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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起来真好看（上） 汪老太太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也叫ICU，已经三天三夜没睁开眼睛了，这回看来真的要去见“上帝”。 与那些已逝的亲人友人在天上重逢，也不知，沉睡三天三夜的汪老太太，这会儿做的是不是“天上人间”的梦……也许，她认为自己真的该休息休息了。可这房间的玻璃门窗外，有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焦急、不安、悲伤地等待着。 “棒，棒棒棒——”付老头用手掌，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敲打着窗户上的大玻璃，带着高低不齐的哭腔：“老婆子，快些醒来吧，醒醒啊！老婆子，你要是走，带我一起走吧，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哪！” 有两位护士跑过来，急切地上前安抚，家里的两个儿子，搀扶起老头，不停地安慰他：“爸，我妈她没事的，今天一定能醒来，是医生说的。” 这时，两个姑娘、儿媳、还有好多亲属都过来劝付老头。孩子们把他安抚到楼道的椅子上，可老头一刻都坐不下来，颤颤悠悠地回到大玻璃窗前，自言自语：“老婆子，醒来吧！快醒来吧，我再不惹你生气啦！一定讲究卫生，勤洗手。再不那么抠了，家里的财政大权统统交给你。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从你的，老婆子，老婆子……你听到了吗？”付老头带着哭腔，絮絮叨叨持续了一个上午。 傍晚，付老头的两个孙女、一个孙子，把付老头照顾得睡着了。三个青年人，坐在客厅的大凉台上，聊起天来。大一点的姐姐，冲了三杯咖啡。 付老头的孙子，半躺在爷爷的摇椅上：“爷爷今天伤心得——快八十的老人了，边说边哭，像个三四岁的孩子啊！爷爷奶奶的感情真深哪，真是‘铁’。也不知道我将来，娶妻生子，我要是有一天，离开人世了，俺那妻会不会这么伤心。” 另外一位孙女说：“爷爷和奶奶的感情当然好，他们是自由恋爱。听说，当年爷爷的爷爷给他订的媳妇，他后来都给退了。” 接下来，大一点的姐姐讲起了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 “奶奶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县城，家境在当时来说，还是比较富裕的，祖上有田地。父亲是县上的一个中学校长，母亲也识文断字，养育了他们三个女儿，奶奶是家里老小，父母开明，早早让她们到学堂去读书。 “1964年，奶奶师范学校毕业，去了大城市哈尔滨，她的母亲不舍得她走这么远，几次劝说不成，也就随了她。当时母亲对她只有一个要求，成家结婚只能在哈尔滨，不许她嫁得太远，奶奶点头答应自己的母亲。后来奶奶回忆说：‘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来说，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只有走出去，才有新的生活。’让她的家人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离开东北，嫁到了中原河南。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交通不便，信息不发达，她的母亲去世，接到电报，起程到东北，回到故乡，用了三天半的时间，母亲早已下葬，距离她上一次回家乡，已过去六年了。多少年过去了，一提起她的故乡，一提起父母，奶奶的眼圈总是红红的，半天不说话，依然是眺望着远方…… “爷爷从河南老家当兵入伍，来到东北，在哈尔滨复原后安置到市‘勘探队’工作。他们俩是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爷爷讲过，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当时奶奶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碎花‘布拉吉’，是最时尚、最时髦的装束。 “奶奶一辈子爱干净，讲究利落，善解人意，这也是最受到爷爷尊重的地方。他们俩开始谈起了自由恋爱，却遭到奶奶父母的坚决反对，可热恋中的奶奶不顾一切地要嫁给爷爷。她的母亲多次写信劝说她，一不是同学，二不是同事，对他家庭一点不了解，听说河南骗子很多……可最终是拗不过奶奶的。结婚后的第二年，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姑姑了。” 品着咖啡的姐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爷爷在勘探队干得不错，工作上肯吃苦，任劳任怨，发展成入党积极分子。天有不测风云，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组织上找爷爷谈话，严厉指出：‘想入党，向组织靠拢，必须和老婆划清界线。’因为奶奶出身是地主，最主要的是，奶奶的父亲当时被扣上了‘投敌叛国’的苏联特务帽子。无疑，他们俩的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当时奶奶已怀上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我们的父亲。但爷爷对奶奶不离不弃，白天在单位里挨批斗，被揪到礼堂的台子上，磕破膝盖，鲜血直流，当奶奶问他腿咋弄破的，爷爷却笑着说：‘干活不小心，碰的。’其实，他早已被停职了。”（待续） 作者：韩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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