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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爱情 谢鸿宏 那天，很安静。 淡淡的风和一个守门人,静静地守护着这座不大的院子——广西容县的夏国璋将军故居。走进院里，白墙青瓦红窗梯的建筑没有一丝“满目繁华何所依”的凋敝落寞，就连青石阶、排水沟和兀自葳蕤的草木，都透着一种风雨不摧的坚实和沉默。 我分外喜欢这种行伍般的严肃和冷静，不卑不亢，形神如一！因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它们由于主人是被有意识地忽略“爱国抗日名将”的国民革命军的高级将领（民国时期，蒋介石为了遏制桂系军阀的不断膨胀，特意在容县籍的军官及军校学生中培养自己的将军。据不完全统计，民国时期容县籍的将军多达77名，容县也成了赫赫有名的第二大“将军县”。）而遭受了冷落、鄙夷，甚至破坏。但“青山遮不住”，时间在默默地还原历史和本色，这两年容县着力打造“将军之乡”文化名片和旅游亮点便是佐证之一。就在我乘着快慰之情返回之时，同行中有不大的争议声，起因是看到国民革命军字样，便有人想到了蒋介石，一想到蒋介石，便跳脱不了风华绝代的蒋夫人。于是围绕蒋宋政治联姻的问题热议了起来。怀着对宋美龄，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妥贴词语来形容的非凡女性的赞美和崇拜之情，关于到底是因为政治，还是因为爱情联姻的问题，我倒是认真地作了梳理和思考。 如果将这个“政治”理解为婚姻关系中双方个人及各自家庭的综合能量的衡量和匹配的话，我不认为蒋宋二人面对婚姻时作过这样的考量有任何的不妥。“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息。因为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令人厌倦。”平常夫妻尚且如此不落窠臼，何况蒋宋这“金风玉露”一般的人儿。1927年8月，蒋宋联姻时，喜不自禁的蒋中正发表演讲《我们的今日》，说“余奔走革命以来，常于积极进行之中，忽萌消极退隐之念，昔日前辈领袖常问余，汝何日始能专心致志于革命，其他厚爱余之同志，亦常讨论如何而能使介石安心尽革命之责任。凡此疑问本易解答，惟当时不能明言，至今日乃有圆满之答案。余确信余自今日与宋女士结婚以后，余之革命工作必有进步，余能安心尽革命之责任，即自今日始”。伴随着这篇站位之高、情义之浓、喜悦之盛的爱情宣言，我想蒋坚信的蒋宋姻缘，不仅仅只是利于革命工作。此后，夫唱妇随，两人相依为命48年。 单说这一点，也许还不足以证明蒋宋联姻是因为爱情。为此，我又查阅了相关史料，特别是由美国著名传记作家兼历史学者布赖恩.克罗泽撰写的《蒋介石传》。该书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抛开两岸意识形态的差异，多次引据蒋日记的真实内容，被誉为第一部真正尊重历史与当事人的权威的蒋介石传记。字里行间，透过蒋日记的视角，对妻子的欣赏顾恋真情流露，二人婚姻的美好甜腻屡见笔端。蒋在日记中常以"三弟"、"三妹"、"爱妻"等蜜语称宋美龄。夫妻短暂分别时，他在日记中写下“平时不觉夫妻乐，相别方知爱情长。别后更觉吾妻爱夫之笃，世无其比也”这样的句子。在涉及到宋美龄在家庭中的地位时，他更在1934年7月5日的日记中特别叮嘱蒋经国与蒋纬国,要尊重和爱戴自己的母亲宋美龄，直言“凡认余为父者，只能认余爱妻美龄为母，不能有第二人为母也。”显然宋在蒋心中有无可替代的地位……如果说蒋宋联姻最初还有地位、财富、门第等传统意义上的非爱情的附加因素的话，那么其婚后近50年的生死患难荣辱与共，直到蒋介石1975年病逝，宋美龄说，“是自己一生最伤痛之事”。就由不得看官不相信爱情。 如果说宋氏三姐妹是中国近代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幅画，那么“天姿蒙珍宠”的宋家三妹宋美龄便是最生动最传神的画魂！优越的原生家庭让受到优质教育的宋美龄自带光环，除了拥有杰出的英语功底外，会说六国语言，国画、书法、钢琴等造诣可观。举止高雅、仪态万方的她，樱桃小口单凤眼，旗袍修身发髻端庄，身上绽放着东方古典魅力和西方贵族气质的灼目光芒！同时，孔、宋家族的强力支援与美国留学背景，为她日后活跃于政治、外交等舞台，对近代中国历史与中美关系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无限可能性都打下很好伏笔。从这一点上说，宋美龄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某着神圣使命，她是得天独厚的，是卓而不群的。