每想起家乡,跃入眼帘的便是小溪水,那么深情,那么专注,那么活泼,那么可爱。多少回梦里的畅游,醒来还觉的余兴未尽,留恋忘返。小溪水已浸入骨髓,钻入心扉,己经系上扯不断,挣不脱的牵挂。

两年前回了一趟老家,与父母亲热地攀谈之后,便迫不急待地去赴那场久违的约会。

一溜烟的小跑,来到小溪边不禁一愣,溪两岸杂草丛生,几近荒凉,原来捶布洗衣的青石板已结上厚厚的绿衣,溪身瘦削近半,浅浅细细,不及原先的丰腴多姿,溪声己不再潺潺清晰,似老妇人的呻吟,溪水已不及原来的清澈亮丽,时而一块黑色的塑料飘浮而来,原来打水战的地方,试着投以石块,不再是扑通深沉厚厚的回声,而是有气无力地应答。当年的繁华已萧条冷落,当年的红火热闹,已销声匿迹。可爱的小溪水你这般模样,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我不禁悲凉起来,保护家园,保护小溪水,保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村里的乡亲,外出打工的,异地谋生的,城里跑大车的,做小买卖的,能跑出去的都跑出去了,只剩下年迈的老人,村里的小学虽然还没关门,上学的孩子不及原来的三分之一了。城镇化的脚步,踏来了农村的萧条。

童年的顽皮与纯真,傻气与执拗,欢乐与遐想,都随流淌的小溪水远去了。

怀念你,童年的小溪水。

大寒里的南瓜

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在市场上买了几个南瓜,回来时已灯火万家。从小嘴馋的我耐不及南瓜的诱惑,趁着夜色和着灯光煮了些南瓜饭。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吹了几下就挑起一块瓜放进张开的大嘴里,和想象中的不完全一样,这瓜不甜不腻只有一股股脆脆的口感,并不是那么爽心,儿子不喜欢吃,勉强吃了两口就扔下碗,我还是欢喜地下了肚。后来就切成薄片炒熟自个就着米饭下了肚,虽不甚美味倒也可以,过了几天瓜吃完了。抱着一个极好的愿望,买回的瓜却并不十分理想,此后的日子,我买南瓜时极小心翼翼了。

今年春天,在房东的热情催促下,我费力地开垦出已荒废了几个春秋的小菜园,房东每天忙于上班,小菜园便归我照料了。寄居在城市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种菜的习惯和空

间了,还能种出以前的手艺?抱了满怀的希望,在市场上买了几包南瓜籽,听卖主说这瓜籽结的瓜如何如何滋腻,如何如何香甜,说的我嘴里心里满是甜腻香滋。十分认真地播种了一小片南瓜,又十分认真地想,今年的瓜应该是满地打滚了,吃不完还能送邻居送朋友呢。苗还没钻出地皮,就沉浸在丰收的美梦中了,喜欢作梦的天性总是在中年以后也毫不收敛。

下种后的日子里,只要一有空就徜徉在后院中,只要目光一接触到下了种的地皮,就恨不得把瓜苗瞅出来,虽然没过早地瞅出瓜苗,却嗅到了泥土的芳香,沾了个久违的亲切,在城市的喧闹中倒也惬意十足。

过了一个多礼拜,瓜苗终于不负期望出的整整齐齐,深绿泛白的小身子有大拇般高,在春风中顶着个未脱壳的小脑袋,东张张西望望,满眼的好奇与新鲜,打量着淡蓝的天空,还不时扮个鬼脸。望着刚出土的小苗,我的心溢满田园般的美好,荡起无限深情的归宿之感,这种恬静的美好与感触,在城市的喧嚣中,平息了多少嘈杂与喧闹。

于是,闲遐的早晨和落日的黄昏,便时常忙碌于后院。不是施肥就是浇水,不是拢土就是拔草,这里的水量最充足,只要搭个水管便可肆意地浇个透饱。南瓜喜湿喜水,这是我来城市之前就有的阅历,结婚之后虽只种了两年地,却学了不算丰富的一点经验。有了充足的水,有了不竭的营养,有了关中平原的阳光,还有我的精心侍弄,这瓜肯定错不了,心里滋起美美的希望,仿佛可瞭望到甜甜腻腻的收获。

夏天到了,转眼的功夫,长长的茎蔓绕上了菜园的小枣树,葱葱郁郁的绿把小枣树覆盖的结结实实,俨然一座丰满沉甸甸的小绿山,枣树灰褐色的身躯和舒展的枝条,已经被掩藏的严严实实,只能在树的梢头识得一点枣叶浓眉般的踪迹。

丈夫觉的这样大不相宜,我说房东讲过,这棵枣树从未结出一个枣子,只是个绿色的影子。与其这样,给南瓜搭个架也许是最好的奉献,也可以体现自身的价值。枣树,这个故乡的老朋友,我流露出的惋惜中又多了一份自信与骄傲。

在与房东的交谈中,我给她一个极好的诠释,关中平原不是枣树的家园,气候,水土,诸多的因素,被移植在这里的枣树,只能算个只长叶儿不能结果的摆设。在我的家乡陕北,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能卖钱,象这棵胳膊粗的枣树足以能摘二筐枣子,对于我的解释,房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瓜的蔓绕到了房东的纱窗上,主人睡在床上,便有绿色在窥视,绿色在摇曳,我觉的有点不好意思,生怕瓜蔓打扰了别人的宁静。

