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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彦兰 这本是雨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幕， 但在这位老者的眼里，却变成暖暖画面。因此我想：场景是特定的，当视角打上一定的联想之后，一切美妙便随之产生了。当老者内心的触动，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缠绵地铺展开来，我对父亲一丁点朴素情感的表达，驻进老者的内心，就涌动出一副流淌的画面。 小城被文人墨客描绘成一本打开来的书。其最早三横三纵，方方正正的结构，一直是小城的核心所在。三条横街的中间一条，以人民路命名。历史的风云在变，人民路周边的房子商铺也在变，但人民路一直以来的人来人往，热闹纷呈没有改变。有夹杂在一栋栋竖起高楼中低矮的房屋，在街道两旁，头顶着青砖灰瓦，瓦片像鱼鳞那样整齐地排列着，倾诉着岁月的壮美。 老者卖茶的店铺，便是这熙熙攘攘人民路上的一间老房子。屋顶瓦片固守日月风雨。店铺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茶叶，有压饼成坨的，盒装袋装的。而那些散装的，躺在玻璃缸里，有的还呈现出挂在枝头的颜色，全然一派货真价实。这挂着白灰土坯为墙的老房子，原封不动地保留着茶的陈色和油润，掩映着茶的浓郁气息。 这茶店开了十多年，开茶店的老者是外地人。老者十多年如一日，不阿谀不奉承，无论生意好坏，始终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他依着置于店铺内一张简洁大方风格粗狂但局部雕刻精细的树根茶台，气定神闲地品酌着四季里浓淡相宜的功夫茶。 无数次从人民路上走过，眼见得老者这样的还有我的一些朋友。有朋友私下调侃；这家生意并不见好的茶店，竟然能开十多年，老板俨然一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样子，说不定做生意是假，洗钱是真！ 雨中的这一幕，竟让我和老者相识了！ 那是一个上午，我走在每天必经的人民路上，看见八十二岁的老父亲，走在我的前方。天空飘下小雨，父亲没有打伞，他佝偻的身躯走在屋檐下，或急或慢的脚步。我追赶着把伞举到父亲的头上，正是在老者卖茶的店面门口。看到父亲满头白发沾上雨水，我伸手往父亲的头上抹了几把，试图抹去落在他白发尖上的雨滴。 也就这简简单单的动作，配合着我脸上的表情，让老者记在了心里。 因此，有同一时间地路过，远远地就看见伫立店铺前的老者，目光一直朝我打量，待我行至身旁，老者叫住了我。满脸慈祥的老者，把我请进了他的店铺，不由分说，早把准备好装满不同品种样式的几袋茶叶，放到我的手中，让我带给我的父亲。 我替父亲受宠若惊！ 父亲退休前是一名中草药骨伤科医生。在那些缺医少药的年代，父亲用最低的成本为患者提供医疗服务。患者伤筋动骨，父亲只须用手一摸，就让他们省下了照片的费用。遇到病情需要的中草药，父亲用尽休息时间，靠一把镐子一副扁担步行上山，翻山越岭挖找来。那些历经父亲千辛万苦找来的中草药，当时仅以几角钱一斤的价格让医院回收并惠利患者。在父亲眼里，患者的康复至高无上。只要患者病情需求，父亲从未计较得失。就是有一年冬季大雪纷飞时节，为了一个下肢骨折复位的患者所必需的一味续筋接骨药，父亲也曾不惧严寒顶着大雪走进深山。那时的父亲，曾受到很多患者的爱戴与尊重。 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各种医疗影像的普及运用及中药饮片的规范管理，旧时代的医疗技术被更新、取代。越来越多的广谱抗菌素、激素药物的流通，立竿见影的止痛效果，迅速获取了人们的认可与青睐，父亲逐渐淡出了一个领先的医疗领域。特别是退休后，父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淡忘。 然而，这个素不相识的老者，却执意要为我父亲送上几袋好茶！看到我的置懵，老者淡然一直被那天雨中看到我对父亲的举动感动着，定要以茶表示他的一份心意。 原来，人世间值得敬重的，是这些平平常常的怜悯之心，而非名利！孟子曰：“父母为其疾之忧”！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为子女者要想想自己生病时，父母那忧愁担心的心境。我厮甚微。可这个老者，却给予了我这般赏识。可见他的内心是那么平静、宽广和安详。能这般推恩及人的老者，又怎么会和洗钱有关系呢？ 这以后，只要往人民路上走过，我和老者的目光就像有了约定。看到老者的铺门没开，我会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而老者几天不见我，也会过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以及老父亲是否安好？ 一个清闲之日，恰逢窗外细雨霏霏，目光和心神就留在了家里。泡一杯花茶，依在布沙发上看最喜爱的书，那是妙不可言的享受。不一会，泡开来的花茶幽香袅袅，不觉隐隐禅意。倏然想起 “茶禅一味”之说，茶的清净淡泊、朴素自然，难道不是禅所要求的天真、自然的人性体验和顿悟吗？ 其实，这位卖茶的老者，品茶品出味。他在送我茶的时候，早就把一份禅意和道意送给了我，故茶中有道，茶中有禅。只是，在这个屋外细雨缠绵，屋内茶叶轻舞的时候，我才真正领会了这位老者的无限真意！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能被老者浸泡在四季茶水里的一双眼睛所眷顾，那是岁月对你最好的抚慰！ 廖彦兰：云南澄江人，云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中医药导报》《边疆文学》《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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