优越的先天资质、丰富的家庭滋养、个人的学习修养，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完美统一在她的身上，呈现出不可复制、无与伦比的美与光！让1922年初识她的时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作战科主任的蒋介石一见倾心，苦追苦恋达五年之久。 这五年，爱情原动力下的蒋憋足了气，在政治生涯里有着突破性的飞跃：1922年，赴难“永丰舰”，做《孙大总统蒙难记》，取得孙中山的信任和器重。1923年，任大元帅府行营参谋长，赴苏联考察。1924年，任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1925年，第一次东征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第二次东征任国民革命军总指挥。1926年，任国民革命军北伐总司令。1927年，另立“国民政府”，并终于与宋美龄结婚，抱得美人归。这可能是绝大多数人把蒋宋联姻视为政治婚姻的最佳视角，认为蒋没有“二姐夫孙中山”的大力扶持，根本就没有政治得意得仿若窜天猴的五年，宋美龄也断然不会说出那句“我愿意”。事实上，1927年，并不是蒋总司令充满霸气的一年，却是经常愁眉不开，一筹莫展的一年。继4月2日，国民党护共势力和共产党联手“四二大暴动”之后，第4军哗变讨蒋，进军南昌，有了随后的“八一南昌起义”；而汪主席又在武汉宣布，“打倒本党的内奸蒋介石”是北伐第三目的；最后冯玉祥和唐生智相继讨蒋。蒋总司令一看天下大乱，于8月13日宣布引咎辞职，下野回家。而蒋宋缔结百年之好是在12月1日。 也就是说，蒋宋联姻之时，偏偏是蒋被“痛打落水狗”的最落寞之时。那么，说宋是蒋人生阴霾里的阳光，爱的天使，一点也不为过，并且在今后的岁月中将进一步得到力证！尽管蒋在12月10日恢复了“总司令”职务。1928年2月，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当上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兼军事委员会主席。不久，又当上中央政治会议主席，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但是在那个波光诡谲胜王败寇的乱世，谁敢说下野后一定能复出，谁能想到当时落魄的蒋能一举登上权力的至高点。甚至，乱哄哄的环境下，政治斗争的大刀随时有可能不明就里地砍过来，让人身首异处！但困境中的蒋，一想到终于可以和女神永远在一起了，什么愁苦危险都忘了，只有欣喜难表！他急切地解除了与所有妻子、侍妾的婚约，放弃原本的佛教信仰而遵从宋氏家庭信基督。宗萨钦哲仁波切曾说：“一定要找到，那个能让你的心静下来的人，从此不再剑拔弩张、左右奔突；也一定要找到，那个能让你的心精进起来的人，从此万水千山、世世生生。”我以为，宋就是蒋一直在寻觅并幸运找到的那个人！宋氏三姐妹同出一宗，情同手足，但信仰、志向、情趣各不相同，公众舆论说：蔼龄爱钱，庆龄爱国，美龄爱权。我以为，这样的评论是片面而粗糙的，还不如用自古以来人们常说的“美女爱英雄”更贴切！有趣的是，当人民网驻美国记者任毓骏采访104岁的宋美龄时，她说1922年在孙中山家第一次见到蒋介石，“他那对闪亮的眼睛告诉我：他是个英雄……相比之下，远比我二姐夫(孙中山)英俊。”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当即互换了电话号码，其后便开始鱼雁传书，感情与日俱增。翻看蒋宋合影，不管两人是香山攀梯，还是庭院信步，如果相扶相携的身影尚可作秀恩爱之想的话，两人眼里流转的爱和温柔的波光，一定让看官信服！ 正如婚后的宋美龄自称“蒋宋美龄”一样，她一生的荣辱得失都与夫君蒋介石密切相连。最令人称道便是在西安事变、开罗会议和美国国会演讲中的出彩表现，由此，人们看到了大写的“蒋宋美龄”。 1936年西安事变，张、杨扣留蒋介石，情势凶险，一言不合就可能擦枪走火。宋美龄紧急修书给蒋“夫君爱鉴：昨日闻西安之变，焦急万分。窍思吾兄平日以身许国，大公无私，凡所作为，无丝毫为自己个人权利着想，即此一点寸衷，足以安慰。且抗日亦吾兄平日主张，惟兄以整个国家为前提，故年来竭力整顿军备，团结国力以求贯彻抗日主张，此公忠为国之心，必为全国人民所谅解。目下吾兄所处境况真相若何，望即示知，以慰焦思。妹日夕祈祷赐福吾兄早日脱离恶境，请兄亦祈求主宰赐予安慰，为国珍重为祷。临书神往，不尽欲言，专此奉达，敬祝康健。”宋的这一短信，在表达心系丈夫人身安危，并宽慰丈夫珍重的同时，甚为重要的是，强调了蒋的家国情怀、公忠为公和抗日主张，为稳住张、杨二人，成功营救蒋谋得了先机。