太阳的脸一天比一天红起来,这瓜蔓也发了疯似地长,一夜兴许就长几尺吧?葱葱郁郁的绿把地皮遮的严严实实,甚至笼罩了后院的砖地,以至砖缝间始终拔不完的野草也销声匿迹了,圆圆的叶儿似一把把极小的绿伞挺立着,装饰着没有鲜花的后院,温馨的绿比杂乱的色彩整齐多了,我不喜欢杂色的浪漫,单喜欢清纯的简约,绿色的简约。午后的闲遐中,打开二楼的窗户,绿色的瓜蔓便尽收眼底,淡去了午后的炎热,带来丝丝的微爽,久违了的享受又温馨起来,弥漫了岁月五旬的心田,在如此的视线里,心已飞扬起来,绿色起来。

过了一段日子,瓜蔓的绿叶根部开出喇叭形的黄花,花柄有十多公分长,花分雄花和雌花,黄澄澄的花蕊似一颗颗黄色的珍珠,当蜜蜂在花间嗡嗡嘤嘤地飞舞时便会把雄蕊的花粉传到雌蕊的柱头上,一条瓜蔓上一尺左右的距离依次不远不近的南瓜花从头一直开到尾,数不清的瓜蔓数不清的黄花。南瓜花虽然不及鲜花美丽多姿,但它从不自卑,在它的生命里似于一直没有对缤纷的色彩作过多的向往,总是这么朴素大方,美不惊人,朴素的似乎让人忘却,难怪古代的诗词咏花中少见它的踪迹。每当清晨,一朵朵含笑带露的黄花便亭亭玉于绿叶丛中,似可爱的小姑娘那么天真,天真地给人以淡淡的雅致,我确信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动情于花了,这花便是自已南瓜蔓上的南瓜花,因为我很少养花,没有养花的雅兴,在老家时,只养过一盆带刺的仙人掌,现在居然爱上了南瓜花,连自已也有点诧异。

过了几天,雄花奉献出自己的花粉便彻底殉身了,只有雌花最终出落成一个个惹人的小瓜儿。此时,我的眼前似乎变成瓜的世界,想象着枣树架上的瓜沉甸甸地在绿叶间骄傲,闭上眼,一个个调皮的瓜儿仿佛向你招手示意。没有多久小瓜儿却意想不到地一个个凋落了,八个十个十几个,每每拾起一大捧,我的心失望的不能再失望,茫然的不能再茫然,多少日蕴孕的希望悄然间坠落,坠落的如此凄惨,如此惨不忍睹。黄花并不在意自已的结局依然不断地开,一天又一天,一茬又一茬。使出浑身法数,不管怎么服侍,瓜儿总是小孩般大小的拳头便凋落了,紧蹙的双眉悟了几天才悟出个道道,原来南瓜不但喜凉喜湿,而且更喜风,这是我以前的阅历中没有的,这里高堵严实的院墙是瓜儿最终不能修成正果的缘由。后来,我的心思便不再期望能吃几个瓜了,更断送了送人的欲望。望着爬满绿叶和黄花的园子,倏忽一个意外的喜悦爬上心头,把它当作一道风景来欣赏也未尝不可?绿色丛中缀着的黄花活生生地活泛了小菜园,活泛了双眼,激活了美好,我的心在自已的发现与慰藉中,在满眼的韵味中又鲜活滋润起来,凄惨失望似小孩儿多变的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风中,瓜叶逐渐枯黄萎缩,却似乎不愿掉落,直至生命的最后还紧紧抓着生命的藤,抓的那么牢不可彻,枯黄萎缩的黄叶间,无数的瓜蔓似绳索分明起来,在数不清的瓜蔓与黄叶间忽然有五六个南瓜现出了身形,绿中泛黄的身子跃然跳入眼帘。这种喜悦不亚于新大陆的发现,原来南瓜隐藏在繁茂的绿叶间呢!怪不得总是发现不了。送了房东两个,剩下的自已留下来,虽然收获甚微却已满足。待年声中吃素馅南瓜包,让全家人分享才算美好的分享。

大寒的日子里,西安的天气也实在地冷起来,微弱的阳光有气无力地照着,冷飕飕的风让人有点发怵,本来畏寒的我便懒散在床上,写几个字,留览一下《东湖书评》。今天早晨,闲去后院蹓跶蹓跶,又来到小菜园,满枣树的枯瓜藤缠绕着,太过稠密的瓜叶虽已枯萎却没有落了几片,依然的丰韵还在寒冬里犹存。忽然,一个巨大的惊喜出现在眼前,肥胖长形的一个大南瓜静静躺在冰冻的地上,躺在小枣树的脚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深秋时节,不知搜寻了多少遍,竟然没有发现它的踪迹,以至不相信自已的眼晴,又想不是瓜蔓上掉下来的难道是神仙送来的,我是个赤裸裸的唯物主义者,当然相信它就是自已种的南瓜了,隐身的南瓜。

瓜色并没有成熟的金黄,其间夹杂着大片的绿,浓叶的遮蔽,没有很好的光合作用,便只能是这般模样了。瓜身留着几处掉地时划破的伤痕,瓜蒂彻底留在了蔓上,冷冻的身子足足有好几斤重,我双手努力地抱回这个隐身的南瓜,再次的收获。

它隐藏的那么深,难道是为了在大寒里给我一个惊喜与收获吗?是的,肯定是这样,而且这个回报往往是你最需要的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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