随后，飞抵西安的宋美龄在飞机落地前，交待同行的端纳（蒋介石的顾问，也曾是张学良的顾问）：如果东北军、西北军对她动用暴力，就开枪打死她。抱着忘死的信心和勇气，持着必胜的果敢和智慧，她身入虎穴，奇迹般救出了蒋，令何应钦和南京上将们汗颜。我相信，那是因为宋必须要救的，也有可能共难的，不是委员长，而是夫君！不是政治利益的逡巡权衡，而是爱情真情的不可消逝！ 《孙子兵法》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外交舞台上的宋美龄使西方人如醉如痴。1943年2月18日，是宋生命史上的一个大日子，作为第一个在美国众议院发表重要演说的中国人,她的演说将影响中美关系的现状和前景，亦将左右美国人民对中国的看法。更要紧的是，她必须把中国人民奋力抗战的情况，生动地介绍给美国国会和人民，以唤起美国朝野对中国的同情和更进一步的支持。“我们中国人始终相信，我们永远不可以耻辱地接受失败，而应高贵地去战斗！”当她坚定而柔和的声音，经由收音机转播全美，打动了千千万万美国人的心，发挥了石破天惊之功。每天有数百封来自美国各地的信件寄至白宫，收信人是蒋夫人。自2月28日起，她在美、加议会及各大城市巡回演说，“蒋夫人旋风”席卷新大陆。她被人称为“自由中国的化身”！ 1943年11月，宋随蒋出席中、美、英三国首脑开罗会议。穿梭于蒋中正和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之间的宋美龄，充分显示了她的外交才干。由于蒋不会说英文，翻译协调的工作全部由宋负责，罗斯福事后说：“我对蒋先生的印象十分模糊，现在想想，我对蒋先生的认识，几乎全部是透过他的夫人。”事后，丘吉尔对罗斯福说：“这位中国女人可不是弱者”！ 在抗战时代，宋美龄积极站在救国救民的前列，全心全力展现“第一夫人”的角色。在重建空军、动员妇女、保育幼童、救助伤患、国际宣传和对美外交等重大工作上，充分显露了她的远见、才华和领导能力。1938年，美国《时代》周刊把蒋、宋作为第一期的封面人物，评选他俩为一九三七年“世界风云人物”。1943年，宋美龄再次被美国《时代杂志》选为封面人物和年度风云人物。 蒋对夫人也是按捺不住的赞赏：“夫人的能力，抵得上20个陆军师。”这让我想起了叔本华的一句话：“人们最终所真正能够理解和欣赏的事物，只不过是一些在本质上和他自身相同的事物罢了。” 蒋年轻时好武尚斗，“见色心淫，狂态复萌，不能压制矣。”并痛惜地说自己看过曾国藩的日记的啊，应该懂得如果不压制人欲，人生恐怕就完蛋了。1927年与宋美龄结婚后，蒋坚持写日记，修身养性。从传统理学味道十足蜕变成虔诚的基督教徒，言必称主，每天必早读圣经晚祷告。抗战时遇到任何困难都要祷告，最失败最困顿的时候，他都没有丧失信心，也没有停止记录自己的言行。这使我想起一首诗中写到的：“天下没有比对于一位好女人的恋爱更巧的教师，不仅将男子心内卑污的一切抑制下去，也教给他们高尚的思想，可爱的言词，礼貌，勇敢，追求真理的心，和使人成为堂堂男子的一切……”！抗战时局凶险，蒋曾多次要求宋避到安全地区，但宋坚持与蒋共患难，要与蒋共生死，蒋为此极为感动，多次在日记中写到“吾妻爱情甚笃”、“吾妻为余协助之功实更大”。由爱生发的蒋宋婚姻，不仅让二人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更进一步笃实了更深刻更厚实更牢固的内在情感共鸣，而所有的外在芳华均是根植于这片情感沃土上开出的花儿！ 48年的蒋宋婚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没有看到“任何事情时间一长，都显得格外残忍”的无奈哀叹，也没有看到“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一个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的残酷幻像，更没有看到“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的尖酸刻薄，你说让他们敌过谣言，敌过变迁，敌过战乱，敌过流年的，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因此，我想用村上春树的一句话来表达我对蒋宋婚姻的解读：“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窃以为，像宋美龄这样的堪称传奇的非凡女性，爱情即便是乱世中最珍贵的奢侈品，她